第65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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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廚房裏飄來一陣撲鼻的香味,鍋內濃稠的海鮮粥噗噗地翻滾著。笑初站在灶台前,拿著一把大湯勺攪拌了幾下,又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嚐了一口,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便將手邊早已準備好的少許鹽、胡椒粉和香菜、蔥花一股腦兒地全倒了進去。
閆媽媽聞著味道進了廚房,笑初正巧關上火,往粥上淋了幾滴香油,盛出一碗,連著湯匙一起殷勤地遞給她:
“媽,來鑒定下你女兒的手藝。”
閆媽媽一邊接過碗,一邊嗔道:
“你這個懶蟲也就隻肯為阿桁下廚,平時都不見你這麽孝敬你爹媽。”
笑初聞言,立刻放下攥在手裏的湯勺,蹭到閆媽媽身邊,討好地挽住她:
“那是因為母上大人您的手藝太好了,有您在,我對我做的東西半點兒吃的興趣都沒有。”
“少貧嘴,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啊,”閆媽媽伸出手指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然後說,“行了行了,一邊去,別礙著我幫你試毒。”
閆媽媽才喝了沒兩口,笑初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怎麽樣?還可以嗎?”
閆媽媽閉上眼睛,似乎在細細地感受味道,半晌之後她才笑道:
“還不錯,算過關了,你趕緊把這個給阿桁送去吧。”
笑初立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慌忙把鍋裏的粥往保溫盒裏盛了一些,就拎著包小跑出了門,留下閆媽媽在身後無奈地搖頭。
真是有了男人就忘了娘啊。
這邊謝煜桁剛批複完手邊的一摞文件,放下筆靠在椅背上,有些疲累地捏了捏睛明穴。
窗外正呼呼地刮著風,南方的冬天一向不太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年全球氣候都不太穩定,前陣子s市突然大降溫,他一時沒做好保暖工作,便著涼發了燒。
更反常的是,向來生病不超過三天的他,這次發燒的時間卻特別長,斷斷續續燒了快一個星期,降了又升,升了又降,來來回回地快把他折騰瘋了,直到三天前他才徹底痊愈,沒再複發。
早上他來上班,看著桌上堆積了將近一周的文件,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雖然他在家裏已經處理了部分工作,但畢竟是在生病,精力有限,沒能全部處理完,所以才導致了現下這個場麵。
他閉目養神了一會,便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他以為是陳允,眼睛都沒睜就斥道:
“陳允,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進來都不用敲門了。”
笑初第一次見到他訓斥下屬的樣子,覺得格外有趣。她一時玩心大起,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貓在他的椅背後麵。
謝煜桁見半天沒有聲響,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睜開眼,卻發現辦公室裏空無一人。
就在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了的時候,椅子突然被人從後麵用力一拉,他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是誰,笑初已經繞到他跟前,晃著手上的保溫盒,對著驚魂未定的他笑道:
“阿桁,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謝煜桁看到是她,心裏的火氣就去了大半。他的脾氣並不好,所剩不多的耐性和包容隻給了她。不過為了防止她以後再這麽折騰自己,他還是決定給她一點警告。於是他抿著唇看著她,沒說話。
笑初見他不應自己,又看見他臉上明顯的倦色和手邊堆積的文件,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懂事。
他病才剛好,又忙了一上午的工作,肯定很累,而他剛剛明顯被自己嚇得不輕。
她心尖一疼,趕緊補救道:
“我熬了你最愛喝的海鮮粥哦,這可是經過我媽鑒定的,絕對營養美味又健康。”
說著就把保溫盒放在他的桌上。
蓋子一掀開,整個辦公室頓時香氣四溢,絲絲清香從謝煜桁的鼻腔直竄入大腦,又傳遞到胃裏,饑餓感頃刻間變得明晰起來。
他顧不上教育笑初,滿懷期待地湊上前探頭一看,又拿勺子在裏麵翻了翻,之後耷拉下臉來看著她,語氣幽怨:
“為什麽沒有蝦?”
