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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寒冷的情人節,霧茫茫並沒有等到程越的人。
他最近好像挺忙的,霧茫茫也已經一個多禮拜沒見到他的人了。
霧茫茫給程越撥了幾次電話,他都沒有接。
霧茫茫在餐廳裏一直坐到十點鍾,才接到程越匯過來的電話。
“對不起,茫茫,我可能來不了了。”程越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顯得是那樣的遙遠,就像來自另一個星球。
霧茫茫輕笑了一聲,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何嚐又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有些話不必說明,大家已經都了解了含義。
程越大概是不會再出現在霧茫茫的世界裏了。
“程越。”霧茫茫喊了一聲,“祝你幸福。”
程越就站在道路對麵,透過餐廳的玻璃窗看著正舉著手打電話的霧茫茫。
“謝謝。”程越的眼睛一下就濕潤了。
霧茫茫似乎略有感應,轉頭看向玻璃窗外,看著對麵街上路燈下站著的那個人,看不清楚臉,但已經足夠了。
程越轉身走的時候,霧茫茫就那麽靜靜地坐著。
曾經他離開的時候,她撕心裂肺,現在卻已經能夠十分淡然地安坐了。
甚至連遺憾也談不上,隻有些淡淡的惆悵。
曾經以為的深愛,以為是一生注定的人,轉過頭,連影子都已經淡得隻剩模糊的痕跡了。
霧茫茫朝餐廳的老板道了歉,坐了一個晚上,沒有產生任何消費。
老板人卻是特別好的,反而還送了她一支鮮紅的玫瑰。
霧茫茫在路邊遇到了一對跺著腳在雨雪中買烤紅薯的小情侶,她就站在路燈下看著他們,看他們那樣鮮活的甜蜜,讓她的臉上也帶出了笑容。
霧茫茫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將那支玫瑰遞到女孩兒的麵前,“祝福你們。”
女孩有些錯愕地接過花,和男朋友相互愕然地對視一眼。
小男友看著霧茫茫的背影道:“肯定是失戀了。”
因為那個人臉上的落寞連光都照不進去。
人難受的時候,似乎更有自虐的傾向,風大雪大的,霧茫茫卻在半山腳下就下了車,她想自己走一段。
風吹著半山上的樹木發出“嗚嗚”的哀嚎,黑幢幢的別墅的影子以及樹木的影子被路燈投射在地上,顯出了一冬的荒蕪和枯寂。
霧茫茫的雙手揣在兜裏,埋著頭走著,遇到路上的小石子兒,就輕輕地踢一腳。
整顆心空蕩蕩的,沒什麽可害怕的了,但是也沒什麽再值得留戀的了。
霧茫茫站在路上,往路宅的方向眺望了一下,其實站在這裏什麽也看不見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在那片地方,住著一個人呢。
她現在對程越的感覺,大概就是將來路隨對她的感覺,淡得像一抹灰痕,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路走到三分之二的地方,霧茫茫再次停下了腳步,望向海的方向,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座叫lw的小島,以後應該會換名字吧?
她能不能去追回路隨呢?霧茫茫忍不住幻想,她的腳不由自主就往那個方向跨了一步,可是腳下就是懸崖,即使粉身碎骨,隻怕也追不回來了。
霧茫茫悵惘地倚在道路旁的樹幹上,想著路隨。
這是一個完全不能挽回的男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不要什麽。
如果當初他們還有一點兒希望,那天她去拿證件的時候,路隨就不會讓她離開。
他已經放手了呢。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她穿得還算漂亮吧?
霧茫茫揉了揉被風迷了的眼睛,抬起腿繼續往前走。
她在心裏對自己道:沒關係的,她還有一個家,那是血脈相連的地方。而她今後要做的事情,就是讓曾經愛過她的人不會後悔愛過那樣一個人。
她要變得好好的,不會讓他將來有一天羞於提起她這樣一個人,進而鄙視當初自己的眼光。
她也是有自己的理想的人。
霧茫茫抬頭看了看天,讓眼淚又倒流了回去,然後加快了腳步往半山別墅走。
轉過彎,半山別墅就在不遠處了,霧茫茫抬起頭,看見前麵深深的黑影裏還有有一點猩紅閃過。
霧茫茫揉了揉眼睛,眼前似乎又隻有雪花在飄舞。
霧茫茫暗笑自己居然還有那種奢望,她繼續往前走著,那一點猩紅好像又出現了。
霧茫茫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腳,邁出腿飛快地往前麵跑去,她跑得很快,就像要衝出路基往山下飛去一般。
等她跑到那點猩紅的跟前時,她原本以為抽煙的那個人是阿樹,可是站在她麵前,將煙頭扔在地上的人明明就是那個從來不抽煙的人。
霧茫茫站著沒動,她揉了揉眼睛,害怕這是幻覺,在九年前她曾經經曆過,幻覺裏那個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路隨看著融化的雪珠在頭發絲上反著光的霧茫茫,輕輕嗬了一口氣,然後抬起了手展開雙臂。
