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為你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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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戚年看完這條私信的同時,微博頁麵的右上角,跳出了新增粉絲的提醒,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增加著。

    戚年覺得自己的手指更不利索了,握著鼠標移上去,輕點了兩下直接拉到最下方。

    認證信息為著名漫畫家的大陽陽家愛吃醋的瑪麗蘇曉晨,著名作家、編劇的葉長安,圈內如今大熱的葉長安工作室,分立娛樂圈半壁江山的沈默哲和秦昭陽,知名絡紅人、漫畫家貓非

    還有一堆已經或半隱退或已經神隱的漫畫圈大觸,整齊的一排大,金光璀璨,震驚得戚年那顆心怦怦跳個不停。

    戚年切換回和紀言信的私信頁麵,手指摸上鍵盤,抖得厲害

    她雖然知道紀言信的“裙帶關係”匪淺,但不知道他這麽牛啊。一個剛申請的賬號,頭像還是微博的默認頭像,怎麽看怎麽像僵屍粉的微博,粉絲卻已經瞬間邁向了四位數

    戚年口幹舌燥地灌了幾口水,在私信的對話框裏輸入:“紀老師”

    剛發過去,又立刻追了一條:“紀言信。”

    微博賬號另一端的人應該正在等她發問,回複得很快:“嗯?”

    戚年舔了舔唇,手指虛軟,“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了嗎”

    他抬手輕拍了一下仰著腦袋去夠桌上零食的七寶的尾巴,它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突然被揪了一下尾巴,受到了驚嚇,立刻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躲進了書房窗簾的後麵。

    紀言信收回視線,輕描淡寫地回答:“就是雇了點水軍。”

    戚年的腦子跟著他這個回答嗡的一聲輕響,差點沒用力地把按鍵從鍵盤上摳下來。

    就是雇了點水軍

    就是雇了點水軍

    戚年簡直要給跪了,誰家水軍這麽牛轟轟,自帶百萬粉絲

    戚年這邊還暈著,安靜了很久的耳麥突然傳出周欣欣的怪叫聲:“崽崽崽,快看你微博我天。”

    “我已經看見了。”戚年摸了摸鼻尖,有些想笑,又有些鼻酸。

    她不知道紀言信是怎麽做到的,畢竟平時高冷正經的紀老師怎麽看怎麽和這些二次元的人物挨不著邊,可就是能在她被欺負的時候,遷就著她的方式替她擋下這瓢潑的大雨。

    原本僵冷的手指像是注入了一脈暖流,暖得發燙。

    戚年邊手速飛快地一一回粉,邊思索著。

    幾秒後,她下定決心,握著鼠標的手指輕移,落在微博的輸入框裏。

    手心已經細細密密地出了一層汗,戚年用指尖在鼠標鍵上輕輕地摩挲著,良久,終於開口問道:“欣欣,你覺得讓路清舞那個編輯開口證明的可能性有多大?”

    周欣欣為難地回答不上來。

    四年前的事情,除了戚年和路清舞這兩個當事人之外,知道的最清楚的還有已經離職很多年的站編輯以及路清舞在榮品文化的責任編輯。

    雖然時間已經過了四年,當時的很多證據都被銷毀。可這兩個人,尤其是路清舞在榮品文化的責編,能夠為當年的事情站出來,那七崽被冤枉誹謗的受害經曆就一清二楚了。

    周欣欣昨晚翻來覆去想的就是怎麽找到已經離職多年的站編輯以及讓路清舞的責編站出來替戚年澄清。

    多年的人脈,讓這件事剛有一點眉目時,又很快被無情地抹殺。

    周欣欣在榮品文化工作的朋友在聽說她打算策動肖黎黎的時候,隻一聲輕笑,回複她:“你以為肖黎黎是什麽任人拿捏的角色?即使她被路清舞內部舉報了,也就敢在我們公司內部鬧鬧,你看上有沒有傳出風聲來?雖然我不太清楚肖黎黎是被路清舞捏住了什麽小辮子,但我敢肯定,一定是和公司有關的大事情。再者,肖黎黎作為皇親國戚,是最不願意做出傷害公司事情的人。你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她這裏,不太可能。你別到時候把兩個人都逼急了,真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對七崽會更不好。”

    可是,能有什麽情況比現在更糟糕?

