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的地下聚集地中，徹夜長明的燈光使得這座容納了數十萬居民的地下都市的夜晚和白天沒有任何區別，對於從小在這裏出生的土生土長的底層難民來說，陽光一詞的具體含義，他們隻在來來往往的拾荒者口中的敘述，腦補出一種與現實相差甚遠的奇怪東西。

    由於要分配今日報名參軍的人員宿舍，直到深夜十一點，地下營地裏還是一副人聲鼎沸的嘈雜模樣，如果是以往的話，也許會有一些不甚安分的士兵趁著夜晚輪班休息的時間，在地下營地的空地上擺一副撲克牌或者象棋，借著幾瓶背著長官搞來的酒，在遊戲上大殺四方。但是今天戰鬥所造成的犧牲讓所有人的心情上都蒙上了一層灰影，經曆過數次冬季進攻的老兵還好，那些剛入伍沒幾天的新兵這時候一個個像是著了魔一樣，坐立不安，再也沒有了幾日前還要叫囂著和老兵比試槍法的活躍樣子。

    他們在擔心自己的小命能不能在類似於今天的這場戰爭中完好無損的保留下來。

    蘇若雖然也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心中所想卻和這些為自己未來的小命發愁的人完全不同。她必須要找到一個方法來殺死中樞的目標，或者避開中樞的檢測，蘇若認為一昧的關掉通訊器隻會讓那個智商超過自己想象的中樞核心腦補出一些戰前經典電影裏反派因為各種原因叛變到正派的狗血橋段。

    就在她還在為這事頭疼不已的時候，一個聲音高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蘇若，暫時歸屬為b級作戰部隊，你的宿舍是106號隸屬於醫療隊的房間。”

    “醫療隊？”蘇若驚奇的問道，mdzz，老子就算穿越了還改變不了以後要當外科醫生的命運嗎？

    “你有異議嗎？我們除了醫療部隊以外，其餘正規作戰編組裏就你一個女人，你要是不介意和男人住在一起我也可以將你分到別的宿舍，當然，你要是在本城有自己的住處的話，也可以選擇回自己家。”

    一般來說能夠在城內租得起，或者買得起一棟住處的人是不大可能會參加城防部隊的，危險度奇高不說，每天還要忍受著每月都有死亡指標的嚴酷戰鬥訓練，比起這些，城防隊高昂的工資就被這些能夠保證溫飽的中產階級們選擇性的忽視了。不過也有一些例外，教官知道蘇若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實際上就是租有一套棚屋的中產階級。

    “那就這樣吧”看到蘇若默許的眼神，教官將宿舍的門牌卡遞給了蘇若。

    “三天後我們將會舉行一次新兵的教育活動，到時候所有本屆新兵都要參加，就這樣，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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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若在去宿舍之前，首先回到了自己租的那套房屋之中，將今天從戰場上搜刮來的一些金屬物質液化，一口一口的喂給了智力正在迅速恢複的安然。算起來，這應該是第三次這麽將活金屬喂給這隻喪屍了，蘇若本來以為還需要幾次才能讓她恢複人類的智力標準，可意外的是，這次剛剛將液化的金屬液體喂給她之後，少女竟然主動地抱住了蘇若。

    “謝謝你…”她十分流利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蘇若大驚：“等，等一下，你恢複智力了？喂，別對著我的耳朵吹氣啊，雖然我是合成人但是也是有仿真的神經反應的啊。”

    “唔…抱歉。你今天遇到了很大的危險嗎？”少女紅著臉，不好意思的從蘇若身上站了起來。“你怎麽知道？”

    “你在呼叫增援，我很想增援你，但是門鎖住了，我打不開。”安然指著蘇若剛剛打開的金屬門平淡的說，眼角不知何時卻沁出了幾滴晶瑩的淚珠：“我是不是很沒用…先是在戰場上親眼看著自己的保護目標死掉，然後被活金屬感染卻又沒有膽量自殺…到現在，連保護自己的妹妹都沒辦法去救，還要依靠那些…那些…”

    “好了好了，我不是活著回來了嗎。”蘇若並沒有糾結為什麽自己是妹妹這個問題，相比於這隻活了五十多年，今天剛剛恢複一些記憶的喪屍，蘇若就算算上前世的年齡也遠遠不及啊、

    五十多年之前的記憶如潮水般衝擊著少女的思緒。當年的失敗，軍隊的慘烈覆滅，以及那鋪天蓋地向著防線湧來的鋼鐵巨獸…在那場戰爭中，作為一名基層軍官的少女被派遣到了作戰的第一線，在這期間，她失去了自己的戀人，家人，以及無數最為忠實的戰友，但那時，她沒有哭，毅然選擇了繼續拿起武器，以人類的尊嚴為賭注，用自己的生命和殘忍地智能機械戰鬥到了人生的最後一刻。

    在她記憶的最後片段裏，為了那一絲渺茫的勝利希望，作為指揮官的她將自己關到了旅館裏的一間小屋裏，一邊忍痛的透過門縫發布命令，一邊用自己的意誌和病毒般的活金屬做著最為激烈的鬥爭。

    最後，她還是輸了，在護送目標死亡的前一天晚上，劇毒的活金屬將這位年輕的女軍官變成了一隻瘋狂渴求消滅人類的怪物。然而出於對這位長官的最後尊重，她昔日的下屬選擇了放任她作為一隻吃人的怪物呆在那間屋子裏無意識的遊蕩。

    在任務失敗，長官屍變之後，這些失去了一切的絕望士兵將剩餘的炸彈和手雷全部綁在了自己身上，以自己血肉之軀對著進攻的智械發動了決死衝鋒，最終除屍變的安然以外，全員犧牲。

    而現在，她終於不用在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背負這些沉重的責任，於是，往日以來積累在心中的悲傷和無奈猶如決堤的洪水，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抱著蘇若的腰間，將頭埋在這位照顧了自己幾天的小妹胸前嚎啕大哭。

    蘇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坐在那裏任由她抱著自己哭泣。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卻不知從哪裏開口，幹脆選擇了繼續沉默。蘇若沒有經曆過智械危機剛剛爆發的那幾年，也沒有見識過那些鋼鐵怪獸是如何屠殺它們昔日的主人，沒有經曆過戰友和親人的生離死別，更沒有像安然一樣將人類的生死存亡扛在自己的肩上，沒有經曆這些的蘇若永遠也不會知道在她人生的最後幾分鍾裏，這位堅強的女軍官究竟想了些什麽，是對於自己責任的解脫？還是對於人生即將結束的不甘？

    這些一切的一切，隻有經曆過這一切的安然自己知道，蘇若能夠做的就是讓這些不好的回憶永遠的藏在少女的心中，最好永遠都不要想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