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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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行整齊的小字, 在微光之中徐徐迸發。那是一種沈昭昭從未見過的文字,但此刻不知道怎麽的, 她竟然讀懂了。

    “巫族秘典……”她喃喃的讀出上麵的話,有些詫異。

    巫族她當然是聽說過的, 隻不過,這是一個僅僅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秘一族。

    在當今這個天地之間,不僅僅有人族,還有魔族、妖獸族, 和消失已久的巫族。

    其中人族數量最多占據著最多的資源。魔族氣血凶悍,雖然外貌上與人族相差無異,但修煉功法極其霸道且詭異,捉摸不透。妖獸族飛升最為困難, 初始形態往往是獸類,他們需要用很長的時間去化形為人,才能真正踏上仙途。

    至於巫族,他們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了。然而在上古時期, 他們曾經是占據了每一份秘典, 每一段古籍中的主角。

    傳說中, 巫族是最能夠接近天道的一族, 他們族人稀少卻占據在各地最核心的位置。無論是最初的部落, 還是初始的城池、國家, 處處都有他們的身影。在典籍之中, 大巫們通過舞蹈祭祀通天,傳達旨意。

    但神秘的傳說卻被劃上一個血腥的終止號。

    在人族開始踏上修仙之途後,巫族卻遭到了獵殺。因為他們溝通天地的神秘力量,往往被人族修士利用尋找靈脈,或庇護渡劫。很快,本就稀少的巫族完全消失在了曆史的洪流之中,不見蹤跡。

    “天育萬物,更生始成,”沈昭昭一字一句的看下去,喃喃出聲,“……天賜血脈,通天祭鬼,唯吾後人,得以傳承……”

    “後人?”沈昭昭看著自己指端的傷口,有些不敢置信。

    這個所謂的《巫族秘典》不僅記載了巫族的誕生是源於某位遠古大神的血脈,可以通天祭鬼,也在後麵記載了巫族之後必將遭受一場劫難。為了不讓傳承消失,先人便將功法刻在了玉佩之中,隻有巫族的血脈才能獲得這個傳承。

    “是我嗎?”沈昭昭驚呆了。

    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件事情,上一世她活了那麽久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流著巫族的血脈。這個血脈來自誰?她想到了自己手上的鐲子,和當時沈泠臉上錯愕的表情。難道是自己的母親蘇氏?

    這個遙遠的娘親身影,一下子就變得更加神秘起來。

    “我是不是錯過了很多?”沈昭昭低聲自言自語,“巫族……”

    “哇哦,原來是巫族的後人啊。”之前出現過的聲音再一次突兀的響起,回蕩在空落落的四周。

    沈昭昭驀地瞪大眼睛,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姑娘你好凶啊。”那個聲音的語氣頗為輕佻,細細聽去是一個成年女人的聲音,大約二十多歲還很年輕,很是清俐。

    沈昭昭把玉佩收起來,升起了戒心:“是你把我帶到這裏的?”

    “我哪有這個能耐啊,”那個聲音又道,“還不是因為你有巫族的血脈,才會得到這個鐲子,才能進入這個鐲子裏,才能解開玉佩的封印啊。”

    她這些話一說出口,沈昭昭內心的警戒更甚:“我的意識到了鐲子裏?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那個聲音有些得意:“小姑娘,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哦。不如來跟我做個交易吧?”

    沒等沈昭昭的回答,她繼續道:“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絕對對你有利,你呢,幫我找一具身體把我帶出去,如何?”

    沈昭昭聽完後冷哼一聲:“我怎麽知道你跟我說的東西到底有沒有用?”

