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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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  這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和腔調, 除了陸行舟,還能有誰?

    元寧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

    得救了嗎?是陸行舟帶著官兵來了嗎?

    雖然困意陣陣襲來, 她仍舊強打著精神聽著外麵的動靜。

    “喲嗬, 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黑痣女和美婦人都是坐在第一輛馬車。

    起先陸行舟單槍匹馬攔車, 黑痣女一個人走出來看動靜,此時他說出了這麽狂妄的話,美婦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出了馬車,與黑痣女一同站著。

    來人騎著一匹紅色的馬, 馬身仿佛鮮血淋漓。

    美婦猛然一驚:“汗血寶馬?”

    “算你識貨。”陸行舟依舊不冷不熱。

    美婦人和黑痣女重新審視了麵前這個獨自騎馬的少年。

    他的長相稱得上俊美,卻並不十分出眾,但他的目光仿佛暴雨梨花針一般,細細密密地朝著人飛射而來, 打進人的七寸, 叫人排不了, 化不開, 摸不著。

    更何況這一人一馬,都比尋常的人和馬高大許多,自帶著一股壓迫感。

    美婦人和黑痣女這時的表情都很難看。

    他們做這生意早已是輕車熟路, 從綁了元寧開始,每一步可謂是天衣無縫,每到一處都是掩人耳目, 離開時不曾留下半分痕跡。

    萬萬沒想到會有人這麽快就追上來, 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而追來的人, 竟然騎著傳說中的的汗血寶馬。

    他到底是什麽身份?難道他們已經是甕中之鱉了嗎?

    一時之間,駕車的車夫們都從馬車上拿出刀劍,卻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等著美婦人一聲令下,再撲向這個不速之客。

    陸行舟冷眼瞧著他們的動靜,神情沒有一絲變化。

    “你是一個人來的?”黑痣女麵色凝重,眼睛賊溜溜的打望著四周。

    陸行舟沒有回答她,隻拿眼睛盯著美婦人。

    他自然看得出,這夥人誰說了算。

    “臭小子!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吧?”黑痣女怒了,從同夥手中拿過一把刀衝過來便要砍他。

    正在這時候,一支利箭不知從哪個角落悄無聲息的破空而來。

    黑痣女眼疾手快,立即抬手用刀去擋。

    若是尋常的箭被這樣一打,必定偏離出去,然而這支箭乃是鋼鐵鑄造而成,受到她的全力一擋也隻不過歪了寸許。

    嚓——

    旋即而來的是皮破骨裂的聲音。

    “啊——”黑痣女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她亦抱著肩頭跪倒在地。

    美婦人頓時一驚,黑痣女的身手她是知道的,然而她竟然擋不住一支箭。

    “扶她回車裏。”她命人把黑痣女抬回馬車,再望向陸行舟時,麵色漸漸變得難堪,“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麽。”

    “年輕人,看你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你能追蹤到我們的確很聰明。但我想告訴你,這天下有很多閑事是不能管的。”

    “既然你是老江湖,那你應該很清楚,這天下有很多人是你惹不起的。”

    美婦人可以說是見慣了各種場麵的老江湖,此時麵對著十幾歲的陸行舟,竟然覺得對方比自己還老練。

    那匹汗血寶馬不是尋常人能得到的,莫非,他是皇族?

    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她陰沉著聲音,“你到底想幹什麽?”

    “放人。”陸行舟的回答簡單幹脆,“你知道該放誰?”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但誰能心甘情願把二十萬兩銀子交出去。

    美婦人的目光迅速環視四周,很快又鎮定了下來。以眼前這個少年的囂張程度,如果他帶了一大群人追上來,此刻根本不可能跟她談判,恐怕直接就是一陣亂箭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其實你們隻有兩個人。”

    “不錯。”陸行舟沒有否認。

    美婦人心裏的巨石終於落了地,臉上淡淡的微笑重新浮了出來。

    “你以為,就憑兩個人能威脅得了我們?隻要我一下令,這裏的打手就把你從馬上揪下來!”

    陸行舟搖了搖頭:“你錯了,我不想威脅你們,我隻威脅你。”

    “這有什麽區別嗎?”

    “不管你做什麽,我的弓箭手隻會把你作為他的目標,他的實力你應該已經看到了。你們總共有十三個人,但他隻殺你。”

    他隻殺你。

    美婦人的手瞬間握緊,眼中瞬間爆射出一股猙獰之光,大喊道:“都給我……”

    那個“上”字還沒有說出口,躲在暗處的飛箭衝著她穩穩而來。

    她身邊的車夫提刀去擋,卻連箭都碰不到。

    那支飛箭“蹭”地一聲擦著她的繡鞋刺入地麵。

    “如果你剛才說完了那句話,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陸行舟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聲音保持著那個平平的調子。

    每一個字分開聽都很平淡,連起來卻像一股無色的幽冥之火,狠狠灼燒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老大……”持刀的歹徒們紛紛望向美婦人。

