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裏走出來的正是陳月娟，程楚瀟一見是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

    要出去嗎？”陳月娟倒是很大方地打了招呼。

    葉秋涵禮貌地笑了笑:“要出去吃午飯。”之前聽程楚婧說陳月娟在徐玉華手術後就去散心了卻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那我要耽誤你們一會兒了，有幾句話想說。”陳月娟說完看了程楚瀟一眼。

    葉秋涵馬上說:“那我先下去。”

    不用，沒什麽好回避的，我們去那邊吧。”

    陳月娟指了指走廊角落並率先走了過去，葉秋涵拉著程楚瀟的手給他安慰兩人一起跟在了陳月娟後麵。

    走到無人的地方陳月娟轉身看著兩人說:“聽說你們結婚了？”

    程楚瀟怕陳月娟針對葉秋涵立即回答:“是我向秋涵求的婚。”

    陳月娟哼笑一聲:“你求不求婚與我無關，我隻祝福葉醫生也為自己之前的言行向他道歉。”

    說到這她又麵向葉秋涵:“葉醫生，你那天說的話對我觸動很大，我也讓自己沉澱了一下，覺得自己有的地方確實做的很過分。以後我不想再糾纏過去的事，也不想給你的婚姻帶來困擾，我會開展新的生活但卻不代表我原諒了任何人，我想我們都不再見麵是最好的方法。”

    陳月娟不想也不敢再深究自己對程楚瀟的感覺，在仔細回想了聶鵬去世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清醒不少，更是忽略掉在聽到程楚瀟和葉秋涵已經注冊結婚時心裏的那份劇痛，最後她決定放開一切遠離程楚瀟並且告訴自己永遠也不能忘記聶鵬！

    她這樣的態度讓程楚瀟和葉秋涵都十分意外，不過也都鬆了口氣，葉秋涵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隻不過陳月娟也沒等她想好便已經瀟灑地轉身走了。

    你還會照顧她嗎？”看著陳月娟走進電梯葉秋涵抬頭問程楚瀟。

    程楚瀟搖頭：“既然她這麽說那我就不會再與她有任何聯係，而且她是名牙醫收入很高也不需要我在生活上提供物質幫助，不過以後她真的需要幫助時我會讓我姐去處理。”

    葉秋涵對程楚瀟的處理方式十分認同，也為陳月娟的命運惋惜。

    吃飯的時候兩人又開始商量馮麗手術的事情，想把手術的日期初步定下來。

    越早越好，我看過檢查結果了，胎兒心髒外圍的積液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心髒的發育，胎心很弱隨時可能停跳。”程楚瀟給葉秋涵介紹馮麗病情的嚴重程度。

    葉秋涵立即從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這個習慣還是剛跟在程楚瀟身邊做教學時挨訓之後養成的習慣。

    我看看其他科室的手術安排，爭取盡快安排手術。”她雖然對黃騰達和馮麗的為人不屑一顧，但相比之下救治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也就顧不上考慮了，再說他們對孩子也是很負責任。

    要知道中國傳統觀念母體中的胎兒還不能稱為真正的“人”，一旦發現有任何不妥一般都是選擇直接引產終止妊娠，幾乎沒有人會去想為沒出世的孩子治病，所以葉秋涵無黃騰達和馮麗的人品如何，葉秋涵還是希望他們的孩子能夠安然無恙地來到這個世界上。

    22號可以做，今天20號那就是後天，不過那天是休息日下午我去協調一下最好產科那邊也能配合。”

    程楚瀟笑：“不能配合就讓李主任去找院長。”

    葉秋涵一聽也樂了，這心外的名聲傳出去後現在醫院的所有資源都是以他們兩個科室為優先配置，兩個科室之間則以一科為主，所以產科那邊肯定是會重視自己這邊的協助手術請求。

    你那天沒有其他活動吧？”程楚瀟又想起了葉秋涵也是個大忙人。

    需要我參加嗎？”葉秋涵調皮地翹著嘴角問程楚瀟。

    程楚瀟捏了下葉秋涵的臉：“科裏有誰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好運符，有你在我心裏沒負擔。”