    “那你就聽聽我說的吧,”那個聲音胸有成竹道,“你的名字叫沈昭昭,父親是沈泠,天下第一煉器師,你性格驕縱卻有一個十分寵著你的青梅竹馬洛其琛。說到你這個青梅竹馬,以後可了不得了,你可要好好抱住他的大腿……”

    “一派胡言!”前麵的話沈昭昭倒是沒有覺得什麽,但是這個神秘聲音提到了“以後”,以後的洛其琛十分的了不得。

    是啊,當然了不得。力挽狂瀾的大英雄,之後的修仙界就靠著他苦苦支撐,才能和魔尊一較高下,當然了不起!

    可是,這個人怎麽知道?難道,她和自己一樣,也是知曉後事的?那這個人會不會知道一些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勸你啊不要動什麽歪心思,反正我不告訴你,你也不知道怎麽從這裏出去,大不了我們一起耗在這裏唄。反正我沒有肉身,我無所畏懼。”那個聲音半是威脅道。

    沈昭昭轉了轉眼睛,計上心來,裝作不滿道:“你剛剛說的這些隨便打聽打聽就知道了,算什麽有用的消息?而且你說,洛師兄以後會有成就,這事兒也太久遠了,我怎麽可能知道你說的到底對不對啊?”

    “我說的當然對了,洛其琛可是這本書的男主角……”那個聲音小聲嘀咕了一句,沈昭昭有些沒聽清,隻聽她繼續道,“你懷疑我呢,也是正常的。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能告訴你一件事情。不久之後玄光宗將會舉辦一次各個宗門之間的比鬥,這場比鬥沒那麽簡單,一定會出那麽點事情……”

    沈昭昭心中訝異,想著還真被她套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但麵上卻不顯,仍是不悅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不信也要信了,不然我也沒辦法從這裏出去。而且,要驗證你的事情,不出去我也不可能知道。”

    “當然啦,很快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對的了。”那個聲音道,“真沒想到你竟然有巫族的血脈,聽說巫族都長得漂亮的不像人,難怪洛其琛對你念念不忘……”

    沈昭昭心中“咯噔”一下斥道:“你說什麽?!”

    那個聲音立刻止住,半響憋了幾個字出來:“天機不可泄露。”

    沈昭昭冷哼一聲:“既然天機不可泄露,何必對我這麽廢話,那你現在就送我出去啊?”

    “反正我就在你的鐲子裏,你想甩掉我也不可能了,出去後好好想想吧小姑娘,也不是誰都有這個機緣的。”那個聲音又神神叨叨的說了幾句,而後沈昭昭隻覺得耳畔有風簌簌略過,身體不由自主的騰空而去。

    她在黑暗之中墜落,雙腳驀地落到了地麵上。

    沈昭昭睜開了雙眼。

    她仍然盤腿在洞府之中打坐,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夢境,隻有拇指指端的傷口告訴她這是真的。

    沈昭昭看著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古樸的手鐲,陷入了沉思。

    那個聲音究竟是什麽人呢?宗門大比中會發生的,又究竟是什麽事情?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沈昭昭還很懵懂,在青羽宗大鬧了一場之後一直悶悶不樂,沈泠帶著她一路好吃好玩的哄了過去,並沒有回到玄光宗,因此對這次大比是一點也不了解。

    她隻知道,這次過後,沈泠每每談及洛其琛都讚不絕口。

    想到這裏,沈昭昭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早日出關,出去看個究竟。

    靈根分金木水火土基本五種,又有雷風冰等異靈根,以單者為佳,按顏色純度,單靈根又分天地人三層,比如沈泠是金係靈根地字層,沈昭昭為水靈根人字層,可以說是天資非常出眾。

    而後就是雜靈根,以雙靈根者為佳,很多小宗門難得見到單靈根的弟子,雙靈根亦可稱為親傳。

    可靈根種類越多者,修行越是艱辛,難度越大。五種元素皆有者,是廢靈根,除非剔骨再生,幾乎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踏入仙途。

    如果晏長庚是廢靈根的話,不要說是青羽宗的外門弟子,隻怕是要給他們做仆人,按照楊掌門那樣的秉性都是不樂意的。

    晏長庚卻絲毫不覺得驚訝,仿佛早就知道的模樣,他安靜的收回自己的手,一言不發。

    “晏長庚,”沈泠不會覺得是自己法器出了問題,隻可能晏長庚身上有什麽難言之隱,“青羽宗的人對你做了什麽?”

