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隊部裏，邱清泉拿出了地圖，在它看來就算是撤退，也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跑。身邊的參謀已經走光了，因此，張煒成了唯一的探討人選。邱清泉手中的鉛筆在地圖上勾勾畫畫。

    “現在咱們有幾條路可走，一是從後方撤到江邊找渡船，二是從正麵強行突圍，唐司令的撤退令裏，讓咱們撤到向後撤到江邊，但現在根本找不到部隊，很多小單位也找不到建製，正麵突圍的話，日軍的部隊有多少防線我們根本不知道，想要衝出去也是難上加難啊，我們可以衝破馬群一帶的日軍防線，想辦法和粵軍的部隊聯係上。”

    張煒對於邱清泉的看法，還是比較認同的，現在繼續往江邊去無異於找死，渡船少，而且極度混亂，如果正麵突圍的話，尚有一線生機。

    曆史上正麵突圍的粵軍部隊最終還是衝了出去，雖然損失極大（各師旅團被擊潰，收容出一兩千人，高級軍官大量陣亡），可對於此時的張煒和邱清泉來說，這是最穩妥，最有可能的辦法了。

    “參座，卑職認為，還是正麵突圍比較有可能，現在各部隊失聯，混亂不堪，向後是條死路，正麵衝沒準呢打過去，說不定還能碰上廣東部隊。”

    嗯，邱瘋子手中的筆丟在了地圖上，看了一眼身邊的衛士。衛士明白，這是長官要突圍的意思，連忙遞給邱清泉一頂德式鋼盔和防身用的駁殼槍。邱瘋子現在腰上的勃朗寧槍，到了戰場上打紅眼的時候未必管用。

    邱清泉穿好了武裝帶和鋼盔，衝著張煒示意道：“張連長，我們走吧。”

    走出富貴山指揮所，邱清泉和張煒看見外麵亂哄哄的場麵，有的士兵四處奔逃，有的待在地上不知所措，不遠處的蘇羅通20小炮連還在對天上剛飛走的日軍轟炸機開火。

    張煒看著這些士兵想到，與其看他們潰散，不如把他們編在一起，何況突圍的戰鬥將會極其慘烈，靠手下這些人，連兩道防線都撐不下來。

    邱瘋子倒是雷厲風行，趁著張煒思考的功夫，帶著衛隊親自下去趕人，潰散和呆坐的士兵見參謀長來了，也都開始向周圍靠攏，沒一會兒功夫，邱清泉的衛隊連趕帶找就湊了300多人的部隊，有潰兵，有總隊部的，有總隊直屬隊的，反正都是總隊的兵，經邱清泉這麽一整治，蘿卜白菜湊在一塊，硬生生湊出小半個營的兵力。

    邱瘋子從隊伍裏挑出了軍官，找著了六團一個跑散的營長，幹脆把這三百多口子都交給了這個營長，而他邱瘋子，則指揮著這個營長和張煒。

    邱瘋子帶著六團的營長走了回來，這營長得知具體情況後，向張煒致意，還向邱清泉保證道：卑職要將功贖罪。在邱清泉眼裏，丟下部隊跑了就是殺頭的大罪。

    邱清泉收攏了潰散的士兵，同時也把總隊部附近的彈藥和幹糧搜集了一遍。突圍的路上想找到補給，幾乎是不可能的。

    邱清泉走了過來：“準備好了沒有？”

    張煒答道：“準備好了，參座，另外，如果咱們遇上了別的部隊的潰兵，怎麽辦？”張煒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心裏清楚，日軍重重防線，想要抓住一線生機，就要拚命，而拚命地資本就是部隊，現在攏共就湊了五百多人，說句不好聽的，連個屁都不頂。君不見粵軍的師旅級單位突圍最後衝出了幾個？又收攏了幾個？

    想要活命，就要找更多的人一起走，找更多的人一起玩命。

    邱清泉看這張煒，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想那麽幹？五百個人確實是不夠，還得找更多的人一起瘋。”

    最終，兩個人一陣商量，加上六團的營長。一致決定在路上收攏潰兵，合編成部隊，一起突圍。至於收攏的工作嗎，誰看見誰負責，找到的散兵和潰兵統一收攏管理。

    突圍的隊伍緩緩的開始了推進，張煒的搜索班走在最前麵，全班散開，作為整個隊伍的警戒。張煒帶著四個步兵排在正麵展開，而其餘的人馬，由邱清泉親自盯著那位營長指揮，布置於側後方向，所有人人手一槍，刺刀和手榴彈也是每人必備。前出的搜索班一旦發現敵情，立刻開槍示警。

    富貴山附近的炮火時斷時續，日軍在12日的攻勢可以說是連戰連捷，炮火減弱也是信號，日軍前進的信號。根據炮火延伸的速度來判斷，張煒覺得日軍的前鋒早就應該攻進了城，而後續的部隊還在外圍搜索推進。他們，才是張煒一行人最大的威脅。

    張煒與邱清泉在商量如何處置潰兵時亦探討了突圍路線，張煒本人對於突圍路線並不是特別重視，起初在張煒的眼裏，他覺得隻要能出去就是勝利，路線並不重要，可以隨意選擇。

    隨後，邱清泉的話給了他當頭一棒。

    “五心不定，輸得幹淨。”張煒之前還覺得自己和這些“土著”相比，有著更多的優勢和更強的優越感，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人家為什麽能在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啊。

    從紫金山一帶向前搜索，向前兩公裏就是中山陵，也就是張煒那個排最早的防區，東北方向是馬群一帶，衝到這一帶就有出去的希望，邱清泉告訴張煒，馬群附近有孝陵門，白水橋和麒麟門這幾處要點。

    按總隊部戰前的預測，這一帶的日軍部隊，相對來說要薄弱一些，因為沿著淳化、秣陵和棲霞方向包抄南京守軍更為省力省時。

    也就是說，在馬群附近向外衝鋒，隻要拚死的殺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突圍後，無論是向三戰區的部隊靠攏，還是想辦法坐船坐車去後方（安徽，湖南等地），都有選擇的餘地。

    五心不定，輸個幹淨。一旦決定了戰術目的，就要毫不猶豫的執行。張煒的南京突圍，真正的拉開了序幕。

    張煒拿著步槍，小心翼翼的向前進，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遇到敵情。身後的加強連在正麵以一百五十米的寬度展開，其後和兩側，是邱清泉親自監督、帶領的部隊。

    一路上到處是倒斃的屍體，有日軍，可更多的是國軍。遠處的槍聲若隱若現，那是其他戰場的聲音，還有城內傳來的槍聲。張煒很清楚之後會發生什麽，但他無力改變。隻能在心裏祈禱，祈禱自己的到來能改變一些人的命運。

    “對不起，現在的我無能為力，我隻能在日後多殺敵為你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