霧茫茫一下就撲了過去,力道之大讓路隨接連兩個踉蹌,差點兒一屁股坐在路上。
霧茫茫緊緊地抱著路隨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他的心跳,鏗鏘有力,一下一下地神奇地撫平了她所有的不安和焦慮。
感情就是這樣,上一秒還讓你生無所戀,仿佛身在煉獄,下一秒就讓你到了天堂,春暖花開。
這樣的變化,連你自己都覺得驚訝萬端,心歎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霧茫茫忍不住將手又抱緊了一點兒,落在她背後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心,意在安慰。
可是這不夠,完全不夠,霧茫茫恨不能將自己整個人都揉進路隨的胸膛裏,想讓他抱緊自己,可是嘴巴就像被糊住了一樣,怎麽也打不開。
路隨親了親霧茫茫的頭發,想起剛才她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站在他的麵前,一動也不敢動。
那麽渴望,卻又膽怯。
他輕輕抬了抬手,她就撲了過來。
原諒她當然很難受,可是不原諒則更難受一千倍一萬倍。
而他何苦跟個小姑娘較真兒。
路隨收緊了手臂的力道,霧茫茫的眼淚撲簌簌就掉了下來。
隻不過愛情再熱烈,也擋不住太久寒冬淩晨的冷風,路隨伸手去推霧茫茫,霧茫茫就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立即抱得更緊,就像八爪魚一樣黏在他身上。
路隨無奈,又伸手去掰霧茫茫環在他腰上的手。
如是再三,霧茫茫最終才鬆開了手。
兩個人之間終於空出了距離,讓路隨可以看到霧茫茫的臉了。
霧茫茫則失魂落魄地再次伸出雙手,去拉路隨的手,將他的手緊緊扣在兩隻手的手心裏。
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恐慌得像失去了所有橡子而無法過冬的鬆鼠,她的爪子這會兒則正抓著她最後的一顆糧食。
路隨心裏的情緒一閃而過,“你的卡落在路宅了,我給你送過來。”
霧茫茫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眼淚幾乎封凍住她的眼睛,可是她的手還是舍不得鬆開,隻是呆呆地應了一聲,“哦”。
沒有反駁、沒有挽留,隻是愣愣的傻傻的看著路隨。
路隨的心有些痛,眼前這個孩子已經不會伸手要東西了,哪怕再渴望,也不敢再說出口了。
真正快樂幸福的孩子,則會在想要某樣東西的時候,直接開口拿要,平時你可能留意不到,但其實這真的是一項很寶貴的品質。
而霧茫茫這種孩子呢?在經曆無數的拒絕、漠視之後早已領悟了殘酷的事實。
她把她每一分應得的愛,都看成了是別人的施舍。
而麵對這些施舍,她總是感激淋涕。
得到了會特別的滿足和幸福,而得不到她也已經學會了不去抱怨、不去憎恨,隻會想一定是她自己不夠好,所以得不到幸福。
路隨心裏愛著這樣的霧茫茫,卻又恨著這樣的霧茫茫。
他從大衣口袋裏拿出霧茫茫的卡遞給她,“我走了,你保重。”
霧茫茫的眼淚早已經像暴雨一樣傾盆了,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路隨點頭,一直點頭。
她的手還是不肯鬆開路隨的手,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手抽出去。
路隨坐上車,點燃發動機,側頭看向窗外的霧茫茫,霧茫茫機械地朝他擺了擺手道別,甚至還想扯出一絲笑容以粉飾太平。
前提是,如果她的眼淚沒有流得那麽狠那麽凶的話。
而路隨總算是認清了一個事實,指望霧茫茫來追求他,大概真的是要等太陽從西邊升起的那一天了。
路隨熄滅了發動機,打開車門走出去,又大力地關上車門,發出一聲巨響,嚇得霧茫茫不知所措。
“過來。”路隨站在車頭邊上對著霧茫茫道。
霧茫茫錯愕地看著他,乖乖地挪動了一下腳步。
大概是嫌棄她走得太慢,路隨大步往霧茫茫這邊走了幾步,“過來。”
霧茫茫站在離路隨一臂之遙的距離上,抬頭看著他的眼睛。
“抱我。”路隨張開雙臂。
霧茫茫遲疑著緩慢地靠近,將臉再次貼在路隨的胸膛上。
路隨環抱著霧茫茫,深呼吸了好幾口才能開口道:“你到底得有多蠢,才會以為我會在這裏等了兩個小時,就為了給你送一張卡?”
霧茫茫沒說話,其實她也沒那麽蠢的,可剛才就是沒回過神來。
狹窄的車廂內就像另一個世界,溫暖、甜蜜、安全。
霧茫茫緊緊摟著路隨的腰,嘴角一直微微翹著,舍不得開口說話,也生怕自己會說錯話。
路隨也沒開口,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霧茫茫的背脊。
霧茫茫這會兒機靈勁兒總算回來了一點兒,路隨已經走出了最艱難的一步了,他還在等著她跪下唱征服呢。
霧茫茫輕聲道:“剛才我還以為是阿樹在抽煙呢。”
路隨嗤笑一聲,“這麽丟臉的事情,我會蠢得再找一個人來當觀眾,看我笑話嗎?”
