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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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祭應該是夏國上半年繼春華燈會後最盛大的典節了,殿下在前線多年,成年後第一次參加春祭,緊張嗎?”印瞳淡淡的笑著,看向禹步。

    禹步挑挑眉毛,說道:“說是春祭,嚴格應該說是春季尾祭,或者是夏祭也不為過。我對這個有印象,每個人都穿著錦服華裳,花花綠綠的,然後山呼海拜的用成堆的珍貴祭品祭拜天地。”

    印瞳頓時失笑:“看樣子禮部派到殿下府上教導殿下演禮的禮儀官,殿下是根本沒接見啊。”

    禹步不好意思的笑笑:“先生料的很準,禮儀官我隻是好吃好喝的供在府上,並沒有聽他講那些繁雜細碎的禮節。在軍隊呆的久了,如今對繁縟禮節真的是很不習慣。”

    印瞳有些無奈的說道:“殿下或許還對春祭的程序有些印象,可那都是你成年之前的流程,如今你已成年,是要跟在陛下身後從頭跟隨到底的——也罷,到時候殿下就隨著陛下和你的兩位哥哥就是了。”

    禹步點點頭:“還是先生理解我。對了,說到我的兩個哥哥,他們最近有什麽動向嗎?”

    印瞳想了想,看向禹步年輕而又沉靜的臉,說道:“他們還不錯,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禹灝皇子性格耿直勇武,對於朝堂之事,雖然已經習慣,但是一旦機關漸深,便沒有了眼光。最近朝堂上最大的事莫過於陛下一聲不吭,突然以雷霆之勢對朝臣的洗牌,無論文臣武將,三品以上大員幾乎落馬八成。而這八成的官員,都是禹灝皇子和禹闕皇子兩方的人,禹灝皇子心裏很不高興,好在知子莫若父,陛下也不生氣。”

    聽著印瞳說話,禹步笑道:“我大哥性格直來直去,手下的智囊團也沒個出類拔萃的人,遇到這件事,不生氣才怪了。不過洗牌朝局這件事,應該是先生先提出的吧?也虧了父皇能同意,盛世期間將朝局八成的大員換掉,父皇膽子也夠大,就不怕整個官僚係統癱瘓掉。”

    印瞳笑了笑:“陛下心裏有數,如今夏國大權勞勞掌握在他的手中,整個天下的權柄與他而言穩如泰山,而官僚係統的運作,哪怕換了幾十次幾百次的負責人,總有替補能在第一時間堵住缺漏。”

    禹步笑道:“大哥這一方的骨幹精英被父皇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招怪棋砍掉大半,不知是以何策應對?”

    印瞳說道:“禹灝皇子手下的智囊團也不是吃素的。朝局中的高級將領被換掉,而一些鎮守邊疆的大軍團不好滲透,大皇子便開始針對地方守備部隊。”

    禹步想了想,點頭道:“聰明的做法。”

    “何以見得?”印瞳一歪頭,問道。

    禹步看了看印瞳:“先生是在考我?夏國鎮守戍衛的五大軍團編製整齊,等級森嚴,別說短期內在其中得到人脈,哪怕給個十年二十年,若是不得其時都隻能望洋興歎。而地方守備不對就不同了,地方部隊雖然戰鬥力差了些,但是架不住總數量多,何況相對於五大軍團,地方守備部隊在區域內的權利那是不能比的,而且滲透起來極為簡單。”

    印瞳讚許的點點頭:“說的是,不到半個月,夏國九十二郡的地方守備部隊,被禹灝皇子掌握了二十七個,將近三分之一了。”

    禹步點點頭,卻不以為意,而是問道:“那我的那位二哥呢?”

    “禹闕?”

    印瞳一愣,轉而神色有些複雜:“禹闕……準備在春祭後正式開始對陳族進行打壓。”

    禹步也是一愣,旋即深深的看了印瞳一眼:“先生為什麽要教我的二哥這麽做?”

