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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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掃房子,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 二十七殺年雞, 二十八把麵發,二十九蒸饅頭, 三十晚上玩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巷子裏,幾個穿著新棉襖的總角小童一邊點鞭炮一邊唱歌謠。
今兒是臘月二十四,盛府的下人們天還未亮就已經起來開始打掃。盛府的主子們同樣起得早, 因著今天是盛府的大老爺盛文中帶著夫人回府的日子。
守在城外的小廝一跑回來報信說進了城, 盛敏中便領著全家人一齊到門口迎接。
盛文中任職的地方靠近西涼, 距離京城路途遙遠, 他總是隔一年才回來一次。
“來了,來了。”管家指著前麵三輛灰色的馬車。
“是老爺的馬車。”柳姨娘順著管家指的方向望過去, 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這個即將到來的繼室夫人, 威脅最大的就是柳姨娘。元柔是原配嫡女,又長在二房, 她心裏雖不高興, 但也無甚利害關係。但柳姨娘就不同了,她這個姨娘, 在上頭沒有夫人的時候, 算半個主子, 如今真正的主子來了, 她就是徹頭徹尾的奴婢。
等到馬車在盛府門前停穩當了,便看見盛文中掀開車簾走了出來。
“大哥。”盛敏中迎上前。
盛文中跳下馬車,微微一笑:“二弟,好久不見了。”
盛文中比盛敏中大兩歲,但因常年呆在邊關,受風霜浸染,顯得比盛敏中蒼老許多。
“大哥一路奔波勞累了,”盛敏中朝後麵望了一眼,“大嫂呢?”
“同女兒一起,在後麵。”
聽到女兒二字,在場的人都是一驚。
不是年初才迎娶的嗎?怎麽就有女兒了?
第三輛馬車裏跳出來個婆子,跑到第二輛馬車打開簾子,便見一個婦人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下了馬車。
那夫人看著約摸三十來歲,看起來十分精明,模樣倒也不差,隻是有些黑,想來那地方風吹日曬的,人都是這樣。她手邊的小女孩看著與元寧差不多,但衣著打扮卻次了許多。一走過來,便一直盯著元寧看。
“這就是我的夫人韓氏和女兒吟秋。”
“我叫夏吟秋。”那小女孩昂著頭,著重強調了一下“夏”字。
既然姓夏,那就不是大伯的女兒了。也不知這韓氏是寡婦還是和離了。
大約是寡婦,若是和離,夫家應當不會讓她帶走女兒。
元寧朝盛元柔那邊望去,原本以為能看出點什麽,誰知盛元柔一直麵不改色帶著微笑。
真厲害!
大伯被那夏吟秋一頂撞,也不生氣,繼續介紹道:“這是我二弟敏中和弟妹龍氏。”
“二弟,弟妹。”韓氏倒也很得體,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盛敏中和龍氏齊齊喊了聲:“大嫂。”
見巷子裏漸漸有了圍觀的人群,盛敏中道:“大哥,不如先進府,再讓孩子們拜見大嫂。”
“也好。”
於是一家人便依著大小輩分往裏走,隻有夏吟秋一直緊緊跟在韓氏身旁。
等到了正廳,四位長輩落了座,眾人便依次上前行禮。
先是柳姨娘規規矩矩的跪在韓氏跟前磕頭敬茶:“夫人。”
“起來吧,夫君跟我說過你,這麽多年你照顧著家裏也是不易,往後也可不必勞累了。”
這韓氏倒也厲害,一進門就讓柳姨娘多歇著。
柳姨娘自然是恭恭敬敬地磕頭謝過。
接著便是大房的子女,該盛元惠和盛元柔一起磕頭叫她母親。
兩個人一齊站在韓氏麵前,盛元惠臉上的表情不情不願,盛元柔臉上的表情依舊十分平靜。
柳姨娘在一旁急的不得了,拚命朝盛元惠使眼色,盛元惠這才不耐煩地跪下了。
誰知盛元柔卻沒跪。
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當然,除了元寧,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有許多的心疼和不忍。突然從天而降這麽一個韓氏,還要她磕頭喊母親,換了別人誰受得了?