被一個女人連著甩了兩次,還要腆著臉回來找她,路隨想起來也是給自己跪了。
“不是,我隻是覺得心疼。”霧茫茫懺愧道。任何情況下,路隨從來不拿身體來自虐的,他曾說過吸煙就是慢性自殺,可見他心裏得有多難受才會抽煙啊。
“哦,你也會心疼我嗎?”路隨不冷不熱地嘲諷道。
霧茫茫知道路隨肯定要發氣的,可是她怎麽聽就怎麽覺得甜蜜,抿嘴笑著不說話。
路隨看見霧茫茫這樣就來氣,將頭撇到了一邊。
“你怎麽這時候會來這裏?”霧茫茫輕輕摟住路隨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問。
“因為我聽到一個消息,害怕某個蠢貨會想不開。別人或許不在乎,可某個蠢貨卻是我最寶貝的人。”路隨一邊說一邊將霧茫茫掛在他脖子上的手扯下來。
“我再說一遍,對你,我從來沒想過放手。”
霧茫茫感動得不要不要的,這會兒路隨就是讓她從山上跳下去,她估計都不會有半分遲疑。
路隨扯她的手,她就耍賴地抱得更緊,然後抵著路隨的額頭輕聲道:“我沒有想不開。”
“哦,能耐了。”路隨譏諷地回了一句。
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可眼下霧茫茫卻又說不出任何話。
任何解釋此刻都成了多餘,霧茫茫靠在路隨的胸膛問,“我們這就算是和好了嗎?”
“怎麽?你還等著我跪著給你唱征服,求你原諒我嗎?”路隨問,嘲諷之氣簡直就是從鼻子裏噴出來的。
霧茫茫自然是不敢的,要跪著唱征服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不過,要讓我給你下跪也不是不行的。”路隨又添了一句,差點兒沒把霧茫茫給嚇尿。
霧茫茫不敢置信地坐直身體看向路隨,她沒有誤解他的意思吧。
黑暗裏,路隨的眼睛亮得讓人心悸,霧茫茫沒說話,雖然毫無準備,但是現在再給她一千個膽子,她也不敢說“no”了。
什麽恐婚、什麽不婚都見鬼去吧,先討好了路boss再說。
霧茫茫伸出左手,舉在半空,欣賞了小片刻,覺得她無名指很修長,戴戒指應該很好看。
路隨卻沒有摸出霧茫茫想象中的戒指,淡淡道:“給你一個月的考慮時間吧,你還可以後悔。我可經不起新娘子在結婚典禮上逃跑這種事情。”
曾經某人因為在婚禮上被悔婚了兩次,現在都還是笑談,路隨可不想當那種蠢貨。
“我不會悔婚的,我發誓。”霧茫茫立即舉起了右手。
“你還是考慮考慮吧。”路隨道。
“我真的不會後悔的。”霧茫茫焦急地保證道。
“呃,我沒想到你會答應,所以戒指還沒訂呢。”路隨道。
所以這不算是求婚,而是玩笑咯?
霧茫茫有些鬱悶,訕訕地收回了手。
晚上,路隨拒絕了霧茫茫想跟他回路宅的請求。當然霧茫茫並沒有明確提出這個要求,但是她的眷戀的小眼神已經徹底泄露了她的心思,不過路隨沒有搭理她,隻是將她送到家門口,然後替她按響了門鈴。
早晨霧茫茫腳步輕快地飄下了樓,柳女士正在勒令霧蛋蛋把水煮蛋吃下去,看到霧茫茫時,狐疑地打量了好幾次,最後道:“你怎麽了?”
霧茫茫茫然地看著柳女士,“我沒怎麽啊,我很好。”
柳女士眯了眯眼睛,“就是太好了我才問你的。”
霧茫茫抿嘴笑了笑,沒回答柳女士的話。
“聽說程越回來了,你這是又和他好上了?”柳女士鼻子哼著氣地道。
背對著柳樂維正從冰箱裏拿牛奶的霧茫茫動作僵了僵,轉身道:“沒有,他走了。”
柳樂維沒說話,要說她看不出這些年來霧茫茫的掙紮,肯定是假話,隻是有些時候抹不下那個臉來說,再說柳樂維也壓根兒就沒看好過程越。
“那你高興個什麽勁兒?”柳樂維補充了一句道。
霧茫茫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指,回過頭道:“我沒有高興什麽啊。”
人的心態真是變化特別快,霧茫茫已經很多年沒想過自己將來有一天會結婚了,可眼下她卻好像恨嫁得不得了了。
這大概就是俗稱的“作”吧。
霧茫茫現在的狀態是典型的“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昨天晚上他們雖然算是和好了,但是路隨那姿態都快上天了,霧茫茫現在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路隨回到路宅時,霧茫茫得到消息,早已恭恭敬敬地站在門邊等待boss回宮了。
話說路隨在霧茫茫這兒可還從沒得到過這種待遇,所以他看了霧茫茫一眼道:“堅持不了一輩子的事,就別在這兒來賣蠢萌了。”
霧茫茫的臉被打得啪啪的響,討好一個什麽都看穿了的人真的很難。
不過路先生真的很有進步,連“蠢萌”這麽網絡的詞語居然都會了。
霧茫茫一路跟著路隨上樓,等他進了房間,就先他一步跑進浴室,“我幫你放熱水泡澡吧?”
