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月，龍揚一直有事可做，做卷子和看比賽。國外已經有守望先鋒的比賽了，但是隻能在nga論壇上才能看到，所以麵臨的問題就是無法緩存。這段時間龍揚也是調整了學習安排，白天學習與休息，晚上回家看視頻，不然衝流量看視頻誰能看得起。

    臨近五一了，都說五四運動的導火索就是五一隻放三天假，高三的學生們連三天假都沒有的。雖然是法定假日，但是第三天晚上學校強製要求學生來上自習，三天變成了兩天半。這兩天半的時間不會讓學生自由分配的，補課老師們已經排好了各位學生的時間段，放假也等於上課就是了。

    三月的gg周賽已經看完了，這也是龍揚所能找到的最初的比賽。四月的onog國際邀請賽c9大戰reunited的bo5總決賽也是重頭戲，因為是bo5所以持續時間很長，c9又是龍揚比較關注的一支戰隊，於是就打算留到五一再仔細研究這次決賽。

    c9，就是cloud9，這個遊戲俱樂部出現在龍揚視野裏很多次了。英雄聯盟的s係列世界賽它也是頻頻取得好成績，就是那個藍色的雲朵圖案戰隊。龍揚的五一還是相對寬鬆的，他建議老師把自己的課排在了下午和晚上，上午能好好休息，晚上也能好好熬夜。

    今天是4月22號，昨晚龍揚看了gamersorigin cup，也是一個國外媒體舉辦的守望先鋒比賽，白天剛到學校就準備休息。今天早上媽媽沒弄早餐，本想讓爸爸帶龍揚去早餐店吃，但是龍揚懶得動就說去學校吃，在學校門口有賣早點的，於是今天5點50多就到了學校。

    下了車，學校南門口有早餐的，龍揚買了杯粥和兩個包子就去了班級，起這麽早的人都是沒食欲的，但是不吃的話一上午都很餓。還沒進教學樓的時候就能發現很多班還沒來人開燈，但是進去後發現二班的燈是亮著的。龍揚也是頭一次開這麽早，不知道班裏是哪位學霸這麽勤勞起大早過來學習。這進屋一看，還真是“學霸”。

    學霸石麟就趴在他的桌子上睡著，看得出來他真的是很疲勞。據他所知這個學霸已經不勝當年英勇了，成績滑落到全校七百名左右，曾經的認學少年已經墮落到天天睡覺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改變了他。

    每一周的學生都是要前後左右都串座位的，坐在第一排的人則是左右串座前後不串的，這周恰好龍揚坐在第三排，離石麟隻隔了一張桌子，對於這麽擁擠的教室來說是很近的。

    班裏隻有他們兩個，燈光此時顯得有些多餘，大部分人都會在6點15左右陸續進班，龍揚這個時候也是想吃東西休息一會，走到前麵就把燈給關了。本想讓學霸好好睡一會，沒想到這一關燈還把學霸給驚醒了。

    “你要粥麽？”學霸突然坐了起來，壓得通紅的臉上還帶著濃烈的倦意。龍揚看著他心裏竟有些可憐，隨口問了一句。

    沒有回答。

    石麟坐在那發著呆，中分的頭發也是燥亂的沒時間打理，手機把著黑色的粗眼鏡框不知戴還是不戴好。龍揚見他沒回答，就把粥放在了他麵前。

    石麟好像是突然發現還有另一個人在他旁邊，驚動了一下，然後看著送過來的黑米粥又放鬆了，道了聲謝謝。然後兩隻手摸著這杯粥，好像是在從它上麵汲取溫暖。

    “你怎麽不學習了啊，這個時候了家裏也沒人管你嗎？”龍揚坐在他的後麵，問了一句。

    “家裏人，家裏人沒時間管我，我就自己在這生活。”很難想象一個沒有朋友的人在這個班是多難熬，此時的石麟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宣泄的口要去訴說。

    通過對話，龍揚也是知道了學霸的苦。單親家庭，媽媽自從他成績下滑後對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並一再降低他的生活費用。學霸就自己一個人在學校外麵的租房裏孤獨生活著，米和煤氣是家裏買好的，他的錢留著買雞蛋和鹹菜，沒有什麽奢侈消費，因為一個月他媽才給他扔四百塊錢。

    龍揚在一旁聽著，心裏也是跟著難受，自己一個月要多大的開銷？石麟這點錢，連吃一盤炒飯都需要考慮一下，自己真的是比他幸福太多了。

    “那沒人管你，你也得學學習了啊，還有一個月了。”龍揚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就這麽墮落，腐爛。

    “嗯，學，學…”他嘴裏喃喃說著。

    “你住在哪啊？五一我去找你。”龍揚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自己也有些覺得莫名其妙，但是確實對這個人有好奇，有憐憫，龍揚覺得他不應該是這個失敗的結局。

    “啊？太好了，那到時候你打我電話。”學霸也是突然有了生氣，他真的是太孤獨了，連剛才的關燈給他帶來的黑暗都那麽敏感，不知道他這些個日日夜夜是怎麽度過。

    “你還有電話…”龍揚也是無語，他是真沒想到學霸是這個樣子的。

    事實比他想的還可怕，5月1號的上午，龍揚到了他住的地方發現他不止有電話，還有電視，還有遊戲機……這個租的房子隻有三四十平米大小，隻有一個小衛生間和一個客廳。一張單人床已經占據了大半空間，角落裏還放著一個小電飯煲和半袋米，一個墊著煤氣的鐵鍋和雞蛋，幾摞書上放著個小電視和隨意放置的遊戲手柄，屋子裏連個凳子也沒有，學霸給龍揚開了門後就邀請他坐到床上來。

    “我要是這樣住在這三年，我還能活下去了麽？”龍揚自嘲的苦笑了一聲。

    石麟的家長真的不會教育孩子，開始的時候成績好便給他每個月兩千塊零花錢，在學校大榜上進步了還會有獎金，以至於他買了自己想要的遊戲機。自製力的匱乏導致學習精力與成績的下降，家長卻隻會關注成績後批評與懲罰，沒有教育可言。這個孩子，就這麽惡性循環的廢了麽？

    “你天天晚上還打遊戲啊。”龍揚盯著他的眼睛說。

    “對啊。”石麟還很開心地回答，他絲毫沒有悔恨的想法，還以為龍揚是來陪他的玩伴。

    “我不想你再荒廢下去了，石麟，你再學一個月吧，相信你還能爭取一下。不然你真的是廢了，家裏人也會失望透頂。”龍揚拿出了長輩的姿態，他爸爸就是這麽說他的，即便龍揚比石麟小兩歲。

    石麟沉默了，他原本還有的一絲顧慮早已經被這一年時間磨平，他已經忘了自己的定位。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個學生，自己的任務是什麽，如果不做點什麽，最後他是個失敗者，他媽媽也是個失敗的教育者。

    在深淵裏墮落，墮落，沒有沉底的過程中會讓人逐漸麻木，但等到真正摔死的時候，就來不及後悔了。

    走的時候，龍揚拿走了他的遊戲手柄。回頭看的時候，石麟已經翻起了書。

    或許他無意中救了一條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