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2日，南京水西門，74軍第五十一師陣地

    151旅旅長周誌道站在城牆上，看著城門外的防禦陣地，麵色焦急。151旅的官兵正和日軍展開慘烈的拉鋸戰，302團團長程智親自上陣，帶著第一營殘部和第二營堅守陣地。

    進攻的日軍從城牆兩翼不斷地向水西門外衝擊，城牆上，153旅旅長李天霞的部隊也在水西門到中華門的缺口城沿上還擊，雙方的子彈你來我往，互相對射，就在早上，153旅剛剛肅清了沿著城牆攀爬的日軍，隨後，又一次衝擊開始了。

    程智端著一挺捷克式，對著衝擊的日軍掃射，手下的士兵們也槍炮齊開，隊伍最前麵的日軍如被割稻子一般倒下，後麵跟著的是幾台坦克車。程智見狀不妙，一麵命令通信兵去報告旅長周誌道，請求支援，一方麵組織敢死隊攻擊坦克，一顆顆手榴彈和鋼芯機槍彈打了出去，鋼芯彈叮叮當當的打在坦克上，薄弱的裝甲被敲出了一個個小洞，履帶的速度也開始降低。程智見狀，下令道：先打日本人的步兵，打死他的步兵，坦克就好搞了。

    陣地上的官兵集中火力對付步兵，城牆上的部隊也盡力支援。坦克的掩護步兵逐漸的被消耗殆盡，坦克也開始調轉方向，炮塔上的57毫米火炮接連發射，試圖借此為掩護。

    炮彈打在151旅的工事上，不斷有士兵陣亡，但大部分人見了坦克吃癟，紛紛加強火力一頓亂打，鋼芯彈，普通彈，二四式重機槍噴吐著火舌，掃射著坦克和身邊的步兵。這種進口子彈，平時是舍不得用的。

    笨重的坦克不斷的旋轉著炮塔和身軀，最後甚至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鋼芯彈已經讓他認識到了威脅，突然，整個坦克開始側翻，半個身子掉進了路邊的泥溝裏，炮塔還在轉，坦克的車身卻再也上不來了，橫在溝裏，擋住了後續坦克的通路。

    51師的官兵們一陣叫好，程智哈哈大笑：給我炸掉這台大家夥。

    話音剛落，身負重傷的營長曹恕初衝了出來：“我去。”

    抱著一捆手榴彈狂奔而出，程智見狀便下令掩護，步機槍的火網盡力的殺傷著日軍步兵，為曹營長爭取機會。曹恕初飛奔著，衝向那台殺害無數兄弟的鋼鐵怪物，一發發65步槍彈打中了他，曹恕初依舊堅持著前進，栽倒在坦克下麵，用盡全身力量把十顆手榴彈製作的集束手榴彈塞到了炮塔和車身的連接縫隙處，拉開了拉火繩。去死吧，一聲巨響，巨大的爆炸讓坦克徹底報廢，隻剩下一堆燃燒的廢鐵，也帶走了曹營長。

    程智看見曹恕初殉國，當即跳出了戰壕：“弟兄們，上啊，殺光他們。”陣地上的官兵們便借著曹營長用生命爭取的機會，向日軍發起了慘烈的反擊。刺刀，手榴彈，血水染紅了水西門外的護城河。城牆上的周誌道立刻排了一個特務排下去支援，雙方在水西門和中華門沿線外展開了慘烈的搏殺。

    身強力壯的程智用捷克式砸開了一個日軍士兵，身後又衝來一個下士官，抄著九五指揮刀劈了過來，程智來不及轉身，任由指揮刀劈在自己的肩上，忍受著鑽心的疼痛，程智握住了這把指揮刀，深深地紮進了自己的肩膀。日軍下士官想拔出指揮刀卻無可奈何，程智一腳踹了上去，下士官被踢翻在陣地，指揮刀也落在了程智手中。

    程智忍痛拔出了肩上的指揮刀，徑直對著下士官捅了下去，一刀將其將其釘在了地上。

    程智掄著指揮刀，左劈右砍，幾個想要攻來的日全被他砍翻，士兵們也士氣大振，死命的和日軍搏鬥，日軍步兵漸漸不支。營長胡豪渾身是血的拿著中正式，和日軍捉對廝殺。

    水西門到中華門城牆沿線，全都成了戰場，守護城牆線的153旅部隊也和日軍開始了肉搏。城牆在昨天就被炸塌了，隻剩下矮矮的一節，大大增加了守城的難度。日軍除了和302團搏殺，同時向著這塊缺口湧來。153旅的官兵拚死守護，迫擊炮和重機槍對著突破口和外圍不要命的發射著。

    城牆缺口外和上麵，到處都是捉對廝殺的兩軍官兵，城牆上的153旅旅長李天霞見形勢危急，在師長王耀武死守陣地的命令下，也帶著特務排衝了上去，旅長上陣，士兵們還怕什麽。

    李天霞拿著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槍，連打帶拚，特務排和衛隊的盒子炮跟著猛打猛衝，一些士兵揮舞著大砍刀，配合著旅長，連衝帶殺，城牆上原本不支的官兵見此加了把勁，努力的幹掉麵前的對手，更有甚者直接抱著麵前的鬼子翻滾下城牆，為增援過來的兵力擴大口子，摔在地上起身後繼續廝殺。

    城外的房屋被打得火光衝天，兩軍士兵聚集在城牆線外慘烈死鬥。師長王耀武焦急的在城內離戰場不遠處聽取著前方的報告，“戰事緊急，兵力不足，傷亡慘重”，這是他這幾天聽得最多的詞。這些都在困擾著他。師部勉力抽了一個特務排和勤雜人員填了上去，然而，這隻是杯水車薪。

    “一線陣地丟失，拚死反擊奪回”，他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下了多少次命令。剛剛俞軍長又來電話了，說是中華門一帶的88師部隊難以為繼，要他早做準備。

    “唉，怎麽辦呢，友軍撤退，手頭上能用的兵力全派出去了，外圍死傷了那麽多人，團長和團附陣亡各一。昨天305團的張大個子都受了重傷，下麵弟兄的傷亡更多。”王耀武操著一口山東口音對著身旁的參謀說道。其實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他看了一眼參謀們：“所有人，師司令部的勤雜人員，附員還有夥夫，除了必要的護衛人員，全去領武器，拉上去沒槍的就上前麵去撿起。”得到命令的參謀們立刻下去行動，一行人去後勤處領了一大堆武器，有半舊和全新的中正槍，也有原來淘汰下來的漢陽造步槍，一堆刺刀也分了下去，不會打槍的至不濟可以拚刺刀。王耀武點了點頭，臨時拚湊起來的隊伍就這樣在幾個參謀的帶領下向水西門方向衝了過去。

    電話再次響起，王耀武接到的依舊是傷亡慘重，第一線陣地不保。接下來的消息更讓他傷悲。旅長李天霞，團長程智等人親自接敵，雖然勉強擊退了日軍，可第一線陣地已經無力守衛，隻得縮回到城門和護城河外的二道防線內駐守，城牆沿線的日軍也已經勉力擊退。團長程智受傷，營長曹恕初與數名連長陣亡，官兵傷亡近五百讓。

    王耀武扔掉了手中的電話，那可是補充二旅的老底子、老兄弟啊，那是他自己親自帶出來的兵，那是那些補充的新兵可比的。這些北方的老兵老弟兄、這是要全部拚光了啊。他無奈的的砸了下桌子，眼淚奪眶而出。

    水西門外，屍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