    印瞳頓時笑了:“殿下是在擔心青陽郡主嗎?放心,禹闕打壓的,隻是朝堂上的陳氏一族。”

    “我還是不懂為什麽。”禹步想了想,搖頭。

    “為的自然是殿下你。”印瞳說道:“我讓禹闕打壓陳族,恰恰是一步看似精巧實則愚蠢的錯棋。”

    “陳族屹立夏國數千年,沉浮起落,但是從未倒下。陳氏的能量並不是一個皇子所能撼動的,事實上,雖然陳族勢大,但是皇室對陳族的態度缺極為曖昧,禹闕在我的蠱惑下妄測聖心,越俎代庖,看似乖巧伶俐,實則會觸怒陛下和陳族兩方,而且——雖然陳族的能量不是一個皇子說能撼動的,但是禹闕的打壓也會讓陳族惶恐甚至恐懼——他們必然會尋求援助,或者,會促成一段姻緣呢!”

    看著印瞳促狹的眨眨眼,禹步不由得呆愣了一會,而後難以置信的說道:“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借我二哥的手,把陳族推向我這邊?”

    “禹闕以為打壓陳族是背後刺了陳族的心髒一刀,可以為自己帶來無限的收益,孰知這是我精心算計,在背後以陳族為刀刺了他的心髒。一旦禹闕出手,便等於自掘墳墓。至於殿下這邊——”

    印瞳深深的說道:“陳族將會是朝堂上幫助殿下登基繼位的最好助力,而青陽郡主則是你們聯係的紐帶,不僅能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還能讓殿下有一個堅定的助力,讓陳族因為一個皇後而光耀門楣,不是一舉三得嗎?”

    禹步看著印瞳,半晌後才苦笑道:“先生真是好算計,禹步敬佩萬分,青陽的事,就拜托先生了。”

    印瞳點點頭,揉著太陽穴說道:“初入長安,沒想到這事情還挺多,卷入皇室的爭鬥並不是什麽好事啊。還有個長安大陣要我忙活呢。”

    禹步有些不老地道的說道:“先生,能者多勞嘛!”

    印瞳笑笑,說道:“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說不定禹闕又來找我呢。”說罷身形一閃,整個人宛如憑空消失一般。

    “好修為。”禹步縱然已經習慣了印瞳的身法,但是再次看到還是禁不住一聲讚歎。

    這時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看了看禹步,又指了指窗外。禹步不由得看著他笑了笑:“先生已經走了,他送了我一把軍刺,說是二哥為了討好他送給林瑤姑娘的一把小玩意,不過林瑤姑娘另有武器,先生便把這軍刺送我了。這軍刺雖然質地極佳,隻是我在軍中用慣長槍刀劍,這短兵更適合武者刺客用,子銘,你不是一直缺一個隨身攜帶的武器嗎,這個軍刺送你好了。”

    肖子銘愣了愣,從禹步接過那把黝黑狹長的軍刺,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卻是衝禹步點了點頭。

    禹步對著肖子銘笑了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忽然說道:“對了,我之前有一樣東西落在這裏,不知道放在什麽地方了,我找找。”

    說著便轉過身在牆邊的書架上翻找起來。

    看著禹步背對自己忙碌的身影,肖子銘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手中的軍刺閃著一點寒芒,慢慢的從軍刺的血槽邊緣劃向刺尖。

    整個屋裏似乎湧起來一股寒氣,那是被刻意收斂的淡薄的殺意。

    “你知道我找的是什麽嗎?”

    禹步的聲音忽然響起,卻渾然不覺身後的身影正在逼近,而剛送出去的那根軍刺,此時正對著自己的後心。

    “我在前線征戰,在一個蠻族智者手裏搶到了一本古籍,全是蠻族文字。你曾經和我說對蠻族比較感興趣,想來這本古籍能被蠻族智者隨身攜帶,應該是有些重要的東西,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給你搞來的——找到了!”

    肖子銘一怔,手中的軍刺微微一顫,似乎經過了很艱難的抉擇,然後頓了頓之後,終於還是堅定的向前刺了過去。

    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很難得。畢竟,北地郡……

    禹步已經慢慢轉過身來,渾然不知的他兀自說道:“那古籍有些年頭了,我怕在軍營餐風露宿的再毀壞了,還特意包了好幾層布裹。”

    已經距離禹步不過半尺的軍刺突然放下,肖子銘的眼中滿是頹然。

    蠻族智者相當於中原的修行者,而且法門詭異莫測,極難對付。以禹步的性格,所說的費了不少功夫,隻怕是受了不輕的傷,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可當初自己也隻是在和禹步通信時隨口一提而已。

    看著禹步高興的表情,和手裏那本被層層布帛包裹保護起來的有些破舊的古籍,肖子銘的眼神陡然黯淡了下來,手中的軍刺也輕輕一顫,被收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