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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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高昏迷了,但他並沒有昏迷太久,正所謂十指連心,手指被斬的疼痛,讓他很快就恢複了一些意識,此時傷口依然在往外冒血,失血過多使他意識模糊,隱約間一段對話傳到了他耳朵裏,讓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現在怎麽辦,陳老高不肯鬆口,大風山連綿數十裏,這些強盜狡猾的很,恐怕很難找到啊,要不要在去抓幾個回來審問。”大個子的聲音,陳老高屏住呼吸,細細聽去。
“抓什麽,現在外麵可不僅隻有我們兩個獵人,天宵城周圍的獵人自上麵得到消息後,都聞風而來,外麵那些盯梢的小角色,估計早就被人給瓜分了。”
“可惡,我去把陳老高弄醒,再剁他幾根手指,老子就不信了,看他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算了,我看陳老高不會說,我剛才去外麵打探了一番,其他獵人好像已經拿到了什麽消息,正在往深林趕,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揪出其它的碉寨,咱們可以偷偷跟在後麵,找機會殺兩個寨主,也不算白來一趟。”
“現在天色正深,咱們動身吧!”
“哎....看來也隻能這樣了。”陳老高隻聽見大個頭不甘的歎了聲,接著朝自己走來。
“你幹什麽?”
“把陳老高給剁了,我看他也快醒了,趁現在一刀結果了他,免得到時候醒來,見我們不在跑回去報信,壞了好事。”說著嗆一聲,刀好像已經出鞘了。
“等等......”正在陳老高默默等待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時,他心中魔鬼般的少年突然叫停了同伴。“陳老高有點血性,現在又被剁了幾根手指,流了不少血身體虛弱,況且手腳都被綁了,就算醒來也逃不了,是生是死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一聽見蘇郝的話,陳老高如蒙大赦突然覺得惡魔變得可愛了一點,但他依然不敢吱聲,一動不動的繼續裝睡,等了片刻,直到兩個腳步聲消失在雨夜內,他才睜開雙目。
艱難的支起身體往岩壁上依靠,陳老高狠狠的吸了口氣,身上的酥麻也減少了一些,可他來不及享受劫後餘生的喜悅。
從蘇郝和蘇斬的交談中得到的消息讓他惶恐不安,原本兩個小爺爺就夠讓遮雲寨喝上一壺的了,現在外麵既然還有獵人,而且聽口氣似乎不止一個。
別看九座碉寨在大風山作威作福多年,其實也就仗著每座寨有個武者寨主能鎮住場麵,武者?在大風山可能是最厲害的存在,但到了外麵,一抓一大把。
大風山深山老林的平日那些獵人懶得來受罪,幾個不知名的強盜頭子值幾個賞錢?估計不夠人家一身上等布料的衣裳,但現下情況特殊,剿匪不單用錢來衡量,他估計蘇郝的話十有八九屬實。
想著,想著陳老高開始坐立不安,一心想回去報信的他,根本不顧手指被砍疼痛,摸索著要掙脫繩索。
當了半輩子強盜,綁人的手法花樣繁多,很快就抓到了解開繩索的辦法。“論殺人審問你們在行,但論綁架你們沒老子厲害!”陳老高心中冷笑,忍著劇痛,三下五除二就把綁住手腳的繩索給解開。
沒有任何停留,他步履蹣跚的到了洞口,四下張望了片刻,一咬牙貓腰鑽入了密林,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發現有兩雙冰冷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就讓他這麽走了沒關係嗎?萬一他不去報信,反而偷偷溜了,那咱們的計劃就泡湯了!”黑暗中,蘇郝和蘇斬走了出來。
“沒辦法,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我們隻有兩個人,不可能把所有出入口都堵住,有時候隻能冒險。”說完蘇郝低頭看去,此時他腳邊跪著一個男子,脖子被死死的掐住,一聲都哼不出。
陳老高沒有去找蘇家莊外周圍的同伴,也沒有往平日從蘇家和碉寨來往的老路去,因為蘇郝說了,現在外麵有許多獵人,他怕途中遇到麻煩,被其它獵人發現,反而超了一條小路。
這條小路艱難險阻,如非緊急他們一般不會走,何況受了傷,但陳老高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一路跌跌撞撞,有驚無險的到了一個隱蔽在荊棘密布的小山坳內才停下了腳步。
見四下無人,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他低頭撿起一根新鮮的木幹,來到岩牆後一陣有節奏的敲打,沒多久身前的石壁就被人推開了。
一個鬼頭鬼腦的家夥探出頭來,見陳老高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後,唧唧歪歪說了一陣,接著衝裏麵喊了兩聲,出現了兩個衣衫不整的山賊,幾人扛著陳老高消失在了他視線內。
碉寨又名“石中樓”用來形容那些藏匿在山體內,依靠天然屏障和掩護的石寨,他們和傳統的山寨有極大差別,傳統山寨建在懸崖峭壁旁,依靠天險防守。
但義俠世界個人的能力太強悍,小小的陡峭山坡根本起不到左右,反而是四通八達,隱蔽性高的石洞漸漸被落草為寇的山賊強盜利用,最終演變成了碉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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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高被同伴扛著,在複雜的山洞內穿梭了好一會兒才來到了一個石室前,此時已經是半夜,石室裏傳來了聲聲洪亮的鼾聲,陳老高並沒有伸張,掙脫開同伴的手後,自己敲開了石門。
“誰啊?”