    就像是重新陷入了四年前的死局,無法前進,亦不能退後。

    隻能像現在這樣,被動地承受著並不該戚年去承受的一切。

    戚年沒等周欣欣回答,徑自開口:“讓蔓草的法律部擬一篇律師申明,哪個理由站得住腳就用哪個。”

    周欣欣聽得目瞪口呆,“你打算上訴?可是”

    “沒有可是。”戚年打斷她,頓了幾秒,才解釋,“我知道現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但如今隻有這種申明才能最直接地和路清舞宣戰,這比我解釋一萬遍,都來得更加有力。”

    周欣欣一愣,茅塞頓開。

    就像是四年前一樣,路清舞用幾張有歧義的聊天記錄判了戚年的“罪行”。她如今拿出律師申明去反駁,遠比她寫一百篇“我是清白的”“事情是這樣的”申明來得有用得多。

    於是,原本打算長篇大論,洋洋灑灑控告路清舞一番的戚年,就這麽臨時改了決定,申明不發了,就發了一條微博。

    一條很粉紅的微博。

    下午的三點。

    在紀老爺子不知道第幾次起身去客廳的落地窗前張望後,被轉得頭暈的紀秋終於忍不住開口:“爺爺,你就安心地坐著等吧,小嫂子可喜歡我哥了,不會跑的。”

    紀老爺子望眼欲穿地歎了口氣,“小丫頭片子哪知道我在擔心什麽,你堂哥那麽有自尊心的人,我一直擔心他沉浸在上段失敗的感情裏走不出來,這好不容易談戀愛”

    紀秋悄悄翻了個白眼。

    紀言信那老狐狸,每次在紀老爺子開口催他去相親、去談戀愛的時候,都擺出一副受了情傷無法治愈的姿態來。

    她當初也被紀言信騙得團團轉,還真以為是那個不長眼的女人把他一腳踹開了。結果今年在美國過年時遇見了紀言信的前女友,當時就覺得不對,後來旁敲側擊地才從邵醉那裏得知真相。

    哪是什麽性格不合被分手,分明就是她哥薄情寡性!陰險狡詐!老謀深算!一家子被他蒙在鼓裏。

    紀秋湊過去,往窗外看了眼,從衣架上拿過外套,邊穿邊走,“你去沙發上坐著,我去外邊給你盯著。”

    老爺子這才依言坐回去,繼續望眼欲穿。

    紀秋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了沒多久,紀言信的車就從大門外駛進來,緩緩地滑到門口,停住。

    紀秋嘴一咧,立刻眯著眼睛,笑著跑上來迎接,“戚姐姐。”

    她親昵地挽住戚年的手臂,抱上去,“好久不見了。”

    戚年剛才還緊張得小腿肚子都在哆嗦,被紀秋這麽一纏一撒嬌,那種緊張的情緒莫名淡化了不少。

    “不能見你還被禁用手機。”紀秋邊抱怨邊暗示性十足地瞪了一眼紀言信,挽著戚年先進屋,“不說這些掃興的,我悄悄告訴你啊,我爺爺今天連午覺也沒睡,就在客廳裏等你來呢。”

    紀言信落後她們兩步遠,一眼就看到了紀秋偷偷在背後比給他看的示威手勢,忍不住彎了嘴角。

    紀老爺子起先還能擺著一本正經的表情裝作認真地看電視,等戚年一進來,就忍不住轉移了視線,又怕嚇著人家小姑娘,愣是擠出個有些僵硬的親和笑容,親切地和戚年交談了兩句。

    言談之間,儼然一副“你就是我孫媳婦”的口吻。

    聊了一會兒,又問了戚年喜好的口味,老爺子興致勃勃地親自下廚,進廚房前還不忘指揮紀言信帶著小女朋友去他的房間玩一會兒。

    紀秋原本還想跟著去,剛起身,就被從廚房探出頭來的紀老爺子叫住,拉去廚房打下手了。等目送兩個人上了樓,紀老爺子手裏的勺子立刻落下來,不偏不倚地敲在紀秋的腦袋上,“小糊塗蛋,你跟去幹嗎?”

    紀秋委屈抱頭。

    她就想當個實力的圍觀群眾而已嘛

    雖然,在和紀老爺子溫和又善意的交流下,戚年那種見家長的緊張感已經消失了不少,但畢竟是在別人家的地盤,戚年連上個樓都挺直了背脊,手心更是熱的,黏糊糊得出了一層汗。

    還沒等她鬆懈下來,手機鈴聲響起。

    戚年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苦哈哈地和已經停下來等她的紀言信對視了一眼,對了個口型:“我爸。”

    紀言信眉頭一挑,看戚年接起電話,彎腰湊近,光明正大地聽牆角。

    戚爸等了一天沒等到戚年的電話,這會兒語氣都有些衝,開口便問:“你現在在哪兒呢?”

    戚年瞄了眼紀言信,正想不動聲色地避開紀言信下樓,剛轉身,就被他撐在扶手上的手臂攔住去路。

    那雙狹長如墨的眼睛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神直看得戚年心口一陣發燙。

    連戚爸說了些什麽都沒聽清,直到握著手機的手指被他的掌心覆住,才回過神來,心虛地回答:“我現在在”

    戚年瞄了紀言信一眼,聲音更小了:“男朋友家裏。”

    沉默。

    格外讓人不安的沉默。

    幾秒後。

    戚爸暴怒,“今晚你給我回來住,九點之前等不到你我就把你拆了!”

