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拘魂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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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有關這通行證,倒是說來話長。第七層地獄的胤易王規矩向來森嚴,一年前有幾個拘魂使追捕逃犯誤入第七層,跟當時的地獄守衛起了口角,被胤易王撞上,這位王爺向來護短,脾氣又火爆,直接將幾人抽筋扒皮,然後送到了無間地獄越王宮,越王一直不大服氣胤易王,又被胤易王如此羞辱,怒氣直衝腦門,直接把胤易王派來送屍體的巡獄使砍了腦袋,為這事,兩家大打出手,衝突不斷,各自傷殘死亡數百人,差點鬧到全麵開戰,後來還是星天神宮(七百年前崩塌,後重設)出麵調停,各自五十大板,才勉強安撫下來,這半年,胤王忙著收拾獄境,雖說沒再主動找茬,可兩家終究是怨氣深結,這通行證也便應運而生,凡是沒有通行證,擅闖第七層地獄者,一旦發現,配合者直接抓捕,反抗者就地革殺。

    三個黑大個眼看巡獄使圍了上來,倒也不懼,其中一人嘿嘿一笑:

    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拿住我們?

    “拿不拿得住,得試試才知道,三位,你別忘了,這裏是第七層,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兄弟們,上!”

    話音一落,這邊巡獄使們的鋼錘便對上了拘魂使的拘魂鉤,火星四濺中,一群人便混戰成了一團,兩家雖然恩怨已久,一出手卻多少還是有些顧忌,說到底雙方都想著給對方一個教訓,能兵不血刃最好,對於官卑職小的拘魂使和巡獄使而言,沒有不共戴天的仇,誰殺了誰都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平心而論,若論單兵作戰能力,拘魂使的確高出巡獄使一截,不過,眼下是6對3,數量的優勢彌補了戰力的不足,一擁而上的巡獄使便占了便宜,纏鬥時間一長,三名拘魂使逐漸有些難以支應了。

    那巡獄使老吏經驗豐富,眼見拘魂使力氣有所不支,忽然大喝一聲,臨空一躍,拋出了手中的鐵鏈,直擊一名黑大個的腦門。

    那黑大個此時正與一名巡獄使纏鬥,拘魂鉤已經來不及收回,情急之下忽然對中襲來的鐵鏈揮出了原本戴在手上的鐵手套,與此同時身形則飛速後退,眼看就要避開鐵鏈的襲擊,然而,就在這一刹那,他的眼前忽然隱約閃過一張慘白慘白的人臉,那人嘴角微微翹著,笑的有些詭異,黑大個心中黯然一驚,不料,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得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去,正好迎上本已經避開的鐵鏈,黑大個嚇的魂飛魄散,本能的伸手去格擋,企圖護住麵門,這鐵鏈本相當沉重,特別是鏈子兩端的兩個拳頭大的烏黑鐵蛋,要是被砸中腦門,就憑你再堅硬的頭盔也要砸個粉碎!更何況是一支手臂了。

    隻聽哐啷一聲,鐵鏈纏住了黑大個的胳膊,兩個鐵蛋繞著手臂呼呼飛速旋轉,砰的一聲,伴隨一聲慘叫,黑大個的手臂被砸的血肉橫飛,直接炸裂開來,連骨頭都碎成了渣渣!

    那黑大個一臂已廢,疼的鬼哭狼嚎,忽然瘋了一般衝向了巡獄使,發狠之下,一鉤子就插進了一名巡獄使的脖子,連拉帶扯,撕下了一大塊肉來,差點沒把整個脖子都撕掉了,那巡獄使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珠子,直咯咯一陣嗚咽,口中血沫湧動,脖頸間血肉淋漓,已然活不成了,雙方既然見了血,終於徹底都紅了眼,連新兵陸畫工都瘋子般大吼著衝了上去。

    那名失去臂膀的拘魂使倒真是個猛人,一鉤子弄死了一名拘魂使後,又接連鉤傷了兩三個,直到背上挨了一錘,被砸的哇哇吐血,這才因傷重失血過多而昏死在地。

    到這地步,今天這情形必然是不死不休了!

    就在雙方拚命的檔口,不遠處的一塊大石旁,卻有一個白色人影緩緩顯露出了整個身形。

    一襲月白長衫裁剪的極為得體,隨風清揚的黑發纖塵不染,隨意的披在肩頭,用一根草繩似得東西係著,一雙劍眉下是淡漠的空無一物的眼睛,鼻梁高挺,嘴角隱入了兩腮,透著一股堅毅,下巴微微的翹著,有些玩世不恭的既視感。

    他靜靜的立在不遠處觀戰,及至看到又有巡獄使慘叫著倒下時,他竟然緩緩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極為惋惜的表情。

    他有心想再去一試身手,猶豫再三,最終卻轉身向西方行去,隻在風中留下一句微歎:我這人,就是心太善呐!

