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躺在枕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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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市。
許風斜挎著書包走在步往郊區的路上,路上沒什麽人,郊區是一片已經衰落了的老城區,地處江海市的邊緣地帶,曾經的一片繁華褪去之後留下它蒼老的軀殼,它如今成了貧窮的城裏人的匯聚之地。
許風一手插在褲兜裏,麵無表情,仿佛不會哭也不會笑的木偶,與灰塵肆意的馬路的顏色倒很接近。
“嗷嗷……”
就在這時,許風耳邊傳來一陣動物叫聲,聲音中帶幾分淒慘,另外還夾雜著一些笑罵的聲音。
“你看,它還會躲誒!”
“不僅會躲,還會叫呢,不如抓回去當隻狗養養也好啊,就是不知道每天回家了還會對著你搖尾巴,哈舌頭,哈哈哈……”
許風循著聲音望去,看見在他斜對麵的草叢邊上圍著三個一臉譏笑的男子,大概跟許風差不多大,但是看他們打扮得吊兒郎當,隻怕不是什麽善類。他們站成一個圈,將地上的一隻白色的長得像貓的東西圍起來,並時不時說笑,時不時指指點點,用腳去蹬蹬,仿佛這是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
許風皺了皺眉,並不想管這些事,他不是什麽動物保護協會的誌願者,也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相反,他卻是那種需要被救苦救難的人群。所以,他隻是瞥了一眼之後,準備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
“我說,不如把它抓回去燉了一鍋,吃了沒準大補呢,我早就聽說越是稀罕的東西吃了越補,這東西我看都沒看見過,肯定是什麽稀有物種!吃了之後保證興龍活虎的,晚上幹事都不費勁兒了!”另一個聲音說道。
其餘兩個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紛紛表示同意。
許風聽在耳朵裏,心頭閃過一絲憐憫和憤恨,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他看見三個年輕男子一同彎下了腰,看樣子是要給地上的那個東西來個十麵埋伏,讓它無處可逃了。許風又看了地上那東西一眼,卻是突然愣住了!
那渾身白如雪的皮毛上沾染了灰塵的小東西此時此刻正在眼巴巴地看著許風,耳朵比腦袋還大,兩隻黑黑的眼珠子亮如點漆,看向許風的眼神之中淚光閃閃,又“嗷嗷”地叫喚了兩聲,好像一個向他求助的小女孩一般。
這小東西,也有情感嗎?它是在向自己發出求救的訊號?
三個年輕男子同時下手,一下子就將地上的那個小家夥捉住了,那長得有些像狐狸的東西立時撲打爪子掙紮個不停,卻又顯得很無力,就像一個體無縛雞之力的小孩。
許風的拳頭緊緊捏住……又鬆開了……
“這下子晚上可有口服了,嘿嘿,再叫上幾個妹子來喝他幾壺,給她灌醉了,今晚可就不隻有口服還有豔福了,嘿嘿……”
“這隻狐狸可不可以給我?”這一句話顯得有些軟弱無力,就像此時此刻被年輕男子捉住的那隻小狐狸一樣。
三個年輕男子奇怪地轉頭向他看過去,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其中一個道:“憑什麽?這是我們捉住的,憑什麽要給你?這可是我們的晚飯!”
許風臉上沒有什麽感情的波動,但他又不敢說“你們濫殺國家保護動物是違法的”,因為這除了得到一句“神經病”之外,甚至還會加速那隻小狐狸的死亡。他嘴唇抿了抿,用從未有過的乞求姿態再度說道:“我可以用錢來交換。”
三個年輕男子相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狡猾,道:“好啊,這隻小狐狸就賣給你吧,一口價,一千塊!愛買不買,不買拉倒!”
許風局促得雙手緊握,過了一會兒他才道:“我身上隻有十五塊,如果你要就都給你,但是我想請你放過這隻小狐狸,因為它……是一條生命!”許風一時找不出什麽恰當的詞來,脫口就是一個“生命”,這也不能全怪他,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氣氛沉寂了一刻,不過隨之而來的是那三個年輕男子的狂笑聲:“哈哈哈,生命?媽的,神經病吧你是……哈哈……才十五塊,不賣!”