    “你做了十幾年的虧心買賣,好不容易攢下了家當,若是死在這裏,豈不是太不劃算?”陸行舟知道她心裏已經有所動搖,於是再添了一把柴,“你今天放了我要的人,我今天也可以放你離開。”

    此時的美婦人,全身幾乎僵硬。方才的那一箭,將她的繡鞋前端擦破了,她的腳趾頭感覺到了那支鋼箭破空的氣勢。

    她是做大買賣的人,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就是刀子也有好幾次架在脖子上。

    但陸行舟的話真真正正的觸動了她。

    她豁出命掙這些缺德的銀子為的什麽,不就是當初走投無路活不下去了嗎?現在不一樣了,她有錢了,即使沒有那二十萬兩銀子,她也可以隱退了。

    美婦人閉了閉眼。

    “放人。”

    她不想死在這裏。

    周圍的匪徒互相看看,終於有人扔了刀,走向了元寧的第二輛馬車。

    陸行舟皺了皺眉,“別碰她,讓她自己走過來。”

    於是,他們拉開了馬車的門簾,元寧一探出頭,便看到了高頭大馬上的陸行舟。

    她依舊不太敢直視他的目光,況且,一走出馬車,便有一股水汽氤氳而出,模糊了她的眼睛。

    元寧沒想過自己會得救。

    陸行舟始終平淡如水的表情,第一次動容。

    此時的元寧一臉倦容,發絲散亂,衣飾極少,一雙烏黑的眸子裏全是水汽,像一支在寒冬臘月裏被雪欺壓得搖搖欲墜的梅花。

    陸行舟的青筋猛然暴起,又迅速地平複。

    他飛快地解下身上的外袍,待到元寧走近,他一把將她包住挾裹上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策馬離開。

    元寧倚在他的懷中,想支起身子坐直卻絲毫使不上勁。

    “陸公子,我沒法自己坐起來。”

    “你中了迷藥。”

    是嗎?

    難怪自己總是想睡覺。

    元寧勉強的抬起頭,隻看得到他的冷硬的下巴和右側的俊臉。

    她從來沒想過陸行舟會離自己這麽近。

    滾燙的呼吸吹打在元寧的額頭上,在這一瞬間,她緊張得連指尖都顫抖了起來。

    “不見了……阿寧怎麽會不見了……”龍氏口中反複著這一句話,整個人如散了架一般往後癱去。

    “娘!”元慈急忙上前扶住龍氏,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絲絛,見她說話全無章法,叫人根本聽不明白,吩咐丫鬟把絲絛拉住,不要再磕頭了。

    她強忍著心裏的悲憤一字一頓地問,“把話說清楚,阿寧在哪裏不見的?”

    絲絛此刻六神無主,方才說話沒頭沒腦的,聽到元慈的問話,才稍微清醒一點:“在夜市上不見的。”

    “夜市?哪裏的夜市,她什麽時候去的?跟誰去的?”

    “就是山下的鎮子,大公子跟姑娘。”

    元柔聞言,頓時急了,“那大哥呢?他也不見了嗎?”

    “大公子他去找姑娘了,他讓我回來跟夫人稟告一聲,他一定會把姑娘找回來,否則他就不回來!”

    “他不回來有什麽用,什麽時候了還意氣用事!”元慈聽了絲絛的話,氣得不行,看到龍氏麵色蒼白,趕忙輕輕為她捶背,安慰道:“興許阿寧是一時迷了路,沒準兒過會兒大哥就帶著她回來了。”

    這些安慰的話語,聽的人自然都知道做不得數,但總算一個自我安慰。

    誰知絲絛繼續說道:“我們在夜市上找姑娘的時候,還遇到了三家人丟了姑娘,縣衙來的官人們都說,應當是遇到了人販子。”

    “人販子”三個字一出來,龍氏幾乎要昏厥過去,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元慈讓劉嬤嬤把龍氏攙扶回榻上休息,自己則把家人都召集到一處。

    “老家院,你帶上一個小廝,下山報官。”

    “現在就報官嗎?”元柔道,“若是三妹回來了,這恐怕對她的名聲不好。”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偷偷溜出去逛夜市,若是在外麵經過了好幾日才找回來,中間經曆了什麽誰說得清楚,以後還怎麽說親?

    元慈思忖片刻,“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阿寧找回來,至於別的往後再考慮吧。不管遇到什麽事,她都是盛府的姑娘,我的妹妹。”

    “那咱們還能做些別的什麽嗎?”

    “荷風,你去寺裏給師傅們說一聲,麻煩他們派人去山上把大哥叫回來。我馬上給父親去一封書信,讓他盡快回來。”

    盛敏中雖然已經辭了官,但總算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有他在,想必各司衙門會更盡心,把人找回來的可能性更大。

    元慈心中在片刻之間已經轉過元寧可能遭遇的千百種可能,但她此時亦很堅定。

    無論如何,元寧隻要活著回來就好。

    元柔握了握她的手:“我幫你磨墨。”

    屋子裏的人都照著元慈的安排行動起來。待元慈寫好書信,裝進信封,盛元禎從外麵走進來,見一屋子的人都麵容不安,頓時提起了一顆心。

    “怎麽都在這兒?娘呢?”