    戚爸性情溫和,骨子裏幽默也風趣。每次聽戚媽懷舊,回憶過去時,總會感歎一句:“要不是你爸性子好,我不會嫁給他。”

    戚年在十歲以前,對戚媽的這句話深以為然,可就在十一歲那年生日,第一次目睹兩個人吵架後,戚年才明白。哪怕性格再好的人,但凡被踩了尾巴,一發怒就會變得格外具有殺傷力。

    很明顯,戚爸這會兒正在電話的另一端暴跳如雷。

    戚年下意識隨口“嗯”了兩聲,瞄了紀言信一眼,正想不動聲色地走出他的包圍圈結果剛轉身,他就整個人壓了過來,嚴絲合縫地把她困在了樓梯的扶手和他的身體之間。

    戚年呼吸一緩,剛抬眸看去,手心裏一空,手機被紀言信從掌心裏抽走。

    他安撫地揉了一下她的頭發,長腿一邁,輕鬆地連跨了好幾階樓梯,幾下就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

    戚年錯愕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望著空空如也的手心,半晌才回神追上去。

    那個等等!

    電話沒掛的啊!千萬別說什麽奇怪的話

    等戚年追到三樓,紀言信正站在房間的門口等她,聽著她匆忙的腳步聲,修長的食指在嘴唇上貼了下,示意她安靜點。

    於是,就跟受了蠱惑一般

    戚年頓時慢了動作,等走到他跟前,被他一手按住後頸推進房間裏。

    房門在身後落上,紀言信把手機遞給她,雲淡風輕地解答了一句:“我今晚陪你回去。”

    戚年錯愕地抬起頭,隻堪堪看到他線條清俊的下巴,視線還來不及再往上移。紀言信彎下腰,從身後擁上來,左手搭著她的腦袋輕輕一壓,把她整個壓進了懷裏,“你爸似乎對我有點誤會”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戚年的心跳有些不受控起來,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溫熱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從她的耳郭邊拂過,癢癢麻麻的。

    這種被撩動的情緒一直蔓延到心尖上,讓戚年瞬間酥軟,連想問什麽也忘記得一幹二淨。

    耳朵不受控製地,悄悄地紅了起來,一點點一點點然後直到整個耳郭都透出曖昧的緋色。

    戚年想轉身,結果環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緊,隻一瞬的力量就讓她陷在紀言信的懷裏動彈不得。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還是很懸殊的。

    “畫少女漫畫的應該都很清楚戀愛的步驟?”紀言信輕聲問。

    戚年莫名覺得他這種輕飄飄的語氣是個坑但想了想,還是回答:“大概是清楚的。”

    紀言信沒去計較“大概”這個用詞,順著便問:“雙方都見過家長後,下個步驟是什麽?”

    戚年掰著手指數了數,皺眉說道:“這個說不準的,有些是訂婚,有些省略了訂婚環節直接結婚還有婚前同居,這些步驟都是可以打亂的。”

    紀言信低笑了幾聲,沉沉地“嗯”了聲,很感興趣地問戚年:“你喜歡哪種?”

    “我喜歡”等等!

    戚年驀然轉頭去看他,臉上的震驚之色不掩,“紀、紀老師?”

    紀言信低下頭,嘴唇在她的臉頰上輕碰了碰,“喜歡哪種,嗯?”

    整個腦海裏全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怦怦怦

    怦怦怦

    “不想回答?”他低頭,張嘴含住她的耳垂,用牙齒輕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問,“還是害羞?”

    “害、害羞。”戚年縮了縮,結果被他困在懷裏無處可躲。

    被他含住耳垂的那半邊身子跟麻掉了一樣,完全沒有了別的知覺。

    他的吻漸漸地落下來,貼著她的後頸。

    那微涼的鼻尖還蹭著她耳後最柔軟的那一處,讓戚年瞬間酥軟得像是失去了力氣,她紅著臉,用力地握住他環在她腰上的手,強自鎮定道:“我還沒想這麽遠”

    假的

    她其實把人生的後十年都想了一遍,比如婚後生幾個

    “有沒有想過以後會和我結婚?”他的聲音在耳後,模糊不清。

    戚年耳朵都要冒煙了。

    怎麽回答?

    說沒想過,會不會顯得輕浮不認真?

    可是說想過,會不會又太不矜持了?

    戚年的腦子還在飛速地運轉著,紀言信已經不願意等了,轉過她的身體揉進懷裏,低著頭尋到她的唇,覆上去。

    這麽久,戚年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親近。紀言信比她所知道的,所預計的,都要更加熱情,就像他之前隨口提起的:“我不愛說,隻喜歡做。”

    他對戚年做的最多的事,從來不是多貼心地照顧她的生活,而是毫不掩飾地對她親近,那種直觀到讓戚年能夠感知得一清二楚的靠近。

    在北巷古城,他開口說要試一試時,其實戚年抱著很消極的念頭。比如,沒多久,他就會發現彼此是真的不合適,又或者,他有這種想法,隻是為了在一起後告訴她“我們不適合”,所以不要再纏著他。

    可是,每一個都沒有。

    戚年閉上眼,嘴唇被他吮得有些酸麻,她踮起腳,環住他的脖子,手指剛貼在他的後頸上,腰上一緊,被他抱起來,幾步走到沙發上坐下。

    平時也沒覺得自己矮,可每次接吻,總是被托著腰抱起來,或者被他抱到腿上坐著後戚年還真的開始反省起自己的身高來。

    門外,紀秋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

    沒聽到動靜

    繼續敲。

    直到房間裏傳來紀言信低沉著嗓音不耐煩地問:“什麽事?”

