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臨死亡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會有前所未有的清澄，前塵往事如走馬燈一般地在眼前閃過，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最後變成了一片銀白的月光。

    月光如洗，不是自天上而來，而來自那道可怕的刀光。

    刀光掃中了商澤憶，將他掃得飛了起來，狠狠得摔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猶如銀瓶乍破，碎了月光，失了光芒，也喪失了意識。

    麵具男冷哼一聲，看也不看商澤憶一眼，朝小虎的跑開的方向追去。

    他的目標原本就是小虎，商澤憶隻是殃及的池魚，誰會想到他會為一個剛結識幾天的孩子如此拚命，以至於他不得不下重手。

    商澤憶對於他們很重要，絕對不能死，所以他隻是傷了他，雖然傷得很重，重到失去了意識，卻無礙性命。

    他不怕小虎跑掉，隻是個孩子，又怎麽能脫得了他的掌控。幾個身法起伏，朝著小虎跑掉的方向追去，他很快就追上的小虎。

    “乖乖跟我走，我不會傷害你。”他說是實話。他們對小虎沒有惡意，也沒準備殺他，想帶走他，隻是因為他是計劃中的一環。

    他們雖然不是好人，卻也不是純種的壞人。

    “你殺了商哥哥，你這個壞人。”小虎被他抓著肩膀，控製了行動。想到對方殺了一直照顧自己的商哥哥，他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眼淚一直流，流盡了，將明亮的眼睛幹成了沙漠，沙漠生出了火，是小小年紀複仇的怒火。

    怒火中燒，小虎轉頭，狠狠得咬在麵具男的手臂上。麵具男雖然有護身真氣，卻不知為什麽被小虎咬進了肉裏，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他看著小虎，唯一露出的眼睛裏有著平靜，也不憤怒與暴戾，隻有理解與抱歉。

    理解的是現在的憤怒，抱歉的是使他骨肉分離。

    他一隻手微微使勁，按了小虎的脖子，小虎就暈了過去，倒在他的懷裏。

    “抱歉，使你與父母分離。”他說，將小虎抱起，準備帶著他離去。

    “想不到你不是個壞人。”寂靜的夜，忽然傳來了人聲，麵具男再看前方，發現有個人擋在自己麵前。

    這人一身白衣，似是斯文，肩膀耷拉著，顯得有些輕佻，說話的語氣又是慵懶至極，正是獨自在客棧的王小明。

    “也不是好人。”麵具男說。

    王小明點了點頭，讚同道：“但我現在是個好人。”

    他往前踏了一步，又說：“好人要做好人該做的事，放下孩子，我放你一命，怎麽樣？”

    麵具男搖頭，表示不同意，又將小虎抱在一隻手上，另一隻手握住了刀。刀握在手上，他便添了一分神采，猶如鈍刀開鋒，淩厲直逼而出。

    王小明眼睛一亮，點評說：“好可怕的刀勁。可惜你現在不是用的劍，不然又會是另一般的風采。”

    麵具男佩服王小明的眼力，能一眼看破他的武功家傳，想來是個強敵。手上不敢大意，一刀辟出，帶著刀氣如月光傾瀉，竟比對陣商澤憶時更盛十倍。

    這才是他的真實水平。雖是棄劍用刀，卻也不弱，刀比劍執，比劍狂，也比劍更有殺性，這一刀是他全力所處，除了閃躲便無法抵擋，他自信世上沒幾個人能接下這一刀。

    世事總有意外。

    王小明看著刀光越來也近，步步逼到眼前，也不閃躲，隻隨手揮了揮衣袖，猶如輕撥明月，烏雲遮蓋，就把耀眼得閃人眼的月光遮住了。

    “用刀的你，不是我的對手。”王小明說，說得平心靜心，也是誠懇無比，仿佛這是事實。

    麵具男知道這確是事實，用刀的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甚至自己執劍都不一定會勝得過他。不是自己弱，而是對方太強，強得不講道理。

    短暫的徘徊後，然後他下了決定。他退了一步，隨著他一退，所有的刀氣都回來了，轉攻為守，牢牢得護著他的四周。他繼續一隻手抱著小虎，另一隻手執刀卻架在他的脖子上。

    刀很鋒利，離小虎的脖子就幾分的距離，一下就能劃開小虎柔嫩的脖子。

    “你不是個好人嗎。”以小虎為人質，要他讓出一條路來。王小明明白他的意圖，忍不住出言譏諷。

    “有時候不得已需要做壞人。”麵具人回應。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隻是一個抱著目標做事的人。他的目標很大，也很小，大的在天下，小的就在眼前，為了完成目標，必要的時候他可以做壞人。

    “你真是個賤人。”王小明罵道。

    “你退開，讓我帶著這個孩子，我不會傷害他。或者我殺了他，你再殺了我。“麵具男說，手上的刀穩穩不動，始終架在小虎脖子上。

    王小明眼睛咪了起來，說：“你是在威脅我。”

    “可惜我不受威脅。”話音剛落他就消失了，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麵具男眼前，一掌擊出，拍中了刀身，另一隻手使了個攬字決，將小虎從他手裏搶了過來。

    “我現在想看看你麵具後的樣子。”王小明說。一手抱著小虎，一隻手連環拍出，每一下都拍在刀身。刀身雖然堅固，畢竟凡鐵，經不起如此猛烈的真氣衝擊，碎成了數片。

    麵具人節節敗退，提不起一絲反擊的機會。刀碎了，隻能用手硬橋硬馬地接王小明的攻勢。每接一掌，他便感覺猶如山嶽壓頂，震得他真氣沸騰，內髒幾乎破裂。

    王小明見狀，真氣又加一分，猶如山河傾倒，源源不斷地奔湧而出。

    “轟”的一聲，麵具人終於支持不住，被王小明找到了破綻。一掌拍下，擊中胸口，麵具人便如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搖搖晃晃地撞倒了河邊的老樹。

    後背碰倒樹，麵具人將多數真氣卸到了樹上，老樹迎聲而倒。而麵具人也倒在了斷樹下，血狂噴而出。

    此時，麵具人胸中真氣翻湧，肋骨也斷了幾根，再難逃走。他本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自有傲氣，雖然遭遇王小明這樣的變態人物，卻還是強撐著站起來，問道：“閣下高姓大名。”

    “王一。”王小明一手扶著小虎，一手背著，夜風吹著他的長衣獵獵作響，一股高手風範。

    “原來是你，我敗得不冤。”原來是天下第一的殺手，傳說中的傳奇人物，此乃時運不濟，非戰之過。他忽然長笑，不知是滿意，還是不甘。長笑聲盡，他一手舉過頭頂，朝自己麵門拍去，竟是剛烈的毀麵自盡。

    “不要。”王小虎高喝一聲，迅速朝麵具人奔去。抱著孩子，手腳終究不便，無論如何他是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

    此時，異相再起。

    嗖的從黑暗中飛煙霧彈，煙霧爆發，遮蔽了視線。

    混亂中，再飛入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