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考驗忠誠:無情的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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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第8裝甲師螳螂臉師長給元首送來了卡爾梅克人的案卷,上麵詳細記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某種程度上來講,其前因竟然與元首有一縷關係,他緊鎖眉頭,右拳拄在額頭上看著,思緒被帶到11月中旬,他與赫普納到森林深處,視察卡爾梅克突擊隊的那天。

    ……

    那天黃昏,李德從訓練場上帶走卡爾梅克突擊隊的教官冉妮亞後,突擊隊員們呆若木雞地站立了整整十分鍾,幾乎一個小時沒有說話,不是因為激動,而是他們沒有教官了,盡管每天挨罵,如今大家發現,沒有挨她罵的日子更加難過。

    卡爾梅克人送走元首返回營地時,看到不久前生龍活虎的隊員們一下子成了被閹的家畜:鮑斯特抬頭望天,仿佛天上能掉餡餅;韃靼無神地望著樹梢,仿佛那裏有美食;米沙嘴裏念念有詞,仿佛和尚在念經;最痛苦的自然是禿頂,盡管她那樣傷害了他,他還是樂意看到她的身影。

    隻有格魯勃斯幸災樂禍地向米沙扔去一顆石子:“嗨,米沙,這是好事,不是嗎?這樣你不用再想入非非了。”

    在首長麵前裝腔作勢的卡爾梅克人一下子露出了真麵目,他罵罵咧咧,挨個兒踢著橫七豎八躺倒在地的人:“起來起來,你們是待宰的羊呀?”

    鮑斯特寧願挨揍也不願意起來:“頭兒,沒有教官怎麽訓練呀,你可以給元首解釋一下,不要把我們的女教官帶走的嘛。”

    “解釋個屁。這一兩天就接活了,到時候又得賭博,賭注是長在你們脖子上的那個東西,還有閑功夫扯淡呀。”說著他扯著鮑斯特的耳朵,鮑斯特不等他用力就跳了起來。

    卡爾梅克人摘下鋼盔,拿出襯在裏麵的一張紙:“大家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現在我宣布你們到蘇軍後方以後的名字,聽好了,我們是蘇聯海軍波羅的海第3步兵旅的,奉命到奧涅加湖組建新艦隊的,記住自己的俄國名字,米沙——戈裏戈裏、禿頂——瓦連京,知道嗎?瓦連京在俄語裏是健康的意思。”

    “是的,他很健康,除了頭發以外。”格魯勃斯刻薄道。

    “柳德米拉在俄文裏是熱愛人的意思,格魯勃斯,既然你那麽熱愛米沙,這個名字就歸你了。鮑斯特,你這個名字在德語中是乳.房,我給你取個好點的名字……瓦吉姆”——莽漢,怎麽樣?”

    “鮑斯特是莽漢?你沒搞錯吧頭?如果一個娘娘腔都是莽漢的話,那麽韃靼應該是巨獸。”米沙說。

    卡爾梅克人此時也少了平時的嬉笑怒罵,顯然,冉妮亞離開後對他的影響最大。她實際上擔當副手的角色,現在得物色個副手了,他可不願意被俗務纏身。但是,讓誰擔任副隊長,這可是件相當頭痛的事。

    他感到莫明其妙的煩惱。幹脆讓大家解散,自己鑽到樹林裏,那裏有一座瞭望塔,每當心情煩躁時,他便爬上幾十階木梯登高遠望。

    這會值勤的是狗蛋,他一手塞在褲襠裏,正饒有興趣地在高倍望遠鏡裏看著什麽,卡爾梅克人猛拍他的肩膀,他竟然被嚇得跳了起來。

    卡爾梅克人強行把他拉開,俯身在望遠鏡上,發現鏡頭裏有兩隻狼獾在交歡。他白了狗蛋一眼:“就這點出息,沒見過你爸和你媽搞這事呀,不嫌惡心,收拾好褲子滾下去,半個小時再上來。”

    卡爾梅克人望著莽莽林海,遠處煙霧繚繞,那是燃燒的泥炭地。寒風掠過樹梢,吹過他的臉,他猛然一個激靈:部隊即將執行敵後任務,用他的話說,去賭命,可對眼下的手下總覺得有點不放心,他的俄國同胞和以前編入的幾名德軍士兵經受過考驗,但是半個月前發配到這裏的那些德軍服刑人員,還有後麵補充進來的俄國戰俘會不會出問題呢?

    他眼前浮現出這樣的畫麵:卡爾梅克突擊隊在敵後遇到蘇軍,這時一個士兵從突擊隊中跑向蘇軍,邊跑邊喊——同誌們,這些人是化裝的德軍——接著蘇軍開火,他和突擊隊員們倒在血泊中……

    “不行,必須消除這種隱患。”他從瞭望塔下來後直奔赫普納司令部,赫普納安排情報處長與卡爾梅克人密謀後,決定當晚舉行一次甄別行動。

    半夜,酣睡中的隊員們被喚醒,卡爾梅克人神色匆匆地通知大家趕快轉移,一支俄國穿插部隊離營地不遠了。

    短暫的慌亂後,隊員們在空地上集合,然後匆匆忙忙鑽進森林,向預先安排的第二營地轉移。

    茂密的森林遮擋了滿天的星光,部隊磕磕碰碰地前進,不時有人絆倒,突然十幾盞手提電筒把他們籠罩,燈光有意無意地掠過林立的槍口,他們被包圍了。

    這些人步步進逼,把他們緊緊圍在中間,“不要打槍,當心傷著自己人。”卡爾梅克人命令道,然後出麵交涉。

    為首的是一個“蘇軍”團級政委,他壓低聲音吼道:“你們這些法西斯,蘇維埃祖國的叛徒,要不是我們還要執行任務,我們要把你們通通消滅。不過我也不會放過你們,這樣吧,隻要你們重新回到人民的懷抱,我保證即往不究。”