    晏長庚攏了攏袖子,他換上了身藏青色的新衣裳,更襯的身形挺拔如修竹,眉目間一片淡然,“我自己做的。”

    沈昭昭心底一驚:“晏長庚,你這是什麽意思?”

    晏長庚隻輕輕瞥了她一眼,繼而緩緩開口:“我原是火係天靈根。”

    沈昭昭倒抽了一口涼氣,和沈泠對視一眼,這樣的天賦幾乎算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了,即使是去玄光宗成為掌門親傳弟子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那怎麽會?”

    “楊誌瞞下了我的靈根,收我為親傳二弟子,韓羽為大師兄,韓羽則是金火雙靈根。”晏長庚的語氣毫無波瀾,就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他給我和韓羽的心法完全不同,後來我才知道,他不過是想要我作為爐鼎,成為他和韓羽師徒二人的采補之器罷了。”

    沈昭昭捂住了嘴巴,沈泠的麵色也十分難看。

    修仙宗門中確實不失這樣的做法。掌門嫉妒小一輩的天資聰穎而誤導其修煉,或養成爐鼎為自己采補,這些齷齪事,並不是沒有的。

    “發現的那天晚上,回到房間,我便廢了自己的靈根。”廢去靈根的痛苦被晏長庚一句話輕描淡寫的揭過,“楊誌發現後勃然大怒,卻唯恐此事前因後果暴露,故而未將我逐出宗門,反而將我趕到了外門去。”

    “真是人渣!”沈昭昭忍不住斥責出聲,“爹爹!我當時就不該攔著你,就該直接殺了那楊誌老兒才是!”

    沈泠苦笑一聲,這世上哪有什麽事情是打打殺殺便能解決的?

    晏長庚沒有背景,落入楊誌師徒二人手中根本不會有人助他逃脫,唯有自廢靈根方有一條活路。然而,這也是一場賭博。如若他被趕出宗門,等同於廢人,就算說出這樣的事情也沒有人會相信,並且還會被抓住把柄隨時可能被青羽宗滅口。

    而青羽宗敢讓他們帶走晏長庚,也是看著沈泠父女二人雖然名聲大噪,背後卻沒有宗門依附,鬧不出什麽幺蛾子罷了。

    真是好算計。

    沈昭昭忍不住竄到了晏長庚的麵前,認真打量起了眼前這個人。晏長庚被她灼灼的目光看的麵不改色,仍舊巍然不動。

    明明是天子驕子的命,卻非要經曆這些,如果今日自己沒有將他帶走,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麽呢?

    想到這裏,沈昭昭忍不住拉過了他的手道:“你放心,楊誌那王八蛋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既然到了我們身邊,以後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你!”

    “昭昭!”沈泠哭笑不得,看自己這女兒說的什麽話!什麽叫除了她誰也不能欺負人?難道是她就可以理所應當的欺負人家了麽?

    晏長庚看著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五指瑩白如玉,默默垂下了眉眼。

    沈泠沉吟了半響,緩緩道:“你們今日先休息吧。至於晏長庚,明日起來後你便來找我,雖然靈根廢了,卻終究不能浪費你的天賦。”

    晏長庚垂下的眼簾動了動,“多謝沈道長。”

    他不叫沈泠師父,沈泠眯了眯眼睛,這不是一個容易被衝昏頭腦的孩子,自然是極好的。可這樣的性子,難免涼薄了些。

    又說了會話,晏長庚便告退出去,隻留下沈昭昭站在沈泠的旁邊。

    沈泠怡怡然的捧起茶盞,吹了吹浮在水上的茶末,“怎麽,有什麽事情讓我女兒憂心了?”