路隨不動,眼神在霧茫茫故意勒出的胸線和修長的腿上瀏覽了片刻,然後道:“沒什麽興趣。”
看起來,霧茫茫床頭打架床尾和這一招直接就miss了。
路隨現在就是塊圓潤的石頭,霧茫茫完全找不到下嘴的地兒。
“那我們談談吧,好不好?”霧茫茫現在勇敢了,以前她會像烏龜一樣龜縮在龜殼裏,以為不問不看,就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但路隨顯然不會給她這種機會的。
“你說。”路隨應了一句,然後走到衣櫥邊上,一顆一顆解著襯衣紐扣換衣服。
霧茫茫的思緒被路隨的動作給打了岔,她已經很久沒有摸過他的腹肌了,這會兒看著就有些口舌發幹,一如當初路隨看著霧茫茫從海裏上來,渾身濕漉漉時的感覺。
而當時霧茫茫肚臍上的鑽石臍環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正好聚焦他的視線。
路隨沒有聽到霧茫茫開口說話,一側頭就掃到了霧茫茫癡熱的視線,他停下手裏的動作,抓了t恤進了浴室,再出來時就已經穿得整整齊齊了。
“不是有話說嗎?”路隨在霧茫茫的對麵坐下。
其實霧茫茫真沒什麽要說的,隻是她覺得路隨應該會有很多問題問她,她現在就像個等待麵試的職員,正絞盡腦汁地推測考官的問題。
“你有什麽要問我的嗎?”霧茫茫問。
路隨站起身,“我沒什麽要問你的,下去吃飯吧。”
霧茫茫看著路隨的背影愣了愣,然後心靈福至地撲過去從背後抱住路隨的腰,“你氣不過是因為聖誕晚宴我沒有去對不對?”
在路隨看來,那是她選擇了程越,而在霧茫茫看來,即使沒有程越,當時她也不會去的。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霧茫茫覺得時光倒流的話,她就是爬也要爬去。
人人都是事後諸葛亮啊,你說當初她那麽矯情、那麽作究竟是為什麽啊?
路隨轉過身,把霧茫茫的臉捧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哦,原來你智商還是超過了80的啊。”
霧茫茫很努力地克製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
她將路隨拉回來,兩個人一起坐到沙發上。
既然搞清楚了路先生心裏的症結在哪裏,霧茫茫是一定要解釋清楚的。
霧茫茫太明白路隨這個人了,雖然結果已經被他掌控了,但是過程要是理不清楚,他收拾起自己來,那手段可是一套一套的。
昨晚她那麽傷心,路隨還跟她玩了一手“我是來送卡”的遊戲呢。
現在回憶起來,當時還真是蠢到死了,霧茫茫又事後諸葛了一把。
霧茫茫拉著路隨的手正色道:“那天聖誕晚宴我沒去,不是因為程越的關係。即使他沒回來,我也不會去的。”
路隨默默地抽回手,霧茫茫一把又握了上去。
這件事昨天晚上之所以沒有拿出來掰,是因為昨晚定下的基調是甜蜜的原諒,今天則是在確定和好的基礎上來解決心結的。
“我一直害怕配不上你,怕我們終將有一天會分開。”霧茫茫看著路隨的眼睛輕聲剖析自己。
這句話說得簡單,但說出來卻萬分不易。
“那現在呢?”路隨問。
霧茫茫想了想才道:“依然害怕得不得了。”
“但是,我覺得你會一路牽著我的手的。”霧茫茫道,她的眼睛像寒夜裏的星辰,瞳孔裏印著路隨的模樣,是那樣璀璨。
路隨回握住霧茫茫的手指,兩個人的手漸漸地緊緊十指交扣。
“那麽如果有一天我放開你的手呢?”路隨問。
嘴裏說著這樣的話,手指的力道卻漸漸加重,霧茫茫差點兒沒被路隨將手捏碎了,她疼得輕哼了一聲,路隨才又放鬆了一點兒力道。
“你會跪著來求我回去嗎?”路隨抵著霧茫茫的額頭道。
這句話無疑會活生生撕裂霧茫茫的傷口,但是因為有的人打從心底介意這件事。
深愛的人,沒有辦法不去比較的,為了他就可以那樣那樣,而對自己,霧茫茫倒是幹淨利落得可怕。隻是想著這一點兒,就能叫路隨掐斷霧茫茫的脖子。
霧茫茫焦躁地撓了撓後腦勺,她要怎麽跟路隨解釋,她當時是覺得已經生無可戀,隻但願你好他好大家都好,她自己則孤零零地去牆角默默地舔傷口,然後一輩子都不會再喜歡任何一個人了呢?
這種話現在說出來超級尷尬的,因為她也覺得自己當時是智商欠費了,腦子怎麽就沒轉過彎來呢?
後來某一次嘿嘿之後的閑聊中,霧茫茫無意中漏了口風,被路隨的話狠狠地糊了一臉。
當時路隨道:“你當我傻嗎?你跟程越分手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生無可戀,再也不會喜歡任何人了?那現在呢?”