    “吃飯了。”紀秋把耳朵湊在門上仔細地聽了聽,壞心眼地調戲,“我怕你沒時間概念餓著我小嫂子。”

    短暫的沉默後。

    紀言信徑直開了門,臉色不善地倚著門框低頭看向她。

    那低氣壓下驟冷的空氣襲來,紀秋立刻警惕地後退了幾步,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是、是爺爺,爺爺讓我來、來叫你們下樓吃飯。”

    紀言信沒穿外套,襯衣領口鬆軟地敞開著,隱約的還能看見那麽點紅痕。

    紀秋瞄了一眼趕緊低下頭,心底卻狂笑著完全收不住,怕繃不住表情,她轉身輕咳了兩聲,憋得有些紅的臉上,那雙眼睛卻透出幾分狡黠來,“咳,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麽?”

    紀言信看了眼她因為忍笑而不太自然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問:“你活膩了?”

    時間仿佛在這刻靜止。

    三秒後,紀秋抱頭鼠竄地下了樓。

    嚶嚶嚶,紀秋算是明白了,紀言信有女朋友後,堂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是礙眼的炮灰,是微小的粉塵,是透明的空氣!

    在紀家吃過晚飯,是例行地陪老爺子看新聞聯播。

    紀老爺子是真的製定了家規,但絕對不是紀言信上次隨口謅來騙她玩的“婚前不能逾矩”,而是無論再忙,周末都要回家吃飯。飯桌上要收起手機,除非接臨時電話,而飯後,除非有要緊事,都要陪紀老爺子看會新聞。

    紀老爺子兩個兒子都在美國發展事業,國內除了紀言信就隻有紀秋陪在身邊。紀言信工作忙,周末才回一次家。再者,孫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紀老爺子在這點上很通情達理,並不幹涉。

    紀秋一口一口往嘴裏喂切成塊的蘋果,邊咬字不清地給紀老爺子科普什麽叫作二次元,漫畫家是什麽家,微博是什麽東西,粉絲不是吃的是什麽

    戚年聽得發笑,剛低頭,紀言信就把一直拿在手裏把玩的手機推過來,推到她的麵前。

    戚年餘光瞄到是自己的微博,莫名有些做賊心虛地拿起手機看了眼。

    正是她中午發的那條微博

    戚年疑惑地看著紀言信,無聲地用口型詢問:“怎麽了?”

    紀言信抽回手機,翻到先生微博的私信又遞給她。

    戚年一看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她家的小天使跟約好了一樣,私信的隊伍整齊劃一,全部是“先生您好,我們是七崽的小天使,我們家大大就拜托您了”。

    戚年翻回自己的微博,看到出現在熱門裏的那條微博,忍不住撫額。

    其實也沒發什麽。

    隻是隨手撒了一把狗糧

    七崽:我撐船追趕上了先生,連人帶狗都畫了押。下午就要見家長了,小天使們快來拜見正宮娘娘。

    咳好像高調了些?

    路清舞下了飛機剛開機,手機瞬間湧進來十幾條的未接電話短信提醒。

    她皺著眉頭看了眼來電顯示,全是肖黎黎。

    路清舞不耐煩地掃了眼短信,隨手翻到最後一條未讀短信時,那不屑一顧的冷笑這才斂起,眉頭漸擰。

    拎了行李,路清舞推著行李箱的拉杆,給肖黎黎回撥了一個電話。

    那端的忙音響了沒幾聲,立刻被接起。

    省去了打招呼,路清舞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剛說的七崽要起訴我是怎麽回事?”

    肖黎黎現在也沒心情計較她的態度,有些頭疼地說了一遍情況:“你做得太過分,對方被你逼急了,聽說蔓草的法律部正在起草律師申明,而且那邊的編輯,周欣欣下午聯係過我。”

    路清舞的腳步一頓,臉色有些難看,“她聯係你幹嗎?”