元寧饒有興致的看著盛元柔,見她依舊麵不改色。
“元柔。”盛文中低低喊了她一聲。
盛元柔抬起頭,平靜地看了父親一眼,對著韓氏行了一個普通的長輩禮,便退到了龍氏身後。
韓氏似乎毫不在意,反倒是笑著說:“這就是元柔嗎?你父親經常在我麵前提起你,說你生的美,還會作畫。”
元柔不置可否。
龍氏見狀,便笑道:“阿柔的畫的確很好,她是個好孩子,大嫂莫要見怪才好。”
“怎麽會呢?元柔平日都是弟妹教養,跟弟妹親近也是自然的。她這麽乖巧,都是弟妹的功勞。”這韓氏雖說是小地方出來的人,說話卻一點也不小家子氣,是個厲害人物。
一句話,竟然把元柔這些無禮的舉止怪罪到龍氏的頭上。
大房的人,果然都是不怎麽樣的。
元寧冷眼在一旁瞧這韓氏,正縮在一旁,卻被大姐一起拉到了屋子中央。
“大伯母。”
韓氏一個一個的認:“這就是元禎、元……元慈、元寧還有元……”
龍氏道:“淳。”
“這名字一多,我就記不住了,這一看都是好孩子,我沒什麽好東西,就給你們包了幾個紅包。”韓氏站起身,挨個給二房的孩子發紅包。
元寧接過來,拿在手裏,分量不輕。
“多謝大伯母。”
盛家的孩子們拜過之後,夏吟秋也出來給盛敏中和龍氏問安。
龍氏壓根不知道她的存在,沒準備禮物,隻能將手上的玉鐲子取下來,塞給了她。
認過親之後,盛文中與弟弟互說了一些旅途上的事,便帶著大房離開了,特意叫了元柔一起過去。
到這時候,元寧終於看到盛元柔的臉上,現出了一些難堪。
“唉,也不知阿柔這孩子能不能轉過這彎來。”龍氏看著盛文中把元柔帶走,沒來由的擔憂起來。
這麽多年的相處,她早就把元柔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
“大伯不會因為這事罰她吧?”元慈也有些擔心。
盛敏中道:“無論如何,新嫂子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夫人,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我想,元柔自己會明白的。”
“這事你以前知道嗎?”龍氏問。
盛敏中搖頭:“今年我與大哥往來的幾封書信裏,他都沒提過。大哥的事也好,大房的事也好,大哥自有主張,你往後,莫要越俎代庖了。”
龍氏知道他在說元柔的事,心裏不服,卻實在沒理。
當初是元柔沒娘,爹也不在身邊,如今正房有了夫人,哪還輪得到她這個嬸嬸來管。
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有些鬱結。
“爹,娘,有件事我想跟二老商量一下。”盛元禎見狀,便站出來轉移話題。
“說吧。”
“你們還記得陸行舟嗎?”
盛元禎話一出,元寧便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豎起了耳朵。
陸行舟,這當口,怎麽好端端的又提到陸行舟了?
“當然記得!”龍氏道,“老爺,這個陸行舟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頓了頓,龍氏轉向盛元禎道,“怎麽,他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元寧腹誹:他能遇到什麽麻煩,不給人製造麻煩就不錯了。
“那倒沒有。”盛元禎道,“我昨日上街去書坊,正好碰到了他,就順道聊了幾句家常,互拜了早年。您知道的,他是泓遠大師的弟子,從小在皇覺寺長大,身邊沒有什麽親人。今年過年他不回皇覺寺,一個人在這邊,所以,我一時衝動就自行做主,邀請他今年來我們家一起過年守歲。不知二老是否會怪罪!”
“這怎麽會怪罪呢!禎兒,你做的很好。那件事……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好好感謝他,你把他請到家裏來,是再好不過了,是吧老爺?”龍氏激動地說完,轉頭看向盛敏中。
盛敏中點頭,對陸行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我很早就聽說這位少年神探,一直想見見,如今他還是我盛府的恩人,那就更要見了。”
盛元禎接著便開始說起陸行舟那些事跡,聽得盛敏中連連點頭,元寧木在一旁。
見……
陸行舟……
元寧站在一旁,瞬間便天旋地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