笑初就猜到他會這麽問,於是她毫不客氣地說:
“蝦你的頭,你對蝦過敏還老是指望吃蝦,我特意沒有煮蝦的。”
“沒有蝦的海鮮粥算什麽海鮮粥?”他放下勺子,撇了撇嘴,抱怨道。
她辛辛苦苦給他熬的海鮮粥居然被嫌棄了!虧她剛剛還心疼了他一下。
笑初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保溫盒,把盒子蓋上,挪到一旁,對他怒目而視道:
“不吃拉倒!”
說完還傲嬌地轉過身不看他。
謝煜桁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病剛好,特意熬了營養豐富的海鮮粥給自己送來,本意也隻是故意逗逗她。她炸毛的樣子格外地可愛,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小臉微微漲紅,惹得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背過身的笑初聽到男人居然還在笑,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徑直就往門口走去。
謝煜桁見勢不好,趕緊斂起笑容,騰地從椅子上起來,朝她追過去。
等下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講,可不能把這丫頭給氣跑了。
笑初的手剛摸上門把,身後就伸過來一隻大掌按住了門。她不死心地揪著把手往裏拉,然而門卻紋絲不動。
謝煜桁趁機利落的用空餘的手把門上了鎖,然後低頭看著被他禁錮在人和門之間的女人,曲起食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
“這樣就生氣了?”
他還好意思問!她昨晚熬夜工作,今天休息,特意一大早起來跑到菜市場買了一大堆海鮮,回家給他熬粥,再巴巴地送過來,而他居然因為沒有蝦這種不正當的理由就不吃,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氣鼓鼓地偏過頭,不吭聲。
他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來正對自己。
因為身高差的緣故,從她的角度微微仰頭看去,視線恰好對在他的喉結上。都說男人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的樣子很性感,這是她第一次從這個角度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似乎確實如此。
就在她仔細地出著神的時候,眼前一道陰影閃過,緊接著雙唇就被覆住了。
與以往稍顯強勢的吻不同,這一次他極有耐心地在她唇上輾轉廝磨,品嚐她唇齒間的甜美,扣在她腰間的手有節奏地撫摸著,似乎是在哄著她。
一股熱意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臉上。兩人早已吻過無數回,但每一次笑初都還是會覺得腦子暈乎乎的,感覺像是喝醉了。
唇舌糾纏間,他明顯感覺到對麵女人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整個人柔若無骨地倚在他懷裏,有些害羞地回應著他。
不記得是在哪裏看到,解決女人生氣最好的辦法就是壁咚和強吻,看來還算行之有效。
一吻畢,他蹭了蹭她的鼻尖,微微抽離開來,額頭抵住她的,原本清潤的聲音染上了一層喑啞:
“小初。”
“嗯?”她不自覺地軟了嗓音。
“明晚,在懷城居,我爸媽想請你們一家吃個飯。”
什麽?!這這這有點太突然了吧。他們倆都還沒正式拜見過對方家長呢,雙方父母就要見麵了嗎?
她剛剛的小脾氣本來就被那一吻打得潰不成軍了,此刻聽到這話更是把它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囁嚅道:
“怎麽這麽突然......”
“閆笑初,”謝煜桁突然嚴肅起來,“我們今年多少歲了?”
笑初被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29了呀,怎麽了?”
“你看林梓熙和阿澤結婚才半年,肚子裏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我們呢?我們這半年幹什麽去了?”
合著他是覺得他倆進度太慢了?可是熙熙他們結婚生小孩不是很正常嗎?他們又還沒結婚......
慢著,他這意思是......
“你不覺得,我們也該加緊進度了嗎?”
欸?她可以把這句話當成變相的求婚嗎?會不會有點太草率了!