    肖黎黎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回答:“讓我把四年前的真相說出來。”

    路清舞聽出她語氣裏的嘲諷,知道她是對自己當年做法的不屑。其實她和肖黎黎之間的矛盾早就有了,從四年前埋下的種子,已經漸漸破土發芽。

    她不信任肖黎黎,而肖黎黎同樣顧忌著能背叛朋友做出這些事的她。

    但手上捏著肖黎黎足夠分量的軟肋,她並不擔心肖黎黎會真的站到戚年的陣營去,當下不以為意地一笑,“剪了利爪的貓還會齜牙,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

    “害怕了?”肖黎黎問。

    路清舞推著行李箱在機場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走過,那噔噔噔的鞋跟敲打聲,讓肖黎黎不禁皺起眉來。

    “我怕什麽?”路清舞邁上電梯,勾著唇淡笑道,“你說七崽這部漫畫現在在上這麽火,大家對主角的好奇心是不是也像火苗一樣?風一吹就能立刻越燒越旺。”

    肖黎黎挑眉問道:“你的意思是”

    路清舞被窗外的陽光刺得眯起眼,連聲音都慵懶起來:“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質疑四年前的事。我會讓那幾個礙眼的,統統閉上嘴,自顧不暇。最好,銷聲匿跡,再也爬不起來。”

    鮮久沒有發生過大事的漫繪論壇,最近格外熱鬧。

    拜市的圖書訂貨會所賜,先有路清舞意味深長的微博引起漫繪各方資深潛水的漫友開展地毯式搜索,再有路清舞當晚的憤然斥責,那位“神秘人物”沒多久就被機智的漫友揭開了麵紗。

    四年前路清舞和七崽的大戰實在太過轟動,不少還在漫畫圈裏的漫友都記憶深刻,意料之中的,舊事重提。

    論壇裏,蓋得最高的帖子綜合了這兩日所有的微博動向,從事情的起因到如今兩位當事人的現狀,詳細得應有盡有。

    周欣欣關掉帖子,煩躁地把臉埋進鬆軟的抱枕裏,直到快無法呼吸了才把抱枕隨手丟開,狠狠地灌了口咖啡,繼續整理路清舞這四年以來有跡可循的“抄襲”對比。

    無論這個“下策”有用沒用,但如果能借此讓大家轉移注意力,好歹能夠讓戚年有片刻的喘息之機。

    周欣欣發誓。

    她就連審稿,都沒這麽用心過。

    就在她頭暈眼花之際,蔓草法務刷屏式地發了一大串咧嘴大笑的表情,間或夾雜著“哈哈哈哈”的謎之笑聲。

    周欣欣一臉痛苦地揉額頭,開口時聲音都格外低氣壓:“這麽大一個爛攤子,你現在還能笑得出來?”

    蔓草總部的工作人員,上到老總下到保潔阿姨都知道周欣欣脾氣暴,是個連老總桌子都敢拍的人,是以,這種分分鍾能把周欣欣的暴脾氣點燃的特殊時刻,饒是蔓草裏有國寶之稱的法務妹子也不敢招惹,手速飛快地分享了一個鏈接。

    周欣欣皺眉,不耐煩道:“我現在沒空看漫繪的八卦帖。”

    話音未落,法務姑娘就打斷她:“帖子裏有人出昏招了。”

    周欣欣挑眉,點開鏈接一看,差點沒拍大腿,瞬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就周欣欣之前在漫繪關注的熱帖,又刷出了新料。

    要命的是,這個料暴露了七崽的真實信息,以及幾張圖書訂貨會當晚聚會時,戚年和紀言信的合照。

    “要命。”周欣欣閉了閉眼,趕緊摸出手機給戚年打電話。

    法務姑娘還在興奮地說:“周姐,我們完全可以以侵犯個人**上訴,聯係漫繪的管理員要求清查爆料層主的p地址”

    周欣欣聽著手機裏“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牙都要咬碎了。她把這幾張照片下載到桌麵,一邊回憶著那日包廂裏坐戚年和紀言信斜對麵的是誰,一邊回答:“寫,趕緊發。然後立刻聯係下漫繪論壇的管理員,要求提供p地址,並且盡快把照片給刪了,不然事情準要鬧大。”

    說話間,她又瞄了眼照片,嘖了聲,“養眼啊。”

    法務姑娘邊聽指令邊速記,記完最後一句,也瞄了眼照片,忍不住問:“這是七崽和她的先生?”

    周欣欣心不在焉地“嗯”了聲,盯著那幾張照片琢磨良久,總算想起來那時的座位上坐的是誰了!就那個中介公司的姑娘!

    周欣欣忍了忍,到底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法務姑娘聽得一愣,直成一條直線的腦回路默默地冒出這樣一句來:“周姐這是被帥哭了嘛”

    戚年的手機在接完戚爸的電話後,就因為沒電自動關機。

    陪老爺子看完新聞,又約定好下周六的下午陪他去東籬聽評彈,戚年這才跟著紀言信離開紀家。

    紀秋依依不舍地送她出來,“戚姐姐,你以後一定要多來找我玩啊。”小家夥被禁上,周末放學又不能再住紀言信那裏,哀怨得不行。

    沒等戚年回答,走在前麵的紀言信轉身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淡淡地掃過去一眼,就讓紀秋自覺地改口:“其實最近邵醉在給我補化學和生物,我也挺忙的”

    戚年“咦”了聲,“邵醉?”

