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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黎這一次去父母家,依舊是徐奕知送去的。
徐奕知仔細檢查完蔣黎身上所有的裝備,圍巾、手套、帽子,直到確認已經裹得嚴嚴實實之後,才拍了拍蔣黎的臉,讓蔣黎上去。
蔣黎抓住徐奕知的手,看上去很不安,道:“奕知姐你不陪我一起上去嗎?”
徐奕知反手抓住蔣黎的手,把她裸出來的手指放到唇邊吻了吻,道:“我在下麵等你就好了,我上去的話,你真的不怕你爸爸媽媽連門都不開了?”
蔣黎點了點頭,還是很忐忑,不過也沒再說要徐奕知也上去的話,轉身吸了一口氣,就進了單元樓。
她的靴子在樓道裏發出蹬蹬蹬的聲音,正如踩在她自己的心上。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家門口。她抬起了手,半晌不敢敲下去,心裏全部都是前幾天媽媽冷漠的表情,和爸爸關上門的決絕。
大概他們已經不當自己是女兒吧,蔣黎心裏苦笑。她能夠理解父母受傷的感覺,太突然了。
她吸了一口氣,把手抬了起來,做了個叩門的姿勢。
在快要敲上去的時候,她又突然害怕,又把手放下去了。
這樣循環了好幾次,蔣黎才最終下定決心敲門。
“叩叩叩”
“叩叩叩”
沒有人。
蔣黎最開始還提心吊膽的,心裏不斷模擬父母開門後的場景。可敲過幾遍之後,一直沒有人過來,她的心理就隻剩下了一個疑惑:家裏沒有人麽?
還是……從貓眼裏看到是自己,所以根本不想見到自己,幹脆裝不在?
蔣黎不斷在這兩個可能性之間徘徊,一想到父母連見自己一麵也不願意,她的心就揪了起來。
敲了大約十幾分鍾,蔣黎最後終於放棄了。
如果他們真的不願意見到自己的話,自己為什麽還要在他們麵前,徒勞地惹他們不開心?回家的決定果然是錯誤的。
蔣黎下了樓,看見徐奕知正靠著車吸煙。
見到蔣黎下樓,她迅速地把煙掐滅了,迎上來道:“怎麽樣?”
蔣黎搖了搖頭:“門沒開。”
徐奕知聞言失望地“哦”了一聲,說:“那……我們回家?”
蔣黎苦笑了一聲,上了車。
徐奕知安慰她:“今天不成就算了,我們還有下次。放寬心,這一步總是會跨出去的。”
徐奕知在這邊擔心蔣黎,蔣黎卻顯得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說:“奕知姐也別光擔心我啊,今天好歹沒有把我鎖在外麵。也許爸媽是真的不在家呢?”
蔣黎指了指前方,說:“你看,你連車子都沒發動。今天你開車沒問題吧?”
徐奕知見蔣黎看上去還比較冷靜,安下心來。
她一邊倒車一邊說:“你嫌棄我,嚶嚶嚶我不依……”
徐奕知特意憋著嗓子用蘿莉音說的,聽得蔣黎撲哧一笑,道:“這聲音我喜歡,萌萌噠。”
徐奕知笑說:“原來你喜歡這款啊,看不出來啊。”她看著後視鏡,過了一會兒道:“蔣黎你看看,那邊是不是你父母?”
蔣黎聞言側身去看後視鏡。這一看她愣住了,她的爸爸媽媽正從小區門口走了進來。
原來剛剛是真的不在家?
蔣黎倉忙間就想下車,正好撞上父母。隻一瞬她就冷靜下來了,抑製住了自己的衝動。
因為她看到父母後麵還有兩個人,如果她沒記錯,應該是徐奕知的父母。
蔣黎驚訝地側頭去看徐奕知,以為這是徐奕知安排的,結果在徐奕知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徐奕知急忙解釋:“我不知道!”