“加緊進度做什麽?”她故意裝作沒聽懂,問道。
“雙方家長都要見麵了你說做什麽?”他也繞著圈子不回答。
好吧,敗給他了......見麵就見麵吧,反正也是遲早的事。笑初無奈地想。
“那好吧,我回去問問我爸媽明晚有沒時間,等確認了我再告訴你。”
“好。”
————
次日晚上,笑初和謝煜桁正好都有工作,因此兩家父母決定先在酒樓碰頭,讓他們倆下班再過來。
兩家約見的酒樓離報社不太遠,謝煜桁下班後就過去報社接笑初,兩人一同步行過去。
s市雖屬南方,但深冬的晚風中也有了些凜冽的味道。路邊的行道樹在昏黃的燈光下晃動著枝椏,一些黃葉撲簌簌地落下,顯得蕭條又孤寂。
謝煜桁解開自己的大衣,拉開一側裹住她,擁進懷裏。笑初一手攬著他的腰,跟著他亦步亦趨地走著。
其實兩個人貼在一起走路並不方便,可她卻像剛談戀愛的小女生似的,因為這麽一個小舉動心裏甜得跟沾了蜜糖似的。
他的側臉有一半融在橙黃色的燈光中,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顎也變得柔和起來,笑初看著看著就開始晃神。
她想起高中的時候第一次見他,隻覺得他長得清秀,他的嘴角雖然繃成一條線,讓人覺得有些距離感,但大概是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緣故,又隱隱透著一些書生氣。那時的她從未料想過,隻此一眼,便傾了她一世。
經過這麽多年的磨煉,他的眼神早就不再同原先一樣溫潤澄澈,而是深不見底的黑,讓人無法猜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可是,她知道,有些東西,始終在那裏,沒有改變。
想到此,笑初竟覺得一絲冷意也無,眼前冷肅的景象似乎也變成了美景。
“幹嘛盯著我看?覺得我很帥?”
這話要是放在平時,笑初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吐槽回去,但是這一回她卻並不想反駁,隻是乖乖地點了點頭,應了一句:
“嗯。”
謝煜桁愣了半秒後,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嘴角暈開一絲笑意:
“我也覺得。”
笑初斜睨了他一眼。這家夥,自戀程度已經在無限趨近於程奕了。
兩人就這麽一路相擁著到了包廂門口。就在謝煜桁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笑初卻按住了他的手,神色有些不安,聲音細如蚊蚋:
“阿桁,我緊張。”
謝煜桁看到她難得一副沒有自信的樣子,安撫道:
“你以為我不緊張?”停了半秒,又說,“放心吧,我陪你一起緊張。”
話落便牽著她的手徑直入了包廂。
兩家父母本來相談甚歡,冷不丁被他們打斷了,都齊刷刷地看過去。謝媽媽先反應過來,拍拍身邊的座椅,笑眯眯地朝他們招手道:
“阿桁,小初,你們總算是來了,菜都要涼了,快過來坐。”
笑初立刻乖巧地喊了一聲叔叔阿姨好,又跟自家父母打了招呼,就入了座。
謝媽媽比印象中要親和和健談得多,拉著她絮絮叨叨地聊了好長時間,完全沒有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種距離感。原本笑初還很擔心,謝媽媽如果知道她上班很忙,常常加班,會不會不太高興,畢竟這樣可能會影響她作為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誰知謝媽媽聽說之後,隻是心疼她的身體,還說以後有時間要給她煲點湯,讓謝煜桁帶給她喝,全然不像傳說中的惡婆婆一樣,對她各種挑剔和不滿,這也讓她鬆了一口氣。
跟謝媽媽謝爸爸聊天之餘,她也不太放心謝煜桁那邊的情況,頻頻朝他投去目光,看看他是不是需要她的援助。然而他從頭到尾神色自如,跟她爸媽聊天時完全瞧不出緊張的樣子,還把兩老哄得服服帖帖、眉開眼笑的,甚至都讓她產生了一種自己的地位快要不保的錯覺。
一頓飯下來,雙方父母都對兩個孩子非常滿意。
散場的時候,謝媽媽還不忘叮囑他們早日把婚期定下,笑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謝煜桁,而對方則非常幹脆地應了一聲好。
等謝媽媽和謝爸爸出了門,笑初立刻拽住跟在他們身後準備離開的謝煜桁,壓低聲音問道:
“欸,我什麽時候答應要跟你結婚了?”
男人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問道:
“這麽說你不想跟我結婚?”
“誰說我不......”意識到自己差點被騙,笑初趕忙捂住嘴。
謝煜桁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
“放心吧,該有的都會有的。”
而後便回過身,禮貌地同笑初的父母道了別,邁步離開。
笑初久久地站在原地。
該有的都會有?她怎麽聽不懂?