    “爹爹竟然是要親自教導他麽?”沈昭昭半蹲下來,趴在沈泠的膝蓋上仰臉詢問。

    沈泠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放下茶盞撫上了沈昭昭的發頂:“昭昭怎麽看晏長庚這個人?”

    “心思深沉怕是常人能及,”沈昭昭親昵的在他掌心蹭了蹭,“不過聯想到他的經曆,若是沒有自己的打算,隻怕早就被楊誌師徒吃的幹幹淨淨了。”

    “你能看到這點很好,”沈泠長歎一聲,“我昭昭兒長大了。”

    沈昭昭將頭埋進他的膝蓋,一言不發。可不呢嘛,已經重活一世了,有些事情再看不通透,上輩子也算白送了一條命。

    “我雖是一介散修,不理會宗門事物,可是這般可塑之才卻料到現在這副境地,多少也是有些惻隱之心,”沈泠道,“昭昭可能不知道,早年我也不過是路邊朝夕不保的小乞兒罷了。”

    “爹……”沈昭昭怔愣,以前的沈泠可從未和她說過這些。

    “晏長庚本應該是個前途無量好孩子,我不忍看他走上歧途。”沈泠目光悠遠,“廢靈根也不是不能修行,隻不過要慢的許多,有我悉心教導,能讓他少走些彎路也是好的。”

    “爹爹!”沈昭昭趴在他的膝蓋上,抱著他的胳膊嘟起了嘴巴,“你怎麽對他比對女兒還好?我要不高興了。”

    “我昭昭可真是個小醋壇子,”沈泠聞言回過神來,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額頭,“你這小懶蟲誰能叫的動你用功?還不許爹爹教別人了?”

    沈泠這話說的倒是沒錯,上一世的沈昭昭懶散成形,雖然天賦極佳,對修煉一事卻不是很上心,整天腦子裏想的不過是怎麽吃好玩好過的開心,仗著自己天資好,什麽時候真正安下心來過?

    沈昭昭眼神暗了暗,趴在沈泠肩頭道:“不會的,明天開始我一定好好修煉。”

    人心詭譎,瞬息萬變,在這樣的一個天地間,沒有誰會永遠護著誰,這一個血的教訓,上一世的沈昭昭用了一輩子才明白過來。

    她的眼前早就不再是什麽陰暗的蛇窟。而是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簌簌落下。

    沈昭昭裹著大紅色的披風,被寒風吹得下擺輕揚,是一朵迎風綻放的妖冶紅蓮。她腳步一深一淺的在雪地中走著,一排腳印歪歪扭扭的蜿蜒而下,使原本平整的雪地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

    銀裝素裹的天地之間,空蕩蕩隻有她一個人。

    她每踏出一步,便會將雪踩碎,發出簌簌的細碎聲響。混合著自己的呼吸聲,極其清淺,若有若無。

    沈昭昭突然心有所感,緩緩停下了腳步。

    再抬起頭時,目光所及之處是鋪天蓋地的寒冷,她早已無處遁逃。

    這裏,便是天池的所在。

    天下河川皆出於此處的天池並不像一般的母親河那般包容,反而水流湍急,波浪翻湧之中蒸騰起的寒意幾乎將空氣都凍結成冰。

    她將永遠沉睡在這裏,永不複醒。

    “不……不……”沈昭昭搖了搖頭,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我不要在這裏,我不要在這裏!”

    她驀地回頭想要逃離這裏,卻在轉身的同時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之中。

    “昭昭。”那人聲音溫柔的如同蠱惑,卻最終將她引入深淵。

    沈昭昭控製不住的顫抖著,緩緩抬起頭來,眼前的人容貌清雋如玉芝生蘭,皎皎清輝,他背後背著一把長劍,名為“傾霄”,盡誅宵小,踏破淩霄。她見過傾霄利劍出鞘時的鋒芒,亦見過它殺人時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