霧茫茫直接就風中淩亂了,好像路隨說的是事實誒,太打臉了。
“所以我會那麽傻,再給你和別人談戀愛的機會嗎?”路隨又問。
好了言歸正傳,反正此時此刻霧茫茫沒有那樣回答路隨,她心裏來來回回打了好幾次腹稿,其實都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可是麵對路隨,總是要思之再三去回答,不然很容易自己挖坑自己埋。
霧茫茫道:“不會。在程越身上我已經學會了,愛不是跪地求饒就能得到施舍的。”
路隨又要抽手,霧茫茫心裏大聲哀嚎,能不能不要這麽傲嬌小公舉啊路先生?但是霧茫茫這會兒一點兒臉色都不能甩的,還得繼續在情話小能手的路上奔波。
“於你,我心裏想的是,即使你不要我了,我也一定要好好的,我不想有一天你回過頭去看我,心裏會想,當初怎麽就看上了這麽個人呢?真是有眼無珠。我就想著,不能讓你有任何心理負擔,我不會要死要活的,隻會祝福你幸福。”
路隨冷笑一聲,“謝謝,不過你放心,我不愛一個人,轉身離開的時候,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的,你要死要活,我都不會內疚。所以,你不用那麽為我著想的,你說的這些都是廢話,都不如你跪著回來求我別離開來得實際。”
霧茫茫正色道:“我再也不會跪著去愛一個人,我想唯一能讓我跪著求你回來的也隻有一種情況。”
霧茫茫這是把昨晚路隨對她說的話又拋回去給了路隨。
路隨想了想,“那你千萬不要那麽做。”
霧茫茫嘟了嘟嘴,有些失落,她覺得自己還得再接再厲,所以繼續拉著路隨的手訴衷腸,“不管怎麽說吧,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成熟了,我想的是,真正成熟的愛隻會令人變得更好,不然我們怎麽會那麽期盼愛呢,對不對?”
說實話,霧茫茫的表達有些拙劣。
她其實就是想說,因為愛他,所以她已經變得更好了,她不會再生病了,她會努力去做那個配得上他的人的。
戰勝恐懼的方法其實有兩種,無所恐懼隻是其中消極的哪一種,因為怕失去,所以幹脆不獲得。
這是弱者的愛。
而另一種則是,讓任何人都無法奪走你所愛的人或者物,為之而奮鬥,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會退縮。
這才是勇者的愛。
路隨淡淡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被情話小能手霧茫茫小姐給說服了沒有。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霧茫茫問。
路隨揉了揉霧茫茫的腦袋道:“我沒有怪過你,因為你從來沒有遇到過好的榜樣。”
霧茫茫靜靜地看著路隨的臉,然後道:“現在有你了。”
路隨略帶倨傲地道:“那你可得好好學著點兒。”
話既然已經攤開來了,路隨也就沒有再矯情,其實他是真沒有弄懂霧茫茫當時的心態,在他眼裏,霧茫茫的選擇真的是無比糟糕,無比愚蠢,所謂的損人不利己,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你昨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因為程越又離開你了嗎?”路隨問。
“當然不是。”霧茫茫道,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是她竟然會覺得那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何其諷刺,那曾經是她最深愛的人了,與其說霧茫茫是被程越打擊了,還不如說她是被這個殘酷的事實給打擊了,然後在套用在路隨身上,她就受不了了。
完全不能想象,有一天路隨會覺得看不見她會是一種鬆了一口大氣的感覺。
“那麽是什麽事情讓你覺得聖誕晚宴你沒有出席,就意味著我們要分手?還是說你本來就打定主要要和程越複合了?”路隨問。
“呃……”霧茫茫愕然,難道分手不是路隨暗示她的嗎?
但是這種話現在霧茫茫真的沒有膽子說。
她立即就乖乖地把所有愚蠢的錯誤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我從沒想過要和程越複合。程越說我就是一隻脆弱的瓷器,一隻破碎的瓷器,不管她曾經多麽珍貴,即使修複好了,也是瑕疵品,再也沒有珍貴而言。我隻是覺得你值得有屬於自己的那尊完美的瓷器。”
霧茫茫把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確了,路隨掏了掏耳朵,皺了皺眉頭道:“我聽到的是正常人會說的話嗎?你這是演戲的癮又犯了吧?所以文青得這麽酸。”
霧茫茫生氣地瞪著路隨,她是真的那樣想的好嗎,雖然是有點兒蠢,但是也不能這樣打擊人啊。
“霧茫茫,別把生活過得跟戲劇一樣,你要是老老實實地腳踏實地的做人,就該知道人不是瓷器,並不是愛過一個人之後,就再也沒有資格愛其他人。”路隨道:“按照你的邏輯推論,我上過其他女人,是不是就該揮劍自宮,因為我也不完美了,也有了瑕疵了。”
“當然不是!”霧茫茫直接就舉手投降了,“我從來沒有介意過。”
她那是標準的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哦,所以你不介意我曾經有過女朋友的事實對吧?也不介意趙新韻存在過是吧?”路隨問。
霧茫茫真的要哭了,為什麽曾經花天酒地,曾經在分手的時候很快就找了新女朋友的路隨,反過頭來還成了受害者,好像她霧茫茫才是那個窮凶極惡的人。
“我是介意的。”霧茫茫說出來之後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她可不是在暗示路隨要揮刀自宮,“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你就是吃飽了撐的。”路隨替霧茫茫總結了一句。
霧茫茫隻能尷尬地點點頭。
“還有,我沒覺得你是一尊瓷器。如果你非要把自己物質化的話,你為什麽不能把自己想成是一張白紙。一開始有人畫了一筆,停下了,又有人畫了一筆,又離開了,這是你人生的寶貴經曆,白紙的價值可不會太高。然後你最終就遇到了我,我把前麵所有人畫的東西統籌布局之後,完成了最終的畫作。”路隨道。
“你知道上一次慈善拍賣,我畫的一幅畫拍出了多少錢嗎?”路隨問霧茫茫。
霧茫茫點點頭,很昂貴的,雖然大家應該是衝著路隨這張名片去的,但是他畫的那副山水畫其實真還不錯,有大家風範。
“所以,你得對自己有信心,你也算是躋身名畫的行列了,至少價值上如此。”路隨拍了拍霧茫茫的小臉。
然後路隨像突然想起什麽事情來了,又捏了捏霧茫茫的臉蛋道:“程越說你是一尊瓷器,所以你上大學就選了主攻瓷器修複,那我現在把你比喻成一幅畫,你是不是應該考慮轉修國畫?”
