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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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如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其實還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身材雄壯的李家明背著登山包拾階而上;秀雅的李家德空手而上,遙望著山頂的觀雲亭,聽著堂弟的牢騷悠然而笑。

    終於到山頂了,沒好氣的李家明不樂道:“四哥,你就這樣看我?”

    累得夠嗆的李家德從堂弟背上的包裏拿出瓶礦泉水,喝了一大半才喘著粗氣,打趣道:“我不這樣看你,還能怎樣看你?”

    “真的?”

    “假的”。

    看著仿佛近在眼前的雲卷雲舒,心情很不錯的李家德玩笑道:“曉得三哥怎麽評價你的嗎?”

    不知道,三哥是個悶瓜,除了跟四哥有話說外,跟其他的兄弟都沒什麽話聊,倒是因為專業的原因與莎莎很聊得來,還經常爭得麵紅耳赤。

    “神仙?”

    想起三哥對自己和堂弟的評價,年近四旬的李家德都想笑。

    “妖孽!”

    這評語李家明聽過,但沒想到悶瓜樣的三哥也這麽看他。不過想想當年砍向大嬸的那一刀,李家明又釋然,調侃道:“妖孽?”

    這話音四哥沒聽出來,反而緬懷道:“你以為你不妖?從小到大,你跟常人一樣嗎?”

    也是,自從莫名其妙地回到這個世界,自己的所作所為與神仙掛不上勾,但真******象妖孽。相比四哥這種神仙式的風淡雲輕,自認俗人的李家明也就認了,卻沒讓他岔開話題。

    直到現在,李家明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認為職業學校的專業設置應該考慮學生們的興趣,就象給叫化子一碗飯,莫非還嫌飯裏沒菜沒肉不成?

    後麵一個問題,李家德不想評論,本就是公說公有理的事,掰扯不清辯不明;但前一個問題他得有觀點。弟妹讓他來勸堂弟,作為兄長就要有兄長的樣子,總不能跟毛砣那滑頭樣,見家明不高興聽就不講。

    “職業學校的事我不懂,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我也不懂,但我覺得你也沒做錯,也不要太在意別人怎麽講。

    老話講,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即使是莎莎,她雖然是你老婆,但她設計室才幾個人?你處在那個位置自然就會有那個位置的眼光和想法,豈是沒處在你那個位置的人能看到、能想到的?”

    這才是真知灼見,正喝水的李家明不禁撫掌而笑,也讓他四哥忍俊不禁。沉迷於學術的李家德與毛砣他們不同,他覺得弟妹她們太杞人憂天了,以堂弟今日的商業成就卻躲在芝大教書,如果這也算膨脹的話,那些熱衷於當演說家和電視明星的企業家又怎麽說?

    可李家德有些不明白的是堂弟對他的信服,要知道這家夥可是三哥嘴裏的妖孽,從小就妖得不是人。自己隻是一介普通學者,即使在加州理工當了教授、在學術上也有些成就,但也不至於讓同樣在學術上有卓越表現的堂弟如此重視吧?

    ‘嗬嗬’,麵對四哥的疑惑,李家明嗬嗬直樂,卻沒辦法解釋其中原因。成功者自有成功之道,自己的成功並不是靠能力來的,多少有作弊的因素,但四哥的成功可是實打實的能耐。更難得的是四哥成功之後仍然淡泊,這一點對於一直靠理智壓製內心膨脹的李家明非常佩服。

    “你笑什麽?”

    不可說,又得說,李家明隻好托詞道:“四哥,講句不謙虛的事,跟我層次差不多又絕對信得過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一個世界首富跟教書匠說這個?李家德古怪道:“老五,你不是笑我吧?”

    笑什麽?李家明又哪有心情去笑?

    人到高處,自然就會不勝寒。與自己層次差太遠的人,沒那種切身體會說了也理解不了;與自己層次差不多的,又如何能放下戒備去說?以前倒還有個楊至遠,現在還能剩下誰?

    ‘嘿嘿’,苦笑的李家明將瓶裏的水全部喝掉,自嘲道:“四哥,我以前跟猴子爬樹一樣,往上看全是紅屁股,往下看全是笑麵猴。現在呢,上頭連紅屁股都沒了,你讓我還想怎麽著?”

    這倒也是,走到他這個高度,除了那些能落在紙上的光輝外,也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種種。除了他老婆和自己這樣沒有利害關係又信得過的人,他還能去和誰放心說?

    “就是哦,我現在算是懂了,什麽叫稱孤道寡。”

    感慨了一句,李家明不無揶揄道:“你講我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要是你每日睡覺都賺幾千萬,能不搞些別人沒興趣搞的事?”

    “不”。

    李家明愕然,雖然他已經取得了不下於他四哥的成就,但仍然非常尊敬這位兄長。原因無它,因為他這位四哥是極其難得的、純粹的人。他肯定也有私心雜念,因為他畢竟還是人,但他的道德底線非常之高,高到可以稱之為聖賢。

    就如當年大嬸怕影響四哥學習,四哥再孝順也會繼續教他;當年他將菜刀砍向大嬸,四哥固然恨他入骨,但仍然沒有扔下幾個想上進的堂弟不管不顧。所謂壞人有底線,好人有上線,當這好人的上線高到了一定程度,李家明便認為這是聖賢,因為他自認做不到。

    “為什麽?”

    坐在亭子下,秀雅的李家德看著眼前的雲霧繚繞,不確定道:“家明,你的層次太高,我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但我覺得你好像太虛偽。”

    “請指教”,正色起來的李家明也坐了下來,想聽聽這位四哥的觀點。

    “怎麽講呢?從小吧,三哥就講我是神仙,後來又講你是妖孽,你覺得仙和妖好不?”

    這怎麽說呢?雖都是非人類,卻是一正一邪,並且四哥說的不是字麵上的意思。

    想了一陣,李家明坦誠道:“四哥,與其自己仰望別人,我寧願別人仰望我。”

    “可我不這麽認為”。

    在四哥看來,仙與妖都不足以羨慕。如果要說羨慕,也是他們羨慕凡人,因為凡人有生命,而生命隨時可能死亡。也因為死亡,生命的每一刻都稍縱即逝,所以生命變得美麗,美得無以倫比。

    不是說笑吧?李家明猶疑地看向自己這位從小便以眾不同的四哥,半晌才好奇道:“四哥,你什麽時候變成文人了?”

    “不,這不是文學而是哲學,你不覺得生命美好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

    四哥坐在那搖了搖頭,否認道:“我不是想說什麽,我隻是告訴你我所想的。你那個層次太高了,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但我覺得人應該活得真實。”

    這話聽起來都好懂,但琢磨起來又不是那意思,李家明不禁再次問道:“四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