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師傅轉身，顫顫巍巍地走過來，身子比先前更加的虛弱。

    於靖終究還是不忍，過去將五師傅扶助，轉身背了起來。

    通過這一個多月的訓練，於靖的力氣有了很大的長進，加之五師傅身體偏瘦，倒不是很吃力。

    “咳咳…”

    於靖感覺到五師傅又咳血了。

    “五師傅，對不起…”

    “你不怪我殺了那隻小熊就好。”

    於靖搖了搖頭，道：“是我太頑皮，才害的五師傅成了這樣，是我…”

    少年的的聲音有些哽咽，背上的五師傅冷聲道：“從今往後，不許亂跑！”

    “嗯。”

    於靖背著五師傅走了一段距離，經渾身是汗，背上的五師傅也感覺到了，低聲道：“休息一下吧。”

    於靖將五師傅放下，抹了抹頭上的汗，道：“五師傅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取點水。”

    五師傅點了點頭，少年飛快地向茅草屋那個方向跑去。

    少年走後，五師傅又咳出了幾口血，胸口起伏不定，依靠在小徑旁一顆大樹上，閉目養神。

    深山寂靜，偶爾能聽到清脆的鳥鳴聲，而依靠在樹幹上的五師傅眼睛猛然睜開。

    因為他不隻聽到了鳥鳴聲，還聽到了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是一種讓人心底都發寒的聲音。

    日頭西斜，但因為遠處高山樹木的阻擋，隻要薄薄的一片陽光從山頭上斜射進山穀。

    山穀有些昏暗，五師傅有些疲憊，甚至想要昏睡，但是出於習武者本能的感知，他驚醒了。

    五師傅的眼睛微微眯起，向草叢裏望去。

    在遠遠近近的草叢裏，他聽到了簌簌的聲音。

    這是蛇滑過草叢時的聲音。

    五師傅趕緊扶著樹幹站起來，身子猛然向前一側，左手淩空一抓，一條紅色的小蛇就被攥在了手裏，隨即狠狠地摔在樹幹上，頓時鮮血橫生。

    枝頭上，又有紅色的小蛇攀附在樹幹上，從繁茂的樹葉裏探出頭來，吐著芯子，警惕而貪婪著看著五師傅。

    五師傅後退幾步，離開那棵依靠的大樹，來到了小徑上。可是，就在他踏上小徑的時候，草叢裏簌簌的聲音更響，周邊的草頭晃動不停。

    “走，的趕快走。”

    五師傅如此想著，趕緊往茅草屋那個方向走。隨著他的走動，那些蛇像是認定了他這個獵物一般，緊緊地追著。

    五師傅現在有種英雄末路的感覺，自己先前與那護子心切的母熊鬥的太過厲害，真氣幾乎耗盡，加之舊傷複發，讓他更覺力不從心。

    五師傅在奔跑，蛇在追趕。

    幽穀中，一場人蛇追逐就此展開。

    五師傅跑出了一百多米後，又咳出了幾口血。

    現在，他真的希望那個笨徒弟快點回來，那個笨徒弟就算不能堵住這些蛇，也會拚死給自己奪出一條生路來的。

    可惜，這山穀離他取水的地方太遠，而他也堅持不到了那個時候。

    腳步匆匆，青草簌簌。

    這是一場生死的爭奪。若是正常時候，五師傅未必會怕這些畜生，可是現在…

    突然，草叢中竄出了一條小紅蛇，直接飛在他的胸口上，咬了一口。

    五師傅為人機警，在被蛇咬了一口後，一把扯了下來，拿在手裏，像鞭子一樣，揮動起來，將陡然從草叢裏飛起來的，想要咬他的紅蛇抽了出去，繼續奔跑。

    可是，他真的是強弩之末了，就算手裏拿著一隻血肉模糊的蛇，也抵不住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群蛇。

    又走了一百多步，他的小腿被蛇又咬了一口。

    五師傅知道，再不趕緊醫治自己，會毒發身亡的。奔跑了幾步，看到了一顆枯死的老樹，急忙跑過去，用火折子點燃，待火燒的很旺後，在地上圍了一個小的圓圈，將自己圈了起來。

    蛇見到火光，紛紛退避，但還在外圍伺機等待。

    五師傅想，自己真是著急失了差錯，要是早點用這個辦法等自己的笨徒弟回來，哪裏會被蛇咬成這樣。

    不過還好，有了自己這個辦法，那個笨徒弟就會找到自己，還能背著他出去。

    如此想著，五師傅端坐在火圈之中，慢慢運用真氣，開始逼毒。

    這是一件極其耗費時間的事情。

    首先丹田真氣已空，需要慢慢運轉才能產生真氣；其次，胸口離五髒六腑太近，必須趕緊將胸口的毒控製住，不然一旦進入心脈，那就誰來也救不了他。

    當然，他最大的希望是他那個笨徒弟快點回來，至少在火光燒盡之前。

    也許是他對生命的掙紮感動了上天，也許是他的笨徒弟於靖聽到了他的心聲，在他剛剛盤坐起來，準備運氣的時候，他的笨徒弟就回來了。

    “五師傅，我回來了。”

    五師傅睜開眼，雪白的沒有一絲血絲的臉上掛起了一絲微笑，很蒼白。

    但是等他看到自己的笨徒弟的時候，那一絲蒼白的微笑像冰一樣，凍在了臉上。

    因為，他的笨徒弟並沒有帶水過來，更讓他驚訝的是，在他那個笨徒弟走過來的時候，圍過來的蛇紛紛避讓開來。

    “你…”

    於靖笑了笑，老實的人，笑起來是憨厚的，可是五師傅突然覺得那笑容無比的諷刺。

    於靖笑著搖頭，道：“你現在應該動不了吧。”

    五師傅原本控製的真氣又渙散起來，黑色的毒氣反噬，連嘴唇都成了醬紫色。

    五師傅心神失守，加之確定於靖記憶恢複，料定自己活不下去了，也就放棄了抵抗。

    “說吧，你是什麽恢複記憶的，又是如何知道是我們做的？”

    於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向遠山，以及夕陽的餘輝，顯得無比的落寞。

    “五師傅，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還是別叫師傅了，想要說什麽，你就說，我現在動彈不得，隨你了。”

    於靖看了一眼端坐在地上，臉色開始泛青的五師傅，道：“從前有七個武林大俠，江湖人稱江南七怪，為了一句可有可無的承諾，放棄了溫暖濕潤的江南，一路到了漠北，找一個小孩和他的母親，然後待那個孩子如親兒子，盡心傳授武學。之後呢，那個孩子長大了，在江湖遊曆時，機緣巧合，成了一代大俠，待那七位師傅如父親一般。怎麽樣，這是一個很溫暖的故事吧？”

    五師傅沉默了半響，歎了一口氣，道：“那樣的人，在這個江湖不存在。”

    於靖也歎了一口氣，道：“是啊，其實我期初一直抱有這樣的幻象，覺得就算在這蒼山裏老死，也是好的，但是，事情不是這樣的，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很傷心。”

    五師傅微微歎了一口氣，終究沒有說話，良久後，笑了起來。

    於靖很平靜地看著他笑，。

    “你不是那個小子，說，你是誰？”

    於靖笑道：“上天派來收拾你們這些惡人的人，你信嗎？”

    五師傅又笑了起來，一個連靈蓍境都進入不了的廢材，如何能抵得過他們梅山七傑，哪怕他白麵郎君萬升宇今天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