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排長告訴楚雲他們，不允許他們去的原因是因為，如果他們都去圍觀，對於逝者來說，我們這些陌生人，會影響他與還活在世間的弟兄進行交流。

    在這戰爭的年代，他會連一塊墓碑都沒有，一旦鬼子進攻這裏，一旦陣地失守，團長就會屍骨無存，更會暴露他們的行蹤和相關標誌。

    往往埋葬的地點，大多是距離陣地很遠的地方，在戰役結束後，會有人收集屍骨，簡曆英雄紀念碑。

    即使是英雄紀念碑，在戰爭時期，也要隱藏起來，因為對於鬼子來說，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是殺死他們國家人的敵人。

    ……

    這樣的談話，也讓美味變了味道，每個人的眼眶都濕潤了，即使他們依舊吃著美味的酸菜魚。

    相比他們，曾經和600團團長有過一麵之緣的楚雲，在收拾好東西之後，隻能站在一個製高點，目送200師600團活下來的兄弟，看著他們搬運他們團長的屍體，走向他們理想的風水寶地。

    即使腳下的地方，本就是廣西四大風水寶地之一。

    大家吃飽後，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就已經在各自陣地上開始修築防禦工事，挖戰壕。

    相比普通的士兵，楚雲吃過晚飯後，一直在傷兵所在的地方看病，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很多受了皮外傷的士兵，都圍繞在楚雲所在的地方。

    他們都在等待楚雲采藥，為他們換藥，相比西醫隻是簡單的酒精消毒換藥，曾經受到過楚雲治療的傷兵，都願意楚雲用中草藥為他們治療傷口。

    “楚醫生，我總覺得隻要有你在，我就沒有想當逃兵的念頭了。”

    某黨國士兵1，摸著自己右手上被子彈擦傷的手臂，咧開嘴衝著正在搗藥的楚雲說道。

    “逃兵？你就不怕你的長官把你給槍斃了？”

    老早就從電視劇中知道在黨國裏麵，當逃兵大多會被殺死的楚雲，納悶的問道。

    “那是因為你楚醫生，當軍醫沒幾天！在這裏的老兵，但凡是受傷的兵，還有去過醫院的兵都有當逃避的念頭。

    甚至變成了膽小鬼，他們怕受傷，怕死！

    但是，隻要把我們這些有想法的膽小鬼，扔到前線陣地，我們又會活過來，變成了一名真正的軍人！”

    某傷兵，摸著胸前的一枚勳章說。

    “那還不是治愈怕死的良藥，就是把你扔到死人堆裏！在戰場上和鬼子拚刺刀的時候，如果你不敢殺鬼子，鬼子就會殺了你。

    我也不是天生就成殺人不眨眼的老兵。”

    某傷兵，摸著被炮彈燒傷的右肩膀說。

    “你們都是老兵？”

    楚雲看著他們一個個無奈的眼神問道。

    “誰沒有當新兵的時候，大家來參軍大多是為了殺鬼子的，第二才是錢，都是被逼無奈才來當兵。

    每年都會有很多新兵在和鬼子拚刺刀的時候，麵對衝過來的鬼子，卻渾身顫抖的動彈不得。

    有的第一次拿槍的時候，卻怎麽也扣不動扳機。

    每一年，我們的長官總是要訓練新兵，如何殺死自己的敵人。

    於是，我們成為了殺人不咋眼的軍人。

    在戰爭時期，我們殺的人都是為國家而戰。

    更何況我們打仗是為了民族，為了國家的戰爭，總之要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那麽容易的。”

    某黨國士兵感慨的說。

    “你們都很厲害，如果戰爭結束後，你們是繼續當軍人，還是想幹什麽？”

    楚雲很認真的看著他們每一個傷兵的臉問道。

    “哈哈哈哈……”

    楚雲萬萬沒想到，自己在電視劇中經常看到的劇情，在這裏卻變成了毫無顧忌的笑聲。

    “看來我們這楚醫生，還是個新兵，大夥教教他，我們平常在打仗休息的時候，都幹些什麽？”

    笑聲停止後，某黨國傷兵指著包圍在四周的所有人，大聲喊道。

    “老子現在不想叫你楚醫生，老子現在想叫你小兄弟。

    你來到這裏當軍醫也就十天，看到我們一個個受傷的老兵和新兵，我受傷了，前麵那個殘廢了。

    我的弟兄還他媽的毀容了，說不定下一個毀容的就是我。

    下一個死在戰場上的就是我。

    現在你跟我們談什麽戰爭結束後的未來，那肯定是那些文縐縐的文官想的。

    紙上談兵這些東西，對於我們這些兵來說，都是tm的瞎扯蛋！

    我敢說在場的兄弟，三分之二以上都沒有碰過女人，閑暇的時候，我們隻能說女人。

    哪怕是一個很下流的壞話，也能讓哥幾個，忘記傷痛，忘記憂愁。

    未來，想都不敢想！”

    某傷兵，努力讓自己站起來，倚在旁邊的杉樹上，表情嚴肅地向楚雲訴說。

    “我們是桂軍，這裏是我們的家鄉，我不知道外麵省份的人怎麽說我們黨國的軍隊的。

    但是，我們心裏都非常的清楚，隻有敢於麵對槍口的士兵，敢擋在老百姓麵前的兵，才配被當成一名真正的軍人！

    這是我一個死去的老長官跟我說過的話。”

    某黨國士兵，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流出了淚水。

    如果不是黑夜中，昏黃的燈光下淚水的反光，讓楚雲無法看到他眼角的淚水。

    “我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是一名軍人，當年在凇瀘會戰的時候，我們團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不會往老百姓所在的地方躲，這是我們團，我們師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我相信這也是整個桂軍的規定，我生平最鄙視那些總會裝成老百姓的膽小鬼！

    那些當逃兵的孬種！”

    一名右腳扭傷的老兵，感慨萬千的說。

    不知道為什麽，這名老兵說完話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楚雲也沉默了，幾名老兵的話，深深觸動了他的心，他似乎也明白了，為什麽王排長沒有讓他去送600團團長的原因。

    “我們衛生兵，也是軍人對不對？雖然我們很少殺鬼子！”

    不知道為什麽，胖子會在這個沉默的時候，突然冒出這句話，就是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笑了。

    留下的隻是胖子納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