    紀秋點頭,看著紀言信坐進了車裏,悄悄湊到戚年的耳邊,“今天下午是我哥擔心你會緊張、會不自在,特意讓我不用過去,不然往常的這個時候我剛從邵醉那兒補完功課回家。”

    話落,她嘿嘿笑了兩聲,擠眉弄眼地暗示她:“回頭記得給我哥一個愛的麽麽噠。”

    自覺是被調戲了,戚年表情都沒變,手指在紀秋的眉心輕輕點了下,“這些還需要你操心?別仗著邵醉對你好,老跟人家對著來,聽話點,嗯?”

    紀秋捂著額頭,一臉鬱悶,“你怎麽跟我哥一個語氣”

    不等兩個人再說一會兒,紀言信透過降下的車窗往外看了眼,提醒道:“快八點了。”

    到戚年家,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戚爸憋了一肚子火,一聽門鈴聲,立刻過來開門,看都沒看紀言信一眼,第一句話就語氣不善地問戚年:“回自己家還要按門鈴,鑰匙呢?”

    沒、沒帶

    戚年支吾了下,還沒回答,戚爸已經轉眼看向了她身後的紀言信,微點了一下頭,示意兩個人先進來。

    這還沒進屋就一個下馬威,紀言信挑了挑眉,差不多已經明白自己在戚爸心目中的印象有多差了。

    趁著進屋換鞋,戚年拉了拉紀言信的袖子,見他低眸看來,踮腳挽下他的後頸,“我爸為難你你就別回答了,太過分了就敲兩下手指,我想辦法打斷他。”

    沒料到她安靜了一路是在琢磨這個。

    紀言信有些想笑,但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近在咫尺的嘴唇。

    不

    等等

    現在是親親的時候嗎!

    戚年不讚同地看他一眼,強調道:“我說認真的,我爸嚴肅起來很可怕”

    紀言信臉色略微有些尷尬地瞄了眼戚年的身後,他的表情落在戚年的眼裏就是完全的沒當回事。

    戚年一急,幹脆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低下頭和自己對視。

    他這麽安靜地看過來,狹長如墨的雙眼像是深不見底的古井,除了清澈的井水一覽無波就是那幽邃無底的眼神,莫名勾人。

    戚年一愣,忍不住移開視線,嘴上咕噥著:“我說真的,你別不當回事,等、等會兒送你下樓我們可以”

    “戚叔。”紀言信及時打斷她,雙手握住戚年的手腕拉下來,唇邊掛上淺笑,微微頷首。

    戚年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小和尚撞響的鍾,整個人都暈了。

    她僵著身體緩緩地轉過身去。

    戚爸的臉色已經不是一個“難看”可以形容了,忍了忍,到底是忍住了沒發作:“你男朋友第一次來,你去廚房泡杯茶,再切點水果送進書房來,你不介意來書房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吧?”

    雖然眼神落在戚年身上,但後麵那句話卻是對紀言信說的。

    紀言信欣然頷首:“自然。”有些話,當著戚年的麵,反而不太好說。

    反觀戚年,此刻完全是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完了

    連作弊都做不了。

    戚爸一走,紀言信換好鞋,見她的表情依舊壯烈,曲了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了。”

    突然的一句,牛頭不對馬嘴。

    戚年愣了一下,沒回過神,“什麽知道了?”

    “你說你爸嚴肅起來很可怕”頓了頓,他壓下聲音,低低地問,“是不是就像剛才那樣?”

    戚年捂臉。

    還敢提!

    她覺得等會兒就能上微博發一段:“在家和男朋友親親被爸爸發現了,請問要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p;p;;

    簡直尷尬得牆裂。

    戚媽正在廚房裏泡茶,見戚年進來,招招手道:“過五分鍾把茶端過去。”

    戚年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書房,有些不安地湊到戚媽身旁打探消息:“我爸是不是特別不喜歡紀言信啊?”

    戚媽瞥她一眼,“你怎麽不問問我喜不喜歡?”

    戚年默了幾秒,從善如流地問:“那你喜不喜歡?”

    “你之前說他跟劉夏、李越的工作性質差不多是吧?看著挺斯文的”頓了頓,戚媽有些不太理解地問,“怎麽找一個比你好看那麽多的男人?不怕時間久了,他看著你會吃不下飯?”

    戚年把玩茶杯的手指一頓,欲哭無淚。

    這絕對是親媽啊!