    葉秋涵一下子又心疼起程楚瀟來，知道他還對徐玉華的那台手術心有餘悸，不由得怪自己不該明知故問拿這個開玩笑。

    於是她很愧疚地對程楚瀟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問這句話的，你放心，隻要你需要我隨時都願意跟你一起進手術室，再說這樣超高難度的手術我也特別想在現場學習觀摩。”

    程楚瀟十分享受葉秋涵如此嗬護自己的這種感覺，拉著她的手親了親：“不需要隨時，因為我們會一直永遠在一起。”

    葉秋涵頓時覺得心裏既溫暖又甜蜜，兩人登記之後程楚瀟完全恢複了在法國時的浪漫性格，隨時隨地就能說出令她感動窩心的話，這種幸福的感覺讓她希望時間就此停止永遠不要讓他們分開。

    吃完飯兩人手牽著手十指緊扣回到醫院，葉秋涵立即著手與各個科室聯係安排手術，一直忙到下班時間總算是將手術時間確定了。

    之後，她又陪程楚瀟加了一個小時班才一起回家。

    進了園區直接去回父母那，餘凡現在是見到自己這個女婿就有說不出的高興，誰能想到自己這個死心眼兒的女兒能和張耀申分手，誰又能想到程楚瀟這樣萬裏都挑不出來一個的女婿人選居然就死心眼兒地看上了自己的閨女！

    更讓她樂嗬的是程楚瀟還願意和女兒一起留在這裏而不是回美國，不隻留在這裏而且還跟自己住得這樣近，這下倒像是他們老葉家添人進口招來一位女婿似的，她和老伴葉之木都知足得不得了，所以對於辦不辦婚宴他們完全尊重兩個孩子的意見，隻要女兒過得好其他都不算事兒！

    老葉，孩子們回來了，快把飯菜端桌上去！”餘凡笑咪咪地站在門口看著女兒和女婿進門趕緊吩咐老伴忙活起來。

    媽，我來弄吧，你和爸歇著就行。”

    程楚瀟說著就直奔廚房去卻被餘凡給拉了回來：“楚瀟你這麽忙快到客廳去好好休息，讓小涵去幫她爸爸。”

    葉秋涵無奈地翻了下眼睛，自從有了女婿自己這個女兒立即就不像是親生的了。

    秋涵也很累了，還是我去吧。”程楚瀟到底還是去了廚房。

    見女婿知道心疼女兒，餘凡這下更是樂得合不擾嘴了。

    飯菜都擺好四人邊吃邊聊，葉之木喝了口酒說：“楚瀟，你爸媽還有你姐姐是後天十點的飛機吧？到時我和你媽也和你們一起去機場接機，小涵你這是第一次見公公婆婆一定要好好表現。”

    後天？那不就是22號嗎！葉秋涵和程楚瀟對視一眼，他們兩個把這件事給忘了。

    所以22號當天餘凡不知道第多少次又嘮叨完女兒和女婿的粗心，這才和老伴葉之木開車去接場接機程楚瀟的父母和姐姐，而程楚瀟和葉秋涵則直奔醫院為手術做準備。

    其實今天的手術不同於以往那樣要打開患者的胸腔，這次是隔著肚皮在彩超的透視下為胎兒實施手術，說白了這台手術成功與否全靠程楚瀟的個人技術。

    手術在b超的引導下進行，程楚瀟在馮麗的腹部偏下方選好位置，選用了一根十餘厘米長的特製針頭慢慢刺入。

    葉秋涵緊盯超聲屏幕看著針頭慢慢刺了進去，盡管她也已經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了，但每次麵臨的情況卻越來越複雜，所以她也還是非常緊張擔心。