————
周六一大早,笑初拉著謝煜桁去超市買東西。
大概三天前,晴姐給她打來電話,邀請她和謝煜桁參加今晚“遇見”的十五周年慶。因為工作忙碌的原因,她有大半年沒去“遇見”了,接到晴姐電話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後來聽清楚她說的話後,她便欣然答應下來。
幾小時後兩人從超市出來,手上都拎滿了大包小包的袋子。
謝煜桁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說:
“晴姐他們應該會自己準備零食和飲料,你買那麽多雜七雜八的幹什麽。”
笑初延續了她一貫沒心沒肺的作風,完全沒把這當回事:
“沒事啊,反正零食嘛,不嫌多,我們也好久沒去了,加上又碰上這麽大的日子,多買點顯得我們重視。”
“那你還不如買一幅畫,或者擺設,零食這種廉價的東西,哪裏表現得出重視了?”
“拜托,肯定不止零食啦,我又不傻,我還有製勝法寶。”
“什麽?”
“蛋糕呀!我昨天晚上可是特意對著教程做了一個大蛋糕,親手的,這夠不夠有誠意?”
謝煜桁沉默了一會才應道:
“好吧,我認輸。”
中午兩人分頭回家休息,約好傍晚再一起過去。誰知臨近他們約定的時間時,謝煜桁突然給她打電話,說公司有急事需要處理,可能會稍晚些才到,讓她先去,於是笑初便提著蛋糕跟一些零食,開著自己的小白車去了“遇見”。
她車還沒停好,眼尖的晴姐就已經看到了她,隔著櫥窗笑眯眯地跟她揮了揮手,她也跟著晃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看到了。
晴姐和永哥早已在店內恭候多時,見笑初推門進來,永哥便立刻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晴姐則探頭看了看她身後,疑惑地問道:
“欸?阿桁呢?他不來嗎?”
“他公司有事,晚點才到。”
笑初一邊說一邊環視了一下四周。
天花板上懸掛著五顏六色的氣球,木製的牆上拉了幾條彩燈,原本的白色小圓桌都被清到了一邊,餐廳中間搭了一個白色的小舞台,吧台右側則擺了兩張長桌,上麵放著各式各樣好看的西式甜點。
笑初一看到甜品就走不動路了,撇下晴姐,直著眼睛蹦躂到長桌旁。
她的麵前正好是幾塊被切得整整齊齊的提拉米蘇,最頂上覆著一層薄薄的可可粉,中間夾著溫潤細膩的慕斯,最下層則是白花花的奶油,光是看就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她剛伸出手想撈起一塊試一下,又驀然頓住,往旁邊瞄了一眼,發現似乎沒有人在吃東西,估摸著是還沒到開吃的時間,於是她頹然地放下手,轉過頭可憐巴巴地望向晴姐。
晴姐噗嗤一笑:
“瞧你這饞樣。沒事,我們又不是正規冷餐會,你隨便拿。”
笑初一得令,立刻拿過旁邊的餐具,小心翼翼地叉了一塊放進嘴裏,咖啡的苦,巧克力的馥鬱和濃稠的奶油香交疊在一起,入口即化,瞬間沿著舌尖蔓延到整個口腔,一時間竟讓她產生了一種莫大的幸福感。
吃貨的世界,旁人是很難體會的。
她忙不迭端著盤子湊到晴姐身邊,朝她擠眉弄眼道:
“晴姐,我一直以為你隻會做中式甜品,沒想到你的西式甜品也做得這麽一流!什麽時候也教我一下?”
晴姐揶揄道:
“我教是可以教,就怕你要把你家廚房掀了才能學會。話說回來,你這麽愛吃甜品,小心以後變成大胖子,你們家阿桁不要你。”
“他才不會不要我呢,每次都是他帶我到處覓食。”
她頓了頓,掃了幾眼旁邊,發現店裏的人不算很多,有幾個麵孔還挺眼熟,似乎是當年跟她同屆的同學。她扭過頭好奇地問道:
“十五周年店慶你就請了這麽點人?”
