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嗎？”蕭疏輕聲說。

    他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回蕩，並沒聽到有人搭話。

    他伸手去摸就在身邊的案幾，卻摸了個空，案幾竟不再身邊了。

    他停了下來，精心聽著，希望能感知到剛才還在身邊的女子去了哪裏。

    他失望了，什麽都聽不到，包括自己的呼吸，他再次被投入無邊的死寂裏。

    燭光亮起的同樣突然，他還站在案幾邊，可案幾後的女子不見了，那本書也不在了。

    他朝四下看去，書架還是那樣排列著，他心想，那名女子是不是躲到書架後麵去了。

    他挨著把每個書架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人影，他走出書架時，如果不是反應及時，差點和一個突然出現的人撞個滿懷。

    他以為是那個如花似月的女子，可等站定身形，才發現從身邊走過的人是一個男子。

    一身短衫，短簪束發，模樣清秀，身材勻稱。那人手裏拿著一塊布，走到案幾前，拿著布仔細地擦拭著案幾。

    “你也住在這裏？”蕭疏說道。

    那人頭都沒抬，依舊擦拭著案幾的每一寸，他擦得很認真，竟然不顧及蕭疏的存在。

    擦著擦著，那人終於停下了，抬起頭來。

    蕭疏以為那人要和他說話了，剛要張嘴，卻發現那人看的方向並不是他這裏，而是門口方向。

    蕭疏跟著看向門口方向，他什麽都沒看到，隻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隻得把目光收回來，看向案幾後的那個人，那人正在笑，春風滿麵，潔白的牙齒微露。

    “喂！”蕭疏有些惱了，他朝那人喊了一聲。

    他的聲音剛落，刷的一下，他再次被投入黑暗中。

    他精心去聽，想知道，那名男子會在黑暗走向哪裏，他沒聽到腳步聲，也沒聽到任何聲響。

    “喂，你們想幹什麽？”蕭疏喊了一句，他的聲音像是在無邊的狂野裏回蕩。

    他隻能等著，等著燭光再次亮起，他想，如果再有出現，絕對不會讓他們再溜掉。

    燭光真的亮了，他還站在案幾旁，而案幾旁的不止他一個人，那個麵貌清麗的女子坐在案幾後麵，那個眉目清秀的男子站在女子身後。

    那個女子正在嘴唇微動，應該是在讀書，蕭疏卻聽不到聲音，而那個男子彎腰透過女子的頭頂，看著女子麵前的書，嘴唇也跟著微動著，跟著女子一起讀書。

    看著看著，那個女子慢慢偏頭朝向男子嫣然一笑，皓齒微露，一笑傾城。

    那個男子回之一笑，眉目生情。

    兩個人好像在說著什麽話，可蕭疏卻一句都聽不到。

    “喂，你們好！”蕭疏喊了句。

    那兩個人依舊我行我素，看都不看蕭疏一眼。

    “喂！”蕭疏真的生氣了，他走到案幾後，伸手去推那個男子。

    他的手伸出的瞬間，燭光突然間熄滅了，他的手也撲了個空，他伸手去摸，沒有摸到人，也沒摸到案幾。

    “你在幹嘛？”

    蕭疏終於聽到聲音了，聲音就來自身後，而且很熟悉。

    他回過身去，房門開著，月光投射進來，一個窈窕動人的身影映在月光裏，宛如仙子玉立。

    慕煙！

    “你怎麽來？”蕭疏問道。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慕煙明眸閃光。

    “你在跟蹤我。”蕭疏看著慕煙，神色平靜。

    “沒有呀，我無事做，閑逛就來到這裏，看到門開著，就進來了。”慕煙身形走動，從蕭疏身邊走過。

    蕭疏跟著轉過身去，忽然發現房間裏，並不黑暗，四下的窗戶裏都有月光投射進來，書架、案幾都能看到。

    慕煙走到案幾旁，點燃了四支紅燭。

    整個房間立刻亮了許多，案幾上有些許的塵土，房間的地麵上也蓋著灰塵，他看到一些雜亂的腳印，是他留下的，再有就是慕煙剛走過的腳印了，沒有其他人的痕跡。

    “你剛才看到兩個人了嗎？一男一女。”蕭疏問正在擦拭案幾的慕煙。

    慕煙抬頭看著蕭疏，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動兩下，鼻子皺了一下，說道：“看到了。”

    “哦，你看到他們躲到哪裏去了嗎？”蕭疏忙問。

    “沒有躲呀，這不就在這裏嗎？”慕煙低頭接著擦著案幾。

    蕭疏原地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別人，忽然醒悟過來，瞪了慕煙一眼，但慕煙低著頭，不會看到。

    “幹嘛瞪我？”慕煙抬頭瞟了蕭疏一眼。

    蕭疏心裏一動，她沒有抬頭竟然知道他在瞪她，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呀？

    “沒有呀，我幹嘛瞪你？”沒抓個現行，蕭疏死不認賬。

    “你已經明白我說的那兩個人就是你我，我耍了你，你一定會瞪我的。”慕煙莞爾一笑，微微露出的牙齒潔白發光。

    “為什麽耍我？”蕭疏一本正經地問。

    “我看你有些不太正常，一個人在這裏說話，還在黑暗中轉來轉去，我站到你身後了，你都沒發覺，我不耍你，這裏又沒有別人。”慕煙回答得幹淨利索，毫無愧意。

    蕭疏盯著慕煙明亮的眸子看了一會兒，並沒看出撒謊的跡象，他眨了一下右眼，露出一個壞笑，說道：“我剛才看到一男一女出現我麵前，你知道他們在幹嘛嗎？”蕭疏說得神秘兮兮的。

    “他們在幹嘛？”蕭疏的裝腔作勢，真的勾起了慕煙的好奇心。

    “想知道嗎？”蕭疏在吊慕煙的胃口。

    “不想知道。”慕煙忽然意識到了蕭疏的真實意圖，瞪了蕭疏一眼，低頭把案幾擦完了。

    蕭疏知道自己裝過了，覺得無趣，走向書架，察看書架上的書籍。

    “你看到的那個女的應該就是鳳君若柔。”慕煙忽然說話了。

    蕭疏轉過身，看著慕煙試探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他在防備著慕煙別把他帶到溝裏去，他已經知道，麵前這個同齡的女孩並不好惹，古靈精怪得很，說不定，稍一不留神，就鑽進她設好的套子裏。

    慕煙歪頭看著蕭疏，眼睛故意睜到最大，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這裏就是鳳君的藏書閣呀，她經常在這裏看書。

    “人在房子裏住長了，總會在房間裏留下些東西的，例如她生活的痕跡。即使她離開了，這些痕跡也會塵封在這房間裏。

    “你剛才打開房門，走進來時，屋裏的灰塵慢慢飄起，就把她過往的生活痕跡重新展示在你麵前了，就好像我們看到的海市蜃樓差不多吧，你看到的隻是鳳君一百年前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