    於是,接下來的話題就全部圍繞著“我是你在醫院門口的垃圾桶裏撿來的”還是“我是不是你無聊了隨手從別人家抱來養著玩”展開。

    還是戚媽不耐煩了,提醒她進去送茶,別怠慢了人家,哪怕這第一次上門就是戚爸的興師問罪。

    戚年原本還想借著送茶多待一會兒,結果剛把茶壺放在桌子上,戚爸就揮揮手,把她趕了出去。

    臨走前,戚年偷瞄了眼紀言信,見他低著頭不跟自己對視,本就懸著的那顆心立刻吊了起來,壓根沒注意,一旁的戚爸彎著唇角,笑得好整以暇。

    直到

    半個小時後。

    書房的門打開,紀言信挽著外套跟在戚爸的身後走出來。

    戚年眼巴巴地看著麵色如常、十足裝腔作勢的戚爸一路把人送到門口,然後才轉過身,瞪了戚年一眼,“還愣著幹嗎?送言信下樓。”

    走廊裏的聲控燈應聲而開,燈光鋪灑了一地。

    戚年跟上去,邊換鞋邊側耳聽著紀言信和戚爸道別,好奇地悄悄打量了一眼,剛偏頭,就被他不鹹不淡的一眼掃得低回頭去。

    噘了噘嘴,戚年換好鞋,站到他的麵前。

    想牽他的手。

    這個念頭剛躥起,又被戚年拚命壓下去,她可沒忘,現在是什麽場合。

    隻敢悄悄地瞄兩眼他搭在外套上的修長手指,然後,轉眼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去看牆壁上的小廣告。

    心裏卻默默盤算著,二樓的那盞聲控燈反應遲鈍,等會兒到二樓的時候,就裝作看不清樓梯,去牽他的手

    或者還可以一手摟著他的臂彎,一手去和他十指相扣。

    正三心二意間,隔壁的鎖扣一聲輕響,門被推開。

    周姨拎著個垃圾袋站在門口,很意外地打量了一眼有些陌生的紀言信,問戚爸:“老戚,今天家裏來客人了?”

    說起周姨

    戚年頭皮頓時有些發麻。

    周姨是小區內有名的八卦傳聲筒,戚年前不久才剛遭過殃。

    那一次是紀言信送她回家,因為是戚爸的車,所以一直開到了公寓樓下,停在公寓門前的停車位上。

    就在車裏說些話的工夫,不知道怎麽就被周姨看到了,晚上遇到戚媽就是一學舌,本來沒什麽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帶上了幾分曖昧色彩。

    想到這兒,戚年趁機和戚爸揮別,自然而然地牽住紀言信的手,轉身下樓。

    戚爸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並肩而行的兩個人一眼,略微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回答周姨的話:“嗯,我們家戚年今晚帶男朋友回來給我們看看。”

    周姨把垃圾袋往門口一放,一雙眼睛發亮,“是男朋友啊?個子高長得又好,小年會挑人啊。”

    “我家那丫頭懂什麽。”戚爸嫌棄地皺了皺眉,隻那眉尾舒展,周姨這種常年看人臉色的人精哪會猜不出戚爸在想什麽,隨口便問道,“小年今年也二十四歲了吧,男朋友差幾歲?”

    “差五歲。”

    “五歲好,男人成熟點知道疼人,也是能夠定下來的時候。你看樓下老李的兒子,二十出頭時女朋友換得跟衣服一樣快,二十九的時候說定就定下了。”

    戚爸臉上笑意微淺,回應了一句:“這孩子倒是跟我提了打算結婚的事,我閨女自己主意大著呢,隨她去。”

    戚媽洗完茶杯,擦著手走出來時,戚爸正好關了門回屋,“戚年送人下去了?”

    “嗯。”戚爸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戚媽坐下說話。

    戚媽一見他滿臉嚴肅,神情也凝重了起來,“怎麽了,不滿意?”

    戚爸搖頭,喝了口水潤完嗓子才疑惑道:“聽他自己說,家裏在美國有家上市公司,條件挺好。個子高長得好,也挺有教養禮貌。也不是戚年之前胡亂掰給我們聽的工作,人家正兒八經的是個大學教授,還是劉夏和李越的教授我實在想不通啊。”

    戚媽雖然愛黑戚年,但卻聽不得戚爸說戚年一句不好,當下就重重地一掌拍在他的膝蓋上,佯怒道:“怎麽說你閨女呢?”

    “不是。”戚爸委屈地解釋,“他跟我說想今年就和戚年結婚,如果我同意他就開始準備了。”

    戚媽頓時:“”

    毫不知情的戚年此刻正在二樓跺腳,在那盞像是已經步入老年期的聲控燈緩緩地亮起時,緊了緊和紀言信十指相扣的手指,繼續下樓。

    一路沉默到車旁,戚年才鬆了手,指了指他的車,“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紀言信當作沒看到她滿臉的“你真的不告訴我你和我爸密談了什麽”的表情,拉開車門坐進去,關好車門,徐徐降下車窗。

    在戚年滿臉的期待下,淡著嗓音說道:“你上樓吧,我回去了。”

    “等等。”戚年藏不住心思,一堆問題在腦海裏翻滾著,不問的話怕是今晚都睡不著了。

    她可憐兮兮地趴在窗口,濕亮的眼睛眨了眨,刻意賣乖道:“你真的不要告訴我你和我爸都說了什麽嗎你不告訴我我今晚會睡不著了。”

    紀言信側目看了她一眼,這兩天難得能見她撒一次嬌,意外地有些心軟。對視了幾秒,他先移開目光,勾勾手,“上車說。”

    等戚年上了車,他卻沒有說話的興致,放低了座椅,有些疲倦地捏了捏兩側的太陽穴,“有什麽想問的?”