    特別是這次的手術，針頭在刺入子宮時要非常小心，一旦弄破臍帶和胎盤造成宮內感染那兩個孩子就都沒救了。

    隻見程楚瀟神情極為平靜，謹慎沉穩地用針頭擠開臍帶，緊接著慢慢地接近那個患病胎兒的心髒部位。

    胎兒的心髒本就隻有葡萄粒大小，而這個孩子的心髒因為受積液擠壓已經嚴重影響正常發育，微弱的胎心時有時無，另外手術時還要顧及另一個孩子的情況，所以盡管手術內容隻是單一地將積液抽取出來，但操作的難度卻超乎想象。

    針頭已經刺入心包直達一塊成呈黑影顯示的液性區域，這時程楚瀟停頓了幾秒鍾讓用力過度的手放鬆一下，然後才開始一點一點地抽取積液。

    期間葉秋涵不斷地在手術間歇給程楚瀟擦汗，隨著屏幕上積液麵積的減少胎兒的胎心也漸漸增強。

    一小時四十五分鍾後積液全部被抽出，馮麗被送出手術室，又過了兩個小時經檢查胎兒心髒已經恢複正常大小，心外一片歡呼，葉秋涵摟住程楚瀟笑個不停:“恭喜你，程醫生，又成功挽救了一個小生命！”

    程楚瀟十分謙虛:“主要是有程太太壓陣，不然我也不可能這麽沉穩。”

    別挑好聽的說了，趕快吃飯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程楚瀟看著葉秋涵笑問:“你沒忘了今天我父母和程楚婧過來這件事吧？”

    葉秋涵猛拍了下腦袋說:“瞧我這記性，我們趕緊回家！”

    和葉秋涵結婚後，每當她說回家兩個字時程楚瀟心裏都會感覺很舒服，在遇到葉秋涵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能遇到身心如此契合的人生伴侶，而且他與葉秋涵的家人相處得也很自在完全沒有拘束感，這讓他十分享受現在的生活。

    兩人收拾好東西立即往外走，剛開門卻看見了黃騰達。

    程醫生，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我、我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表達我的感激之情，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您和葉醫生吃頓飯，沒別的意思就當同事敘舊。”

    救治患者是我應該做的，不需要任何感謝，當然我也很不欣賞你們的為人，所以你照顧好妻子和孩子吧不用再到我這裏來了。”說完他也沒讓黃騰達進門直接關上辦公室的門和葉秋涵一起離開了。

    黃騰達滿臉通紅地站在原地，不可否認他確實是想借著這次手術的機會和程楚瀟拉拉關係，再慢慢找機會調回總院，可程楚瀟如此直白的拒絕徹底讓他斷了這些想法，又站了一會兒隻好垂頭喪氣地回了病房。

    出了醫院葉秋涵和程楚瀟坐進車裏，葉秋涵拿出手機一看嚇了一跳好多父母的未接來電和信息，她趕緊回撥過去。

    葉秋涵，你不是說手術很快就能完事嗎，這都幾點了！我們都在酒店等你們快兩個小時了，你和楚瀟趕緊過來，我們現在去餐廳！”接通電話餘凡根本沒給自己女兒說話的機會，一通訓斥後直接就掛了電話。

    酒店是之前就訂好的，葉秋涵盡量以最快速度將車開到了目的地，一路上程楚瀟閉目不語，葉秋涵知道今天他太耗神了。

    下了車拉著程楚瀟急忙忙跑到包房，葉秋涵推開門就趕緊道歉：“伯父伯母真是對不起，沒能去接機還讓你們等了這麽久。”

    餘凡聽完馬上還要說幾句，程楚瀟的父親程清硯卻先開口說：“都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麽客氣，稱呼也可以改改。楚瀟在美國時也是這樣忙，我們全家人都忙見麵的時間不多臨時爽約也是常事。”