    “德國人怎麽辦?”卡爾梅克人發問。

    “政委”與旁邊的人交換了下眼色,回答道:“蘇軍裏有德國反戰人士和德國共產黨員組成的部隊,他們與蘇軍並肩作戰,你們中德國人投誠後,可以參加自由德國部隊。”

    一陣沉寂後,“政委”不耐煩了,對旁邊的那位說:“對頑固不化,自願為法西斯賣命的,不管是德國人還是俄國人,一律就地處決。”

    周圍一陣拉動槍栓的聲音,在有些人看來,這聲音比炮聲還響,怯懦的聲音傳來:“別開槍,我是德共.黨員……的兒子,我要與法西斯一刀兩斷。”那個打破連長頭的德軍上等兵站了出來,幾乎是跑進那些“蘇軍”隊伍。

    接著,一個與卡爾梅克人一起起義的俄國兵也站出來了,卡爾梅克人驚詫地張大了嘴:“伊凡,你怎麽也……”

    俄國人嘲弄地說:“鄉下人,你別以為經過勃蘭登堡訓練後都會像你們一樣,告訴你吧,讓你也死個明白。我是克格勃外圍人員,你們去死吧,祖國的叛徒們。”他站到“政委”跟前,怒視著不久前朝夕相處的戰友們,還在卡爾梅克人眼窩上吐了一口唾沫。

    “政委”高喊:“還有誰站出來,不然兩分鍾後你們都得死。你,站出來。”他指向鮑斯特,馬上有人把鮑斯特拉了出來,鮑斯特竟然哭了,他拉著旁邊韃靼人的胳膊,被人強行扯開後他用腳勾住樹幹,最後找到了行之有效的辦法:他一邊號哭,一邊雙腳盤住樹幹。

    “隻要你答應參加自由德國部隊,我們就放了你。”“政委”利誘道,鮑斯特一邊哭一邊使勁搖頭。

    “另外給你配備個女兵。”旁邊人好像很了解他,投其所好許諾道,鮑斯特遲疑了一下還是搖頭。

    有人把手槍頂在他腦門上,他反而不哭了,閉眼靜靜地等待。手槍“卡噠”一下,鮑斯特咧咧嘴,意識到空槍後驚恐地睜開眼睛,抗議道:“日內瓦條約禁止槍殺戰俘。”

    “政委”惱羞成怒了,一揮手,米沙、格魯勃斯和禿頂被拉出來了。

    米沙大罵:“你們想知道一個格魯烏是怎麽投靠德國人的嗎?讓我來告訴你們吧:在涅瓦河東岸,一支狗日的黨衛軍進攻時把婦女兒童抓來當人體盾牌,我軍師長請示上級怎麽辦,斯大林同誌的命令是:‘向萬惡的法西斯和他們的幫凶開火。’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婦女兒童的慘叫。對於這樣的操蛋政府你認為值得留戀嗎?”

    政委也回罵,不過話氣明顯緩和:“真是少見多怪,連狗的歲數都沒活夠,還敢說一輩子。告訴你吧,幾天前最高統帥部發布命令,為了激發敵占區人民反抗侵略者,我們還化裝德國人對自己老百姓燒殺搶呢。目標無上光榮,手段在所不惜,你太理想主義,下一個。”

    格魯勃斯狠狠地對動員他參加自由德國的人說:“你可以脫下褲子讓我看看你的屁股有多白,讓我日爛你的臭屁股,幹死你個狗娘養的。”對方當然不會脫下自己的褲子讓他日,而是在他屁股上一腳踢回隊伍中去了。

    輪到禿頂時他閉上眼睛,嘴巴動了動,人家以為他害怕了,聽了半天才聽出他嘴巴裏出來的不是對德國人的控訴和對蘇維埃的讚美,而是《約翰一書》裏的禱告:“我們應當彼此相愛。這就是你們從起初所聽見的命令。不可以象該隱,他是屬那惡者,殺了他的兄弟。為什麽殺了他呢,因自己的行為是惡的,兄弟的行為是善的。弟兄們,世人若恨你們,不要以為希奇……”

    幾分鍾後,“政委”脫掉蘇軍的大衣,換上了德軍的軍裝,卡爾梅克人滿意地看到自己人大都經受住了考驗。那些立場不堅定分子受到了一顆子彈的獎勵。與此同時,由於出了這麽個餿主意,讓大家受到驚嚇,好幾天隊員們不跟卡爾梅克人說話。

    ……

    “砰!”李德以拳擊桌,把第8裝甲師螳螂臉師長嚇了一大跳,李德暢快地說:“真痛快,格魯勃斯這個雞奸犯真不含糊,還有鮑斯特,總算沒有叛變,還有禿頂——”他臉色一下子暗淡下來。

    “怎麽了元首?”師長問。

    “這個禿頂犧牲了,在中央集團軍群卡盧加附近,與化裝成德軍的蘇軍特工作戰中英勇就義。他雖然沒有贏得女人,但贏得了德國人民的尊敬。”李德後悔在視察突擊隊時沒有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