    戚年看他閉上眼,神色是掩不住的倦意,搖搖頭,搖完又發覺他看不見,放低了聲音回答:“不問了,陪你坐一會兒。”

    紀言信睜眼看她,幾秒後,又合上,壓低的嗓音有說不出的磁性:“第一次見麵鄭重地介紹了一遍自己,重要的人生經曆以及家庭背景,有問必答,包括你爸問我前晚是不是住我這兒。”

    戚年原本已經壓下的好奇心被他隨便幾句話又瞬間勾起,腦袋湊過去,“你怎麽回答的?”

    “你前晚是不是住我家?”紀言信反問。

    戚年回想了一下,點頭道:“睡你家的客房啊。”

    紀言信彎了下唇角,“我就是這麽回答的。”

    戚年沉默,總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過了一瞬,她突然想起個不得了的事,“那你說了你是大學教授的事?”

    紀言信“嗯”了聲,沒聽到她回答,才追了一句:“怎麽了?”

    戚年滿心都是斯巴達

    口供不一致啊!

    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麽,紀言信沉默了幾秒,解釋道:“對你的父母沒有什麽可隱瞞的,這是遲早要知道的事。並且,我並不覺得我們的關係和我們此時的身份之間有什麽衝突,即使有萬分之一,我也做好了萬全的應對之策。”

    合上眼後,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慵懶,不緊不慢的語調像低沉的提琴聲,悠遠又寧靜。

    戚年那些不自信全部給他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掩蓋過去,她的人生有太多沒有經曆過的事讓她覺得彷徨不安。

    那些隱藏在最隱秘深處裏的不安情緒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戚年還在發呆,絲毫不知自己錯過了紀言信睜開眼看向她時,那眼底波動的瀲灩。

    “我很緊張。”紀言信尋到她的手牽住,有些燙的掌心貼著戚年的手背,“我沒有信心第一次就留下好印象。”起碼,在半個小時前,他都是這樣的想法。

    “不會,你很好”戚年急忙解釋,“我爸一年才有那麽一次暴躁易怒,正好讓你趕上了,他其實跟我一樣,是個耳根子特別軟的人”

    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

    他突然看過來的眼神讓戚年有些不自在地止住了話,有些莫名地順著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怎、怎麽了?”

    紀言信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微帶著幾分濕意的手指從她的耳郭一路摸索,滑到耳垂時輕撚著摩挲了一會兒。

    直到戚年的耳朵整個緋紅,指尖下那寸柔軟的皮膚發燙,他這才鬆開手,嗓音清冷中又含了幾分笑意:“是挺軟的。”

    是挺軟的。

    挺軟的。

    軟的

    轟

    那低低的笑聲裏,他隻用一句話就讓戚年的臉瞬間紅了個徹底。

    戚年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完全無法和他的眼神對視。

    剛才用那種說不上來的眼神看著她,就是想捏捏她的耳朵,確認她的耳根是不是軟的嘛可明明他知道,自己說的耳根軟不是這個意思啊!

    被調戲了!

    又被調戲了!

    喧囂的心跳聲還沒安靜下來,他伸手勾住她的脖頸把她拉過來。

    額頭抵著額頭的近距離裏,他抬起眼睛,看著把自己從裏到外都變得通紅的戚年,調侃道:“什麽時候才能夠不臉紅?”

    戚年眨了下眼睛,對著他幽邃的眼神有些窘迫地回答:“我從小到大都很容易臉紅,改不了。”

    好幾秒後。

    紀言信才低笑了聲,“不用改。”

    他搭在頸後的手指微鬆了些,低眸看著她,離得近,他鼻端都能嗅到她發上的清香。

    戚年隱約覺得他是有話要說,懵懵的,不知道要怎麽處理眼前的情況,“我現在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紀言信閉了閉眼,再看向她時,狹長如墨的眼底多了幾分柔情,就這麽安靜地凝視著她,“聽著就好。”

    戚年有些不安地看著眨了眨眼,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放輕,再放輕

    可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隻有沉默,沒再聽見他的聲音。

    戚年忍不住小聲地叫他:“紀言信?”

    紀言信小小地“嗯”了聲,鼻尖貼著她的額頭,蹭上去,溫熱的唇在她的額頭上輕貼了貼,把她壓在自己的懷裏,徹底隔絕了她的視線。

    隨即,他低沉的,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戚年的頭頂響起:“想結婚了,和你。”

    戚年的腦子一蒙,想抬頭去捕捉他的眼神,剛一動就被他輕輕地壓回去。他低了頭,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摩挲了兩下,“不算求婚,所以現在不用回答我。”

    安靜的車廂裏,戚年聽見自己的胸腔內,那漸漸劇烈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就像是當初遇見他時那怦然心動的聲音,動搖了她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