這種事情上徐奕知總不會說假話,加上這幾天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徐奕知根本沒有時間去做這事,蔣黎也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重新看向後視鏡,想從父母臉上的表情去估計一下這場談話的結果。
父母臉上表情都很複雜,都皺著眉頭。蔣黎看了又是一陣心酸,自己帶給了父母這麽多的痛苦。
徐奕知的父母把他們送進小區之後就停下了腳步,跟蔣黎的父母告別。蔣黎父母目送著對方離開,然後慢吞吞地朝這邊踱步。
蔣黎心一慌,她們的車停在上樓的必經位置,隻要父母要回家,那麽是一定會經過這裏的。
也一定會看到她們。
蔣黎這時候有點後悔自己在樓上墨跡那麽久了,要是自己早幾分鍾下來,就可以避免這麽尷尬的情況了。
可現在把車子開走又來不及了,蔣黎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越走越近,心卻奇異地平靜。她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忐忑。
父母一步一步走近,在正好經過車子的時候,他們明顯看到了蔣黎和徐奕知。他們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後便目不轉睛地直視前方,似乎想裝作沒看到。
但蔣黎知道他們一定看到了,她甚至跟媽媽四目相對了。
“媽……”她忍不住叫了出來。
蔣母的步伐頓了一下,隨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最後還是狠了狠心,不朝蔣黎看一眼,徑自上了樓。
蔣黎目光一暗,眼神黏在父母的背影上。
徐奕知歎了口氣,拍了拍蔣黎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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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訪父母的結果分外慘淡,蔣黎大受打擊,接下來幾天果然按照高博修說的,窩在醫院裏不出門了。
醫院裏無聊得很,好在徐奕知帶著電腦,兩個人看曆代得獎的片子,倒也很閑適和諧。
蔣黎一邊看一邊仰慕:“前輩們真的好厲害!”
徐奕知安慰她:“你也很厲害啊,說不定微塵獎你就拿到了呢。”
蔣黎自己特別看得開:“嗨,我們倆就是去打醬油的,這個獎我是不指望啦。”
所以兩個打醬油的人當天穿得特別隨意就去了,純粹就跟感受氛圍一樣。
這次《不悖》劇組去的是三位女主演,徐奕知是連提名都沒有的打醬油,而聶以卉與蔣黎可是實打實的潛在得主,兩個人還競爭的是一個獎項。
聶以卉笑了笑,說:“跟小黎一起競爭,我好有壓力呀。”
蔣黎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說:“以卉姐快別吹我了,我真的隻是來玩的,不是微塵獎,經紀人都不讓我出門呢。”
聶以卉上下打量著蔣黎,說:“你這穿得也太不走心了吧,到時候上台領獎怎麽辦?不過看起來氣色還不錯,病好了?”
蔣黎笑了笑,說:“多謝以卉姐關心了。”
三人落座之後,徐奕知又掏出來了幾顆巧克力,三人一人分了一顆,說:“會場吃巧克力別有一番風味。”
聶以卉擺了擺手拒絕了:“減肥呢。你們連不怕長胖?”
蔣黎剝開包裝,塞到口裏,說:“以前怕,現在不怕了。再減唄。”
徐奕知笑了笑,說:“我唱歌,沒這麽嚴格的啦。我的目標是韓紅前輩!”
聶以卉被逗笑了,說:“那可得多吃點巧克力。”
蔣黎笑了笑,說:“沒事,我有好多呢。”
除了沒有設置最佳新人獎以外,微塵獎的流程跟影魂差不多,先是頒幕後類的獎,隨後是最佳男配角,再其後是最佳女配角。
最佳男配角的時候蔣黎還剝開了一顆巧克力。
聶以卉笑,“這個時候你也敢吃東西。”
蔣黎小聲道:“這是為了緩解緊張嘛。待會到最佳女配角的時候我肯定吃完了。”
這位最佳男配得主風格很幹練,兩三句話就說完了下台,頒獎嘉賓都還沒反應過來。
好在主持人迅速補救:“下麵有請陳芳老師來為最佳女配角頒獎!最佳女配獎的得主是——”
蔣黎剛剛把巧克力全部咬碎。
“——蔣黎!”