霧茫茫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路隨是在跟她開玩笑,但他的表情又異常認真,這人是跟程越較上勁兒了吧?
霧茫茫道:“我會考慮的。”
“不如我給你請個國畫老師,陶冶一下你的情操好不好?”路隨問。
“當然好。”霧茫茫笑得都快哭了。
“那我們現在來總結一下,你覺得你是一尊破碎的瓷器,所以配不上我,寧願自己在一旁像一堆廢片一樣過一輩子對嗎?”路隨道。
霧茫茫又眨了眨眼睛,怎麽聽路隨這樣表達出來,她當初覺得特別說得通的理由和特別正確的決定現在看起來怎麽就那麽滑稽呢?
霧茫茫不由得為自己辯解了一下,“也不是,我當時還擔心,自己會不可避免地拿你去和程越比較,有程越的陰影在,我們遲早會分手的。”
猜忌、嫉妒紛至遝來,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消耗的。
路隨挑了挑眉,將霧茫茫從沙發上拉起來,和他麵對麵站著,然後路隨退後了三米,站在霧茫茫的對麵,攤開雙手道:“你看看我,程越像是能給我造成陰影的人嗎?”
霧茫茫搖了搖頭。
“那再看看我,我身上會什麽地方比不上他嗎?”
太自戀了!
霧茫茫又搖了搖頭。
“所以,你的理由不成立。”路隨總結道。
霧茫茫捂住臉,已經被打擊得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路隨走過去摟住霧茫茫道:“談完了有什麽感想?”
感想特別複雜,霧茫茫心想。
她當時是真的真的覺得自己特別對的,而且還有一種大無畏的自我犧牲的精神,可是今天所有的一切到了路隨嘴裏,被他一條一條的否決後,就完全成了奇葩說了。
“有沒有自己特別蠢的感覺?”路隨問。
霧茫茫白了路隨一眼,還是不甘地點了點頭。
路隨笑了笑,親了親霧茫茫的唇角,“那就好,人有自知之明還不算可怕。”
“好了,現在去給我放水洗澡吧。”路隨道。
“可是已經要吃晚飯了。”霧茫茫還沒回過神來。
“但是我現在想先洗澡。”路隨的手掌在霧茫茫的背脊上上下撫摸了一下。
這就是有興趣咯?
霧茫茫其實還沉浸在體無完膚的打擊中,沒醒神,興趣實在不大,可是又不敢反抗,隻好轉身去了浴室。
然後她就聽見路隨在她身後說,“茫茫,送你最後一句話,既然知道自己蠢,以後就不要再自己做任何決定了,懂?”
霧茫茫想了想,半天才回應了一句,“你以後不要幫我玩遊戲了。”她討厭會說網絡語言的路先生。
懂你妹啊!
一個澡洗了兩個小時,遊戲裏猖狂的npc*oss總是愛說,“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啊”,然後就是一頓狂轟濫炸。
霧茫茫的血條眼見著嗖嗖嗖就往下衰減,最後蜷縮在床上,享受了一下被路先生喂食的甜蜜感覺。
可惜這還不是否極泰來的時候。
開學前兩天,霧茫茫就被一封措手不及的電郵逼得差點兒要上吊。
路隨從浴室走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看著臉色蒼白的霧茫茫,“怎麽了?”
