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麟黯淡地坐回去了，龍揚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值得嗎？

    學霸家是小地方的，單親家庭，母親是個村子小學裏的教師。從小是受媽媽嚴格教育的，上了高中後媽媽給他在學校旁邊租了個小房子，隔三差五坐車來縣城裏照顧他一下，但他多數時間是自己一個人。他孤僻、怪異的性格養成原因也是後來才得知，但家裏給了他巨大的期望，他之前學習成績的確厲害，那是在全校排名也是靠前的，而且看他那個學習狀態與勢頭，考重點本科是沒問題的，也許能上個名牌大學，但現在變成全校五六百名，就因為值不值？

    這個問題龍揚也總想，晚課和晚自習時間他和老師兩個人是要清點總數記賬的，統計一天的銷量情況，哪個賣的好哪個賣的少，哪些賺多少哪些欠賬了，這些都是要畫表畫統計圖的。大概算下來一天要賺兩百塊左右的，倆人對半分。賬算完了，剩下的就是發呆，因為手機交給老師玩了。

    家裏對孩子的愛已經是有些病態了，在這個第一高中“精神監獄”裏，學生們已經麻木了。回到家後本以為能有個溫馨港灣也是不存在的，隻有一個更殘酷的重刑“監獄”。爸媽可以滿足孩子各種物質需求，但同時用力去摧殘他們的神經，讓他們麻木去做題去學。身為高中生呢，都清楚學習是正事，但被最親近的人這麽逼迫去做自己討厭的事，最後還要聽他們的去學習，值得嗎？

    這就是大家最大的心裏問題，最大的矛盾，誰能想得開呢？

    “給毛哥，兩台。”前麵的大強過來8塊錢，這是第三節晚自習的開機器錢，他口中的毛哥就是中午跑去網吧占座的張磊。張磊之所以叫毛哥，是因為他老打飛機還留下痕跡被大家發現了，手機的內存卡裏也裝滿了小電影，充斥著島國的氣息。

    龍揚今天不想去了，平時晚上還是經常去的，轉身把錢遞給天天後繼續發呆。天天抬起了頭，接過錢友往裏添了4塊，轉身又往後傳“給毛哥，三台。”

    晚自習第二節即將結束，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一天終於要解放了。清宇把手機鎖了屏交給了龍揚，晚上他是不拿手機的，他不在學校上晚三。雖然在家裏有人看著他上自習，但他說在家坐著發呆更舒服。鈴聲一響，學生們都稀稀拉拉地往出走，張磊是要搶機器的就跑，小博天天他們是要玩的就快步行走。龍揚上了個廁所，走在走廊的中間，透著教學樓的玻璃看得到大門前的街道停滿了私家車。縣城的司機都知道，晚上的放學時間是不能走第一中學門口那條道的，接孩子的家長開車會把整條路堵死。

    龍揚看著燈光閃爍，心裏也不是滋味。畢竟一個小時過後，他爸爸的車也會出現在門口，爸爸接他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路上，要充分利用每一分鍾去學習。他是已經下定決心不會聽家裏這個話的，他覺得“家裏這麽對我，我還逆來順受聽他們話去乖乖學習？我偏不，我就要用高考落榜讓他們所有期望破滅，就是要靠不學習來報複！”病態的教育，也隻能得到病態的回饋了。

    晚三（第三節晚自習）開始了，班裏隻剩下了不到二十人，其中有十幾個是住宿生強烈要求在這裏的，剩下的就目的各不同了。龍揚還在發呆著，發呆雖然無聊，但也是不學習時最安全的一種行為，老師也抓不到把柄。

    “也許，是時候了。”龍揚看著手機上的日期，自言自語道。

    還有一年，過了這個暑假，每一天就變成倒計時了。眼看著高考離自己越來越近，還能坐的住板凳心安理得的消磨時間“靠日子”麽？

    回想著晚自習的時候和清宇的對話：

    “還有一年了。”

    “是啊，還繼續這樣下午嗎？”清宇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一邊輕聲說著。

    “還能怎樣？讓我去給他們學習？”說著，龍揚還冷笑了一聲。

    “那你不給他們學習，最後還不是自己吃虧麽。”

    “……”無言以對。

    “想變得強大，還是得狠下心。”清宇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絲堅決。

    “可他們…”

    “別管他們了，牛b了讓他們沾光吧，怎麽說也是爸媽。”

    清宇和他交談的每一次都讓他長大了一些，在龍揚心裏他也是他的老師，他的大哥。清宇說完了就把賬本拿出來扔桌子上了，打鈴了他也就走了。龍揚知道，明天不用進貨了，最後清一下倉然後分錢吧。

    晚自習第三節也放學了，龍揚這次背了兩本書回去的，書包不再是空的了，他也被起了自己的重擔。出了校門，車還在老地方停著，龍揚似乎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我要補課。”上了車，龍揚隻說了一句話。都說知子莫若父，爸爸一觀察便發現了兒子的變化，還算比較認真。

    “可以，隻要你真心要學，花多少錢家裏都出的起。”說罷，發動了車子，一路向家開去。

    一路無言，到了家和往常一樣，媽媽準備好了水果和零食接待兒子，龍揚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客廳休息近一個小時再回房發呆，而是換了鞋後直接進了臥室打開了台燈，家人見狀也知趣不打擾他。

    數學，龍揚打開了數學的複習資料，對照著做另一本習題，他隻帶了這兩本書。這個時候，就是從零開始，一點點學起，學會一點就多打一分。補課，現在還沒必要，當課程全部自學了一遍後再找老師來補課才有效果，這也是龍揚的計劃。

    龍揚要拚這最後一年，為了自己。

    一年時間，他相信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