    一路往西,逐漸迷霧深深,雲蹤隱秘,不知走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隱隱河水流蕩之聲,再往深處行不多遠,果然麵前一條大河擋住去路,這大河中黑水滾滾,河中隱隱約約有人頭屍骨浮動,河麵上冷風刺骨,夾雜著或是幽魂的哀怨,或是野鬼淒慘的呻吟聲,順著黑河望去,下遊不遠處,一座灰白色石橋淩空橫跨,一直伸入大河上空的昏沉沉的迷霧中,看的到此斷橋頭起點卻望不見終點。

    奈何橋!

    終於又一次展現在白衣人的麵前,踏過了這座石橋,便又是倉皇一世了!

    白衣人忽然幽幽一歎,算上這一世,該是第九次轉生了吧!

    他心中苦笑,認真說起來,自己每一世都過的極為短暫,可是正應了那句惡人自有報應的俗語,自己殺孽過重果然是作法自斃,就沒有一世能活過35歲的,想來也真是可悲的很,難道這就是命?

    奈何橋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正默然端坐,眼睛半開半合,滿臉蒼老褶皺,她雙手緊緊抱著根白骨拐杖,正發出細細的鼾聲。

    “孟大嬸,別來無恙?”

    孟婆從夢中驚醒,使勁吸了口口水,砸吧著嘴,眯著眼睛望了望來人,驚的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白衣人看到孟婆狼狽的模樣,不僅開懷大笑道:

    “雖說是老熟人了,見了我,您也不至於激動至此吧?”

    老眼昏花的孟婆聽聞後忽然直身而起,怒氣衝衝的頓了頓手中的白骨拐杖,砰的一聲竟然將橋頭前的地麵震出了四五道四指寬的裂縫!

    老家夥不知道已經活了幾千年,雖說人老成精,她卻是連同脾氣也日益見長,最是聽不得人說她顯老,熟悉她的人可從不敢用“大嬸”“大媽”“老太太”一類的詞語稱呼她,最不濟也得稱呼一聲“孟小姐”或者幹脆叫“孟大人”了事。

    若是平常時日,無論善惡,無論你有多大來頭,敢這麽稱呼她老人家,她斷然不會讓你輕巧踏上奈何橋。

    不過,不知為何,這一次,她似乎忽然間想到了什麽,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竟然像是強自抑製住了怒氣,隻是氣鼓鼓的瞪了白衣人一眼。緩緩道:

    “我已恭候你多時了,請吧!”

    白衣人顯然有些出乎意料,他換上了一幅受寵若驚的表情,正想臭貧幾句,不料,那孟婆說完,卻懶得再搭理他,自去蹲在橋頭,重新閉目養神去了。

    白衣人心中更是詫異,思忖著前幾次可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不是惡意刁難便是棍棒相加,今日這老家夥怎麽如此客氣,嗯!事非尋常必有妖!

    他滿心猜疑的踏上奈何橋,雙腳懸空而起,向對麵飄去,心中又開始擔心起此次投生的前景來,雖然已經有人跟他交代過了,可借屍還魂的事,他還真是第一次幹,他看看天色,暗自計算著時辰,本以為那老太婆會消耗一些時光,不想竟是如此順利,這樣一來,時間倒是充裕的很。

    他隻顧著想著心事,順著石橋飄進了迷霧,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才暗自驚醒過來。

    隻見原本隱藏在迷霧中的石橋路麵消失了,迷霧也散的幹幹淨淨,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寬闊的有些誇張的烏黑色的階梯,階梯緩緩蔓延而上,向上能望見半層烏黑的飛簷建築。

    他心中驚異,果然,就知道那老婆子沒安什麽好心!

    順著烏黑石階逐級而上,高高在上的黑色大殿逐漸露出了全貌,飛簷鬥拱下是烏黑金石構築的巍峨殿牆,十六根打磨的光滑閃亮的石柱撐起了整個正麵的結構,那每個柱子足足有三人合抱粗細,上麵似乎隱隱約約刻著些鬼王夜叉的畫麵,血紅的舌頭一個個拉得老長。

    宮殿前是一方不算大但是足夠寬敞的廣場,廣場上空空蕩蕩,連個鬼影也不見,白衣人又是好奇又是驚詫,忍不住走到巍巍宮殿前,終於看清了隱藏在飛簷下的牌匾。

    “胤易王宮”四個大字烏黑沉猛,泛著一股不容侵犯。

    “壞了,怎麽到這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