霧茫茫立即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道:“我幫你擦頭發。”
她溫柔又耐心地幫路隨擦了頭發,還順帶給他按摩了肩膀。
路隨眯了眯眼睛,並沒有戳破霧茫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行為。
不過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路隨很快就將那封電郵扔到了霧茫茫的麵前。
“這是什麽?”路隨問。
霧茫茫特別慫,她連指責路隨侵犯她*都不敢,這人肯定是又偷偷上她遊戲賬號,順便看到了她的郵箱的。
這會兒霧茫茫正急著給自己做“無辜”辯解,“我申請這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我們會複合的。我就怕留在a大,繼續和程越扯不清楚,所以才拜托了程教授把我推薦到這個項目組去挖土(考古)的。”
路隨壓根兒就沒理會霧茫茫的辯解,直言道:“我隻看結果。”
“這次大小姐是準備走幾個月啊?三個月?半年?還是一年?等你回來的時候,要不要我發張請帖給你,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或者請你來參加我兒子的百日宴?”路隨嘲諷模式全開。
這件事自然又是鬧得不歡而散,哪怕霧茫茫使盡全身解數,也沒辦法逗得路先生開懷,每天晚上九點鍾的固定娛樂節目都已經停播三天了。
當然霧茫茫是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事業的,不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現在又是敏感時期,手指上連戒指都還沒混上呢,如果她真走了,回來還真不定就能收到路隨的婚宴請帖。
霧茫茫打算先把路先生哄到手裏再說,事業嘛,她也不會放棄的。
霧茫茫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之後,趁著路先生去上班則直飛了a城。
明明是自己主動申請去的項目,還請求程教授托了人情才被錄取的,這時候再去說自己不能去了,想想就覺得尷尬要死。
霧茫茫坐在程教授麵前,很艱難地撒了個謊道:“對不起啊,程老師,我是因為要結婚了,所以這個項目可能沒辦法參加了。”
程教授看著霧茫茫笑了笑,“知道,可以理解。你們現在這些女孩子動不動就在喊什麽剩女,我自然也不能讓自己的學生混成了剩女。不過咱們先說好,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要是可以,霧茫茫真想跳上去親一親眼前這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子,“謝謝你,程教授。”霧茫茫激動得都手舞足蹈了。
解決了這樁棘手的事情後,霧茫茫幾乎是蹦蹦跳跳地去到路氏找路隨的。
彭澤壓根兒就沒敢阻攔這位女友力爆棚的未來老板娘,隻是心底微微感歎,這位也太會折騰人了,難道以後她去哪裏工作,他們路氏就要在哪裏建立臨時總部不成?
霧茫茫溜進路隨辦公室的時候,喜滋滋地撲到他懷裏道:“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路隨的視線很自然地掃向了霧茫茫的小腹。
霧茫茫趕緊捂住肚子,“不是懷孕。”
然後路隨就表現出了一種“你能有什麽好消息”的無視態度。
“我跟程教授說了,這次的項目我去不了了,他也同意了。”霧茫茫興奮得自己先給自己鼓了鼓掌,“是不是很surprise?”
路隨的臉上這回終於帶出了一點兒笑容,“你怎麽跟他解釋的?”
霧茫茫聳聳肩,“我就說我男朋友不喜歡我出那麽長的差,程教授表示理解,然後就同意啦。”
路隨這回可是笑出聲了,他將霧茫茫往上一提溜,讓她坐在了辦公桌上,路隨雙手撐在霧茫茫的身側,將她圈在懷裏道:“說吧,你請的是流產假,還是……”
霧茫茫故作驚愕地長大了嘴巴,“流產假?太搞笑了吧,這麽蹩腳的借口我怎麽可能會用。”
路隨挑了挑眉毛,“我聽到你在電話裏問你朋友,可不可以幫你開證明了。”
霧茫茫立即就蔫吧兒了,“我沒用那個借口。”流產這名聲也太不好聽了。
“那你用的什麽理由?”路隨問,“說出來我聽聽,看你吃了這麽久的核桃長腦子沒有。”
霧茫茫被逼得沒有辦法了,才嘟囔了一句,“我請的是婚假。”
頭頂傳來路隨的大笑,霧茫茫隻覺得渾身都尷尬得起火了,羞愧難當。
“那我們最好手腳快點兒,別讓你們程教授以為你在撒謊。”路隨道。
這當然不算是求婚,求婚可是女人一輩子當中最浪漫的時刻,霧茫茫堅決要保留被求婚這個權利。
不過既然路隨和霧茫茫決定結婚後,親朋好友處自然要告知。
路琳得知消息時,倒是沒有驚訝,隻是對著霧茫茫感歎了一句,“你們這戀愛談得夠一波三折的啊,這都分手多少回了?逼得路隨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跟個頹廢少年一樣,你們這回是怎麽和好的?誰求誰回來的啊?”
路琳真的特別八卦。
人甜蜜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和全世界的人分享,霧茫茫也不例外,她本來就有喜歡炫耀的本性,現在為了保持路太太的低調,她的微博已經徹底沒更新了,所以就隻能在現實裏分享甜蜜。
霧茫茫把前因後果一股腦兒地跟路琳分享了一番,路琳隻搖著頭感歎了一句話。
“妹紙,我覺得你還是太甜了。”
路琳偷眼瞥了一下站在不遠處正和姑丈聊天的路隨,悄悄地把霧茫茫拉到了陽台上。
“你有沒有想過,你初戀為什麽那麽巧正好出現在路氏大廈裏?”路琳問“甜妹紙”霧茫茫。
霧茫茫想過這個問題的,但是她沒敢去問路隨。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那位小情人應該是接到了路氏投過去的橄欖枝,條件一點開得特別好,你那位小情人又正好想回城,兩邊一拍即合,才有了你們那一幕。”路琳拍了拍霧茫茫的肩膀道:“你放心吧,就算你那天沒去路氏,路隨也一定會找機會讓你見到你的小情人的。”
霧茫茫不說話,她不想去懷疑路隨。
路琳卻是越推測越來勁兒,“再說了,你看看你們現在這結果,你是不是已經死死地被路隨拽在了手心裏了?”