鼾聲一止,裏麵的男人有些怒意。
“陳老高!”
“陳老高,他不是盯梢去了嗎?”裏麵的人明顯一愣,片刻後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赤膊出現,當目光落在陳老高神色的瞬間,臉色明顯變了。
“怎麽回事?”中年人沉聲說,但陳老高卻衝了使了個眼色,並沒有回答。
陳老高半夜回寨,衣衫襤褸手指斷了數根,此時又神色怪異,中年人明顯察覺出了不對,把其它人留在了外麵,讓陳老高進了石室。
石門關的一刹那,陳老高就虛弱的跌倒在了地上。“當家的,獵人來了,流浪獵人來了!”
他口中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中年人如遭雷擊,“怎麽可能?剿匪令雖然到了天宵城,但要推遲半個月才公布,流浪獵人怎麽會出現?和你一起的兩個家夥呢?”
陳老高眼中閃現出濃濃的俱色,把盯梢時同伴被殺,接著和蘇郝玩真心話,大冒險遊戲,被打暈後偷聽到的消息,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他聲音壓的極低,似乎怕被外麵的人聽到。
聽完陳老高的經曆,中年人臉色先是怒紅,接著又一片蒼白,到底他也有幾分膽氣,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你幹的不錯,我現在去和少寨主商量,你等會兒到了外麵,不要把事情說出來,否則發生騷亂,到時候被外麵的獵狗嗅到,那大家就都會陪葬,碉寨不能再呆,乘時間來得及我會帶你離開的!你先去止血上藥。”說完拍了拍陳老高的肩膀,叫人帶陳老高療傷去了。
現在是特殊時期,遮雲寨表麵風平浪靜,甚至有時間去威脅蘇家莊,實則人人自危,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讓他們緊張。
陳老負傷淒慘回寨不可能隱瞞下來,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人群一窩蜂的找到了他,試圖了解情況,雖然心有不忍,可陳老高考慮到自己的安危,編造謊言解釋他受傷的原因。
“當家的說了,會帶我離開。”他心中又一絲安慰,至少淩厲沒有舍棄他一個受了傷的手下。
然而另一側,淩厲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兒子,把事情簡單交代完後,根本不顧一幹手下和陳老高,早就偷偷潛出了碉寨。
夫妻本是同林老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陳老高仍舊做著自己忠義兩全的美夢,等待著救贖的那一刻,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把其它人當替死鬼,自己和當家,少當家兩個武者遁走千裏。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最在乎的哪個人,早就出賣了他。
正如淩厲對陳老高所言,外麵的獵狗鼻子太靈,不能讓碉寨發生騷亂,至於怎麽才能讓如驚弓之鳥的山賊們安分下來,答案其實很簡單,甚至有一點殘酷。
陳老高!隻有當事人,受了傷的陳老高依然在碉寨內,依然停留在自己眼前,那些不明所以,心驚膽顫的山賊才會安分。
試問作為重要的一顆定心丸,淩厲又怎麽可能冒險帶上他?別說陳老高了,如果今夜受傷回來報信的是他兒子,淩厲也會毫不猶豫的出賣。
夜色下,淩厲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因為他身前,正站著兩個黑衣人,其中一人目光落在他神色,嘴角同樣掛著笑容。
但他的笑容有些狡詐,帶著絲絲嘲諷的意蘊,而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他頭皮發麻。
“可憐的陳老高,既然被自己的救命恩人,丟在了碉寨,也對,他不能離開,畢竟是一顆定心丸,要用來穩定軍心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