“好友貴精不貴多,這麽多年還保持聯係的也就在場這些人了。況且我也沒打算辦個多大的party,不過就是個老熟人聚會罷了,”晴姐毫不在意地笑笑,“走,我帶你去跟大家打招呼,他們好些都是律成畢業的。”
於是笑初就這麽被晴姐拐帶過去。一一介紹過後,她才發現今天這場活動簡直就是律成校友會,師兄師姐師弟師妹一應俱全。好在她也是個善於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人,沒兩句就跟大家混熟了。一群人吃吃喝喝,好不熱鬧。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永哥按下開關,牆上的小彩燈就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整間餐廳被籠罩在斑駁的光暈裏,氣氛溫馨而美好。
夫妻倆不知道上哪兒借來一個小音箱和話筒,像模像樣地站在台上表達對現場朋友們的感謝。代表發言的永遠都是晴姐,永哥性子比較內斂一些,一如既往地默默站在一旁,含笑看著自己的妻子,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愛意。
他們倆站在一起,就算是不說話,旁人也能感受到兩人之間深厚的感情。
說不清是受氣氛感染還是羨慕,笑初看著看著,竟覺得眼眶有些微微發熱。她悄悄拿手指按了按眼角,抑製住自己莫名洶湧的情緒。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謝煜桁怎麽還沒出現。
她先前已經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可他沒有接,她猜測他可能還沒有忙完事情,便沒再打電話打擾他,可現在都這個點了,他不僅沒來,連條短信也沒有。她想了一會,還是打開短信界麵,想問問他的情況。
信息編輯到一半,晴姐的一句話讓她倏然抬起了頭:
“如大家所知,今年是小店開業的第15個年頭,我們夫妻倆也因為這間店結識了不少朋友,其中有一位呢,聽說今天是我們的十五周年慶,特意找我說想要在現場說幾句話,那下麵我們就請出他,聽聽他要說些什麽吧。”
然後她就看到謝煜桁從吧台後麵緩步走了出來,站上台。
她有些驚訝他的突然出現,不過片刻後就淡定了下來。比起探究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她現在更好奇他準備說些什麽。
台上的男人從晴姐手上接過話筒,靜了幾秒,才開口道:
“大家好,我叫謝煜桁,是這家店的老顧客了,也跟晴姐和永哥認識了差不多有十三年,一直很受他們的照顧,可以說,我見證了‘遇見’的成長,‘遇見’也見證了我的成長。”
“除去這個之外,‘遇見’對我來說,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說到這句時,他停頓了一會,眼睛看向笑初。
笑初有些發懵,此情此景讓她想起大一那年的校歌賽。那天他也是這樣站在台上,穿著與今天如出一轍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當著全校人的麵唱了一首歌,跟她表白說喜歡她。
她晃了晃腦袋,試圖甩掉這突如其來的回憶,將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遇見’,是我第一次遇見我女朋友的地方。”
笑初一聽,驀然睜大了眼。
他第一次遇見她,是在這裏?