    “娘在休息。”元慈低聲說著,快步走過來,將盛元禎拉到院子裏,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盛元禎聽聞元寧出了事,也是如遭雷擊,沉默了片刻,才穩住心神。

    “阿慈,你做得很好,你和阿柔留在這裏照看母親,我現在馬上下山。”

    “哥哥,我跟你一起去找阿寧。”元慈此時見到盛元禎,才覺得一股悲意從頭頂澆灌下來,精神有些撐不住了。

    盛元禎看著元慈的眼睛裏漸漸有了眼淚,轉過身,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母親的身子不好,如今必須有人守著,你和元柔就在寺裏等我的消息。放心,我一定會把阿寧和大哥帶回來的。”

    說完,便飛快地往山下去了。

    ……

    陸行舟將泓濟大師送回寺裏,便徑直往自己的住處走。

    他住的地方比皇覺寺的客舍更遠,與楓林不在一個方向。黝黑的山坳裏,孤零零的有一座小院。院牆外麵,矗立著一株枝繁葉茂的槐樹。此時已近深秋,槐樹底下已近積聚了不少落葉,樹冠卻依然龐大,像一柄巨傘遮蓋著這小院。

    陸行舟進了屋,拿打火石點了燈火,冷冰冰地朝屏風後麵扔一句話:“出來吧?難不成還想裝鬼嚇我?”

    屏風後麵傳出來兩聲嘿嘿,緊接著常雲便從那邊躥了出來。

    “大師找到了?”

    “嗯,老頭子五天前就采到了藥,結果在山裏遇到一頭撞到獸夾的鹿子,因此便耽擱了。”

    常雲無法理解這種出家人的慈悲心腸,隻能撇撇嘴。

    “你有事?”

    常雲搖頭。

    “這個點了,你還不走?我這兒隻有一張床,留不了客。”陸行舟漫不經心地開始打水準備洗漱。

    他在山裏轉悠了一天,渾身都是塵土。

    “我就是上山來瞧個熱鬧。”常雲跟在陸行舟的後頭轉悠,見他不答話,就自顧自的說著,“今兒晚上山下的夜市出了案子。好幾戶人家丟了女兒,都是殷食人家的黃花姑娘。”

    陸行舟聽著,若有所思,“既然你有興趣,該在山下幫忙。這種案子,難不成還要問我?”

    “我一個小混混,有啥可幫忙的,我認識縣衙,縣衙不認識我。”常雲無奈的攤攤手。

    “你說山上熱鬧,山上有什麽熱鬧?”

    “盛家也丟了一個女兒。” 常雲目不轉睛的盯著陸行舟。

    他剛往臉盆裏添好水,拿起帕子在手裏搓著,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停滯。

    隻是下一刻,他突然轉過頭:“盛元寧?”

    常雲點頭。

    “我剛才去打聽了一圈,今兒晚上盛元寧跟她家大哥一起下山逛夜市,在夜市上有個小姑娘被人搶了錢,盛家老大就去幫忙抓賊,回來的時候盛元寧就不見了。他們圍著夜市找了好幾圈都沒有蹤跡。”

    陸行舟細細聽著,把手裏的帕子用力擰幹。

    “那個被搶錢的,是個放套兒的。”

    “我覺得也是。可憐這盛家兄妹涉世未深天真爛漫,哪裏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常雲一邊感慨著,眼睛也滴溜溜兒的轉,見陸行舟不緊不慢的在洗臉,“老陸,你跟盛元禎關係這麽好,他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就不著急?”

    陸行舟不語。

    “你想想,盛元寧,多可愛的小妹妹,長大了那一定是賽西施,這落到了人販子手裏,那這……”

    “急什麽?正是因為落到了人販子手裏,她才更安全。”

    若是在夜市上有人見色起意,綁了元寧,這會兒多半她已經凶多吉少。

    人販子卻不一樣。

    正因為他們日日都在賣人,所以能一眼看出元寧的價值,綁人是為了奇貨可居。他們為了更賺錢,不僅不會傷害元寧,反而會在某些程度上更護著元寧。

    “走吧,去牽馬。”陸行舟飛快地擦了把臉,推開門往外走了。

    常雲唇角一彎,跟了上去,心裏卻發笑。

    嗤,不是說自己不急嗎?

    盛元寧午睡起來,一直望著桂花發呆。

    院裏栽的桂花樹是本地不常見的柳葉金桂,香氣比尋常桂花更清新淡雅,是她出生那年,爹爹從南方帶回來的。

    回到這座小院,聞到這熟悉的香氣,前世那些無比猛烈的畫麵更像是夢。

    她自小就是家裏的嬌女,萬事皆如心意,十五歲嫁給狀元郎趙琰,婚後夫妻恩愛,卻不想他卷進了奪嫡旋渦,犯下通敵賣國的罪行,他逃了,自己身死大理寺,爹娘也被她連累得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