現場掌聲雷動。
蔣黎一愣,她匆忙站起來,一邊微笑著前進,一邊偷偷地咽巧克力。經過徐奕知的時候,徐奕知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掌。
上台的時候正好吃完巧克力,蔣黎去接獎杯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有巧克力的糖紙。她嚇了一跳,隻好用小拇指小心翼翼夾住糖紙,隻用九隻指頭去接。
陳芳老前輩笑了一下,把獎杯給了蔣黎,然後用力地攬了攬她的肩膀。
“蔣黎有什麽要說的嗎?”主持人把話筒遞給了她。
蔣黎捧著這座獎杯,覺得現在心情是真正的歸於平靜。
她站在聚光燈下,看著下麵的人潮,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上周她落選影魂獎的時候,覺得似乎天都要塌下來了,可這周峰回路轉,轉眼拿到了相同份量的微塵獎。
明明那時候還覺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蔣黎笑了笑,說:“這個獎我有點受寵若驚,很高興。感謝我的……父母,我特別希望他們今天能看到這一幕,希望他們由衷為我高興。我也感謝一直愛我的人和我的粉絲,希望一切付出都有收獲。”
蔣黎大抵是在心裏打過腹稿,說得挺坦然也挺平靜。
在經曆了兩個獎的大悲大喜之後,她現在真的覺得,一切都自有定數。她站在台上,對父母接受自己出櫃這事似乎也有了一種巋然不動的氣概。
她似乎理解了那一天孟合哲為什麽要當眾出櫃,這樣一種自己得到承認的感覺……的確會讓人不由自主去尋求更多認同呢。
蔣黎說完這些笑了笑,從台上走了下去。
一下去她就奔著座位去了,想對徐奕知講述一下“拿獎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有巧克力包裝幸好我英俊機智”的冒險故事,她下來的時候連台詞都想好了。
結果發現徐奕知並不在。
她一愣,聶以卉在一旁笑著解釋:“奕知被人叫到外麵去了,就在你說完感言之後。”聶以卉倒也是體貼,知道比起恭喜得獎什麽的,更關心徐奕知。台麵話就以後再說吧。
聞言,蔣黎抱著獎杯就開始往外走。
她不知道徐奕知是被誰叫走了,可是她迫切地想跟徐奕知分享這件事情。
正在沿著牆壁走出去的時候,她看見了徐奕知迎麵走來。
蔣黎臉上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拿著獎杯就擁抱了徐奕知。“奕知姐,我拿到獎了!”她把徐奕知抱得緊緊的,似乎要通過這個擁抱,把自己喜悅的心情全部傳遞過去。
徐奕知溫柔地回抱她,拍著她的背,道:“恭喜,恭喜!”聲音裏有隱隱約約的哭腔,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感情。
蔣黎笑著說:“奕知姐,你被誰叫出去了啊?”
徐奕知聞言鬆開了她,扶緊了蔣黎的肩膀,道:“就在外麵,跟我一起出去吧。”
徐奕知的眼裏也隱隱有些淚花,看得蔣黎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得獎了徐奕知會這麽激動。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徐奕知要帶自己出去見人,有誰這麽重要呢?
蔣黎雖然滿腦子疑惑,但還是順從地跟著徐奕知出去了。
她跟在徐奕知的後麵,越是接近盡頭越是心慌。她幾次開口想問徐奕知是誰,可最後都咽了回去。
待到心思千回百轉過數個彎,她們才終於走到了走道盡頭。
等到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誰的時候,蔣黎突然一下就愣在原地。
是她的父母。
蔣父蔣母站在那裏,也是一副很感慨的模樣。蔣母見蔣黎停住了腳步,於是上前一步,主動抱住了蔣黎。
“孩子,你受苦了!”蔣母這樣說。
蔣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這樣愣愣地被蔣母抱住。
蔣父也走上前來,一把抱住了母女兩人,道:“小黎,我們都看到了,你得獎,我們都看到了……”
蔣黎沒想到幸福來得這樣快,她擁抱父母,泣不成聲。
蔣父道:“我們想通了,你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徐奕知的父母是主動去找他們的,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小輩們的小手段。跟對方父母好好地談過之後,卻發現是自己太過執著了。
對待孩子,還不就希望她們健健康康幸幸福福?如果說不同意是害怕孩子們被流言蜚語中傷,那麽加入孩子們自己可以承受呢?
如果孩子們已經,足夠強大了呢?
他們回家之後思考了很久,關於幸福,關於人生,關於愛情。一個人的路終歸是要自己走的,選擇了得到也要能承受住傷害。他們也關注了前一段時間出櫃的影帝孟合哲,人家發言情真意切,生活似乎也很幸福,社會輿論也沒有那麽不寬容。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他們想通了,幸福就好。
蔣黎一邊哭一邊笑,眼淚把妝都哭花了。她一隻手捂著嘴巴,看著父母和徐奕知,覺得自己也許是最幸福的人了。
蔣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他拾起蔣黎的手,把那東西往蔣黎手上套。
“我上次撿到的,也是時候還給你了。”蔣父笑得很慈祥。
蔣黎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枚戒指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她終於能夠正大光明地在父母麵前戴上這枚戒指了,還是父親自己為自己戴上的。
蔣父又牽過徐奕知的手,把兩隻手合放在一起。
“什麽時候叫上奕知父母,我們正正經經吃頓飯吧。”
徐奕知和蔣黎的手握得緊緊的,似乎永遠也不會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