    是的，秋涵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我是楚瀟的母親你叫我gloria就可以了。”

    程楚瀟的母親非常熱情，他父親則是位風度翩翩儒雅的學者，兩人一點也沒有想像中的那種嚴肅和高高在上的感覺，這讓葉秋涵放心不少，盡管以後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但有關係還是和諧一點比較好。

    我就不用介紹了，我和秋涵可是老朋友啦。”程楚婧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既然人都齊了我們就點東西吃吧。秋涵，我和楚瀟的父親因為工作的原因不能在中國停留太長時間，你不要介意。我們還給你帶了新婚禮物，都是按中國的傳統準備的，聽說你們已經買了房子，那等吃過飯回房間時我就將錢和首飾都交給你，楚瀟是有能力負擔這些，但這是我們做父母的一點心意，他爸爸是非常傳統的一個人，還請你不要拒絕。” gloria說話非常簡明有條理根本沒給葉秋涵拒絕的機會。

    葉秋涵也不想矯情，直接道了謝。

    等飯菜上齊後幾個人剛聊了不到十分鍾，程楚瀟和葉秋涵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兩人看了眼號碼立即各自接起電話。

    很快放下手機，程楚瀟站了起來：“剛剛發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傷亡人數很多我和秋涵立即要去現場支援搶救，你們慢慢吃不用等我們了。”

    葉秋涵也站了起來：“真的很對不起……”

    時間很緊我們走吧。”程楚瀟根本沒給葉秋涵愧疚的時間，拉著她在另外五個人眼巴巴地注視下急匆匆地走了。

    餘凡尷尬極了，她也不能總說自己女兒不對啊，最後隻好清了清嗓子說：“怠慢了，沒想到他們今天忙成這樣。”

    程清硯笑著擺手：“親家你們千萬別太在意我們的想法，從楚瀟進來我就發現他變了不少，愛笑了也更像個普通人了，剛才點菜時我才感覺到我和他媽媽都沒有像你們這樣了解楚瀟的口味，楚瀟和你們也很親近沒有一點疏離感，這樣我們就已經很感謝很知足了。”

    是這樣嗎？餘凡和老伴兒葉之木對視，他們隻是覺得和楚瀟挺合得來的可沒想那麽多。

    是啊，楚瀟這孩子心事多我們也忙小時候隻能將他和他姐姐扔給保姆，錯過了他們的成長過程，楚瀟又不像楚婧這樣開朗還經曆過不少挫折，能看到他這麽好地融入到你們家庭中，真的是非常感謝你們！” gloria說完不由得拭淚，兒子能放下過去她心裏有說不出的安慰和高興。

    程楚婧也眨了眨濕潤的眼睛，然後笑著舉杯：“這麽高興的日子，爸媽你們就別太傷感了，總之楚瀟以後有秋涵照顧我們所有人都放心，他們不願意回美國那我們就常過來看看。叔叔阿姨家的園區環境很好，我看你們也應該在那裏買一處房子以後再過來的時候就不用住酒店了，當然順便也給我買一處最好！”

    她這一開玩笑，氣氛就又熱鬧起來，gloria還真是動了心立即就和餘凡商量起買房子的事。

    葉秋涵坐進車裏直抱怨：“你怎麽也不讓我把話說完，今天你爸媽肯定對我的印象差極了。”

    那是你沒看到他們忙的時候。放心，你肯嫁給我，他們對你隻會說感謝，哪還會挑你的毛病！”

    葉秋涵笑了，然後才發現一個問題：“你怎麽坐駕駛位去了，你不是不適應路況開不好車嗎？”

    其實我飆車的技術還不錯。”程楚瀟邊說邊發動車子。

    葉秋涵瞪大了眼睛：“程楚瀟，你還跟人飆車！”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為了能和程太太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我一定會好好保重身體。現在，請問程太太準備好出發了嗎？”

    葉秋涵好笑又感動地點頭：“出發，我們救人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