許風雙拳緊捏,卑微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憤怒,在那三個年輕男子恣意的嘲笑聲中,他心中仿佛有頭沉睡的雄獅覺醒了過來,一股巨大的憤怒瞬間充斥他的腦神經。
一再的卑微,也不過是別人口中的笑柄罷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做一隻飛蛾,那至少還有撲火的勇氣啊!
“啊……”許風仿佛積累多年的屈辱在這個刻再也抑製不住,洶湧地噴薄而出,他推開三人,想將那隻被緊緊抓住的小狐狸搶過來,但是卻被那個抓著小狐狸的年輕男子躲開了,其餘兩個見了更是二話不說,一腳先踢了過來,踢在了許風小腹,將他逼退了。
“怎麽?說不過就想搶?我看你的膽兒可有點肥啊,嗬!”冷笑聲傳入許風的耳中,當真如同尖針刺在他的心口。
他吼叫一聲,臉上的神情變得冷漠而又恐怖,朝三個年輕男子又衝了過來,一拳揍在了當中的那個男子臉上,向後倒去,旁邊的兩個男子見了都臉色一變,過來抓住許風,叫他動彈不得,但許風此時已經接近癲狂,拳打腳踢一陣亂打,那兩個男子還是沒能抓住他,就把他按到在地,四隻腳在他身上踢來踢去,痛得許風左右翻滾。
但許風忽然一把抓住其中一個的小腿,用力一拉,將他拉倒在地,他又迅速爬起來,轉身朝另外一個打去……
一陣暴力的打鬥靜靜地在這個角落裏進行,仿佛與外界隔了一層玻璃,但除此之外,還有躲在一處角落裏的一雙默默注視著的眼光。
“咦,別打了,那隻狐狸呢?”
“咦,怎麽不見了?剛才不是還在這兒的嗎?臥槽!”
“都是這個雜種幹的好事……”
“你******罵誰!!!”許風一下子從地上蹦起來,眼珠子死狠狠地瞪著剛才說這句話的人,恨不得把他吃掉,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動手了。許風一拳砸在了那個年輕男子的臉上,重重的,仿佛用盡了他這十幾年來的所有力氣。
一陣喧囂聲中,又見許風倒在地上被踢打得滾來滾去……
不知道這場一邊倒的打鬥持續了多久,那三個年輕男子才離去了。
許風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氣,眼睛空洞地望著天空。
在這沒有人的角落裏,屈辱與淚水,一下子像潮水一樣襲來,淹沒了他。
他哭了,留下一行眼淚。
就在這時,他的臉頰上傳來一陣濕熱的溫度,許風睜開打濕的眼睛,卻看見一雙明亮的黑眼珠子巴巴地看著自己,一隻鼻子在自己臉上蹭了一蹭,仿佛在安慰自己。
“你是在安慰我嗎?”許風輕聲問道。
“嗷……”令他驚奇的是,小狐狸居然好像能夠聽懂自己的話一樣,回應了自己,那聲吟叫,仿佛是在說:是的,我懂。
然後小家夥又在他臉上舔起來,將許風的淚痕舔幹。
許風忽然笑了。
許風回到家時已經要到七點了,他搖晃著打開鎖,推門而進,將懷裏的小狐狸放在木製的沙發上,隨即自己也一屁股攤坐下來,全身都好像失去了力氣,再也提不起來。
他望著蒼白的額天花板,隻覺得身體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又扭頭望了一眼小狐狸,小家夥似乎在熟悉地盤,鼻子一抽一抽地在這間七十平米不到的房間裏嗅聞。
許風,江海市一中高三年級2班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學生,成績平平,在班上既不算好也不算太壞。這間七十平米不到的小屋裏住著他自己和他相依為靠的爺爺,他的父母在他小學的時候就不在了,那時候他問爺爺爸爸媽媽去哪兒了,爺爺有些生硬地說:“他們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了,要很久才會回來。”但許風至今為止也沒有等到他們回來,他懂得這個真相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作死亡。