“我告訴你,路隨最大的本事是什麽,那就是他把你賣了,你最後還得倒過來對他感激淋涕,恨不能給他一天點三炷香,祈禱他萬事如意。”
“你這孩子,這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路琳感歎道,她這輩子不知道被路隨坑過多少回了,現在才算是學得聰明了一點兒。
“不是的,路隨為什麽要把程越找回來,他沒有動機啊。”霧茫茫道。
路琳把霧茫茫拉到外麵坐下,“來,姐姐給你分析分析。”
“你說程越回來的時候,路隨對你突然就冷淡了起來對不對?”路琳問。
霧茫茫點了點頭。
路琳歎了一口氣,“你傻不傻啊?你現在要是沒和路隨和好,我還能信這件事跟他沒關係。可你看看你們現在的情況,擺明了路隨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他那麽聰明的人,在知道你初戀回來的時候,按常理正該更加溫柔體貼的對你,浩然你心生內疚,不敢跟他提分手,對不對?”
霧茫茫沒說話。
“還是你覺得路隨真是那種會被嫉妒衝昏頭腦,尖酸刻薄地把你往外推,推給你小情人的傻x?”
霧茫茫搖搖頭。
“這就對了。你就是一隻風箏,線都在路隨手裏拽著呢。我敢拿我項上人頭打賭,路隨是故意冷淡你,誤導你,把你推到你小情人身邊的。”路琳信誓旦旦地道。
“這不可能。”霧茫茫隻覺得骨頭冷,“他這樣做有什麽好處?”
路琳看著霧茫茫不說話,很快霧茫茫就領悟了路琳的觀點。
路琳看見霧茫茫臉上出現恍然大悟的神情,這才繼續道:“你惦記了快十年的小情人回來了,你要是不跟他處上一段時間,是不是會終生惦記?他就是你的白月光、紅玫瑰。”
“你跟你小情人相處了多久?是不是回過頭來覺得也就那麽回事兒,當年聞起來特別香的烤紅薯,吃起來其實並不那麽好吃。”路琳緊接著繼續追問。
是有那麽點兒感覺的。
“那我問你,你現在心裏還想著你的小情人嗎?”路琳問。
霧茫茫又搖了搖頭,她已經徹底放下了。
路琳攤攤手,“你看,路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吧。而且他露出了最大的一個破綻對不對?你自己也清楚是不是?”
霧茫茫想了想,這才沉重地點了點頭。
“你小情人前腳剛走,後腳他就出現在你家門口,這是不是太巧合了?”路琳問。
“對啊,所以我才覺得這和路隨沒關係,他沒那麽蠢的。”霧茫茫還在幫路隨辯解。
“嗬。”路琳歎息,“真是個小姑娘。路隨的占有欲多強啊,他根本無法忍受你心裏這麽多年來一直藏著另一人的事實。正如同,他也沒辦法忍受你和你的小情人再次共度情人節,你懂不懂?”
路隨可沒那麽大方。
“不信你就去查,你的小情人一定是被路隨逼走的。而且我敢說,路隨敢讓他回來,一定是早就收集好了你那小情人的把柄,挖了一個大坑等著他跳進來呢。”路琳怒其不爭地道:“就你們這對傻白甜,一直當他是受害者呢。”
路琳這段話可是說錯了,程越可不是傻白甜。
隻是路隨以有心算無心,程越的生命裏還有比霧茫茫更重要的人和事情,他放手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那麽艱難了。
去機場的時候,程越不甘心地給路隨打了最後一個電話,“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和茫茫有六年的感情,你永遠也無法抹去,無法逾越。”
“沒關係,我和她會有六十年的感情,你就不要惦記了。”路隨道。
“你實在太卑鄙了。”程越罵道。
程越的話對路隨毫無影響,“我跟你不一樣,於她,我是絕不會選擇放手的,哪怕要一起下地獄都可以。”
而選擇放棄的人,又有什麽資格來充當聖母。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現在兜兜轉轉不是和以前一樣嗎。程越不回來,我和路隨就不會分手,也不會多出這麽多事情出來。”霧茫茫道。
那是因為路隨欺騙了霧茫茫。
那麽深愛,以路隨霸道的性子怎麽可能不介意程越的存在,而且霧茫茫的精神狀態也一直是個□□。
如果霧茫茫這輩子遇到的是其他人,他們可能不會有路隨的自信,也不會有路隨的瘋狂。
於路隨而言,他必須要賭一次。
解鈴還須係鈴人。
你看現在多好,霧茫茫腦子也清醒了,程越的影響力也消失了,霧茫茫也不恐婚了,而路隨在霧茫茫心裏的絕對權威也樹立了。
誰才是最大的贏家?
路琳看著霧茫茫回了一句,“路隨,他就是個狂妄的瘋子。”
於路隨而言,他的愛是絕不放手。
於霧茫茫而言,她的愛是請對方一直拉著她的手。
這兩個人應該都稱不上正常,所以正常人看到他們這樣的人,請一定一定趕緊遠離。
但幸運的是,這個世界上,不管你有多優秀,也不管你多糟糕,冥冥中自有那麽一個人,完美的契合你。
而這兩個完美契合的人,也祝福他們再也不要出來禍害別人。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