她仔細地把記憶搜刮了一遍,也沒能找到一絲他們曾經在這裏見過的印象。
正當她疑惑的時候,男人磁性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是高一的時候吧,我還記得那天是周末,下著傾盆大雨,我跟父母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摔門離開了家,在家門口的車站隨意地上了一輛公交車,結果就湊巧晃悠到了‘遇見’。”
“因為天氣不好,那天店裏沒幾個人,我隨便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就坐了下來,結果我屁股還沒坐熱,一個女生就冒冒失失地推開門闖了進來,她的衣服都被大雨潑濕了,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她三兩步跑到吧台前點了單,然後就在我旁邊的桌子坐下,等了沒一會,晴姐就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豆沙過來給她,問她說怎麽下這麽大雨還過來吃甜品,”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笑,好似還能想起當時女生回答時眉飛色舞的表情,
“那個女生說,‘因為吃甜品會讓心情變得非常好呀。’我清楚的記得她說這話時眉眼彎彎的樣子,她臉上的笑容莫名地感染到了我,讓我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真的變好了一些。”
隨著他的娓娓道來,笑初的記憶也慢慢在複蘇。
她確實是個甜品的忠實愛好者,高中的時候隻要聽說哪裏有好吃的甜品店,一定會拉著林梓熙去吃,碰上對胃口的,比如‘遇見’這種,隻要想吃,任何困難都阻止不了她作為一個吃貨的心。
而但凡吃的一端上來,她肯定是一門心思撲在食物上麵的,才不會管周圍有什麽人,因此她對那天的印象也隻剩下紅豆沙了。
沒想到,謝煜桁認識她,竟比她注意他還要早。
“我原先是不大愛吃甜品的,被她的笑容和語氣感染過後,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想要試試,是不是吃了甜品心情就會變好,所以我也跟著點了一份紅豆沙。”
台下的人都被他講的故事吸引住了,沒有一人吭聲,都好奇地看著他,等待著故事的後續。
他輕笑了一聲,又繼續說:
“不過事實證明啊,甜品對我來說起不到什麽治愈的作用,但是我卻因此記住了她。我一開始並不知道她也是律成的學生,直到高一的期末考試,我跟她分在了同一個考場,才知道原來我們是同學。現在回想起來,大概從那一刻起,我就悄悄地對她上了心,隻是自己那時候不知道罷了。”
“高二的時候我們分到了一個班,她倒追了我很長一段時間,而我因為沒有認清自己的心,始終沒有給予她回應。後來到了大學,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可過程又誤會重重,中間也分開過,不過幸好最終還是重新在一起了。”
“閆笑初,”他突然喊她的名字。
笑初隻覺得心髒驀地一跳,條件反射地對上他的眼睛。謝煜桁把話筒遞還給晴姐,走下台。人群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她,默默地讓開了一條通道。
她就這麽怔愣的,看著他,逆著光,穿過人群,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走過來,到她麵前站定。
他眉眼灼灼,目光堅定,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微沙啞:
“你知道我一向是個不會有太大感情起伏的人,這麽多年隻有你能帶給我情緒,也隻有你最懂我的情緒。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我保證,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你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會一直做你累了可以休息的港灣,會努力賺錢給你買買買,會陪你買菜,給你做飯,帶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我們之間已經錯過了六年,即使現在已經重新在一起,我也始終覺得有一絲惴惴不安。我很貪心,我希望在餘生的日子裏,每天早晨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深藍色絲絨包裹的小盒子,打開來,裏麵躺著一枚明晃晃的鑽石戒指,他單膝跪下,抬頭看著她,微微發顫的嗓音出賣了他極力想要隱藏的緊張:
“嫁給我,好不好?”
笑初低頭看著跪在麵前、眼神真誠的男人,心尖不由得變得酸酸軟軟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不知不覺,他們倆已經認識了十二年,他們見證了彼此的成長,看著對方從懵懂的少年少女變成如今成熟的模樣。
除了他,她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讓她喜歡到如斯地步,願意去調整自己的步伐,來適應他。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在遇見他之前,她從未想過結婚,而遇見他後,她知道,如果要選擇攜手一生的人,那一定是他,也隻能是他。
未來一起生活的光景,她幾乎已經能夠想象得出來,那一定是她想要的樣子。
她微微啟唇想要說個‘好’字,卻不知為何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最後她隻能重重的點頭。男人眼睛一亮,幾乎是立刻就捉過她的手抬起,冰涼的金屬圓環就這樣順著她的無名指滑入。
圈住她,鎖住她,一生一世。
他起身,用手指拭去她的眼淚,把她擁進懷裏。
周遭頓時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掌聲。
兜兜轉轉十二年,她還是落在了他手裏。
笑初想起自己曾在一本小說裏看到過一句話:youareamiracle。
大意是說,遇見你現在正牽著手的人的幾率其實是接近奇跡的。
想想也是,地球上六十多億人,隻要兩人的成長軌跡有那麽一絲不同,也許就會在茫茫人海中擦身而過,這樣看來,她與他最初的遇見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幸而最初遇見了你,在最好的年華相識、相知、相戀,盡管中間磕磕絆絆,也曾走散,但最終還是回到了原處。
願緊握你手,不負此生。
——全文完——
葉南星
完成於2016年6月1日下午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謝絕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