他們所住的這間屋子是在江海市的邊緣地帶的一個小區,小區是一個四合院式的高樓,也有五層樓高,而許風的這間正好是第五層,第五層的好處在於,每天都可以從後麵的陽台上遠眺夕陽,以及一片鄉土青山。
許風費力地爬起來,將身上滿是灰塵腳印的衣服脫了下來,他這才看清自己全身上下居然有不下十處的淤青,而且背後的還沒算進去。他又用濕毛巾將全身擦了一遍,每擦到一處淤青時都會陣痛,就這樣洗了半個多小時,他才換上新的衣服,重新精神煥發地走出來坐在木沙發上,低頭一看,卻見渾身灰撲撲的小狐狸皺巴著鼻子,朝自己努了努。
於是許風又將小狐狸拿進去洗了一遍。不過小狐狸似乎不太領情,給它洗的時候它還渾身甩個不停,硬是將許風又打濕了一遍。
許風與它鬧騰了許久,這時門口一陣聲響,一個滿頭白發,卻又顯得精神的老人推門進來,許風看去,嘴裏不由自主喊道:“回來了,爺爺。”
那老人摘下老花鏡來放在一旁,高興地點了點頭,答道:“嗯,去老王家鬥了會兒地主,那老家夥老糊塗了,有一把四個2帶一對王把牌打完了,完了還一臉的嘚瑟,我看他八成有些老年癡呆了……”
許風輕輕一笑,許清揚抬頭一看,卻見許風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一隻毛茸茸的潔白狐狸,眼睛一亮,訝道:“哎?這是……哪兒來的貓?”
小狐狸似乎有些不太高興許清揚,“嗷嗷”叫了兩聲,往許風懷裏拱了拱。
許風失笑,糾正道:“這不是貓,是狐狸。”
“狐狸?狐狸我可見過的,不過像這麽好看的狐狸我可沒見過啊!”
“它就是狐狸。”
……
這一晚上,不大的小方桌上多了一個吃飯的人:小狐狸。
在這期間,許風的亞弋許清揚對這狐狸十分感興趣,一會兒給它喂飯一會兒又給它喂菜,不過它似乎不領許老爺子的情,隻對許風喂它的菜才張嘴,惹得許清揚一陣不平,說是什麽不分主次,不給麵子……
夜深了,許風特地給小狐狸用舊衣裳在他房間裏搭了一個窩,讓它可以有一個溫暖的地方睡覺。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是痛得齜牙咧齒起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點了,明天還要上學,因此他打理好小狐狸的一切後就關燈上床睡覺了。
靜謐的黑夜,一抹白色如同幽靈一樣在空中閃過,隨即鑽進了許風的被窩裏,蹭到了許風溫暖的胸膛上,這才安心地睡去。
一夜而過。
第二天早上,許風被一陣幽香給撩醒了過來,那股幽香就像是上好的天然香水味,比起班上的學習委員柳蘇身上的那種香味還要好聞,還要誘人,讓人想要就這樣一直沉迷在這股香味之中就這麽活下去。
不過,隨即他又感到胸口一陣舒心的溫暖,這溫暖之中又帶著幾分軟綿綿的觸感,十分舒服,他不禁雙手緊緊抱緊這一切。
抱緊?
許風奇怪地睜開惺忪的睡眼,迷糊的眼前逐漸清晰起來。
修長好看的睫毛輕垂,挺翹的瓊鼻十分性感,還有那誘人的嘴唇,想要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
再往下去,許風的鼻腔之中在燥熱……
白皙的皮膚,誘人的溝壑,以及那一抹緋紅……
“啊!”他突然呼吸一窒,鼻血不爭氣地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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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