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怪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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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金浩然也見到了珊珊,便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很意外,是嗎?”

    “你怎麽會在這兒?”珊珊還是沒弄明白。

    “我剛巧來這兒考察項目,聽說沈大記者大駕光臨,我當然要親自來接啦。”金浩然笑著說,他笑起來很有風度。

    準又是鍾組長透的風。珊珊心裏嘀咕。

    “你們這是——”申綺有些雲裏霧裏。

    珊珊見狀,忙給雙方做了介紹。申綺見金浩然來頭不小,忙熱情招呼,一時竟好象忘了珊珊的存在。

    “先住下。完後咱們去吃夜宵。”金浩然轉頭對珊珊說。

    “我們都安排好了。”申綺搶著插話道。

    “我累了,想早點休息。”珊珊不想掃別人的興,“你們去吃吧。”

    住進申綺安排好的賓館,金浩然便很有禮貌地告退了。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望著金浩然走廊裏的背影,申綺問。

    “還是說說你的事兒吧。”珊珊坐到靠窗的椅子上說。

    “不忙,你先休息一下,洗個澡再說。”申綺靠在床上說。

    “我現在一肚子問題,不聽你先說完,我沒法休息。”珊珊的習慣,從不把該做的事拖到第二天。

    “那你可別覺得我說得羅嗦。”申綺先打預防針。見珊珊沒反應,便接著說下去。

    “我們公司開發了一片住宅樓,叫雨馨月灣。可銷售不很理想,想請你給寫個報道,吹吹風。”

    “報道什麽?就報道你們銷售不理想?”珊珊不禁覺得好笑。

    我們的房子品質、格局、地段都不錯,就是有那麽一點點負麵影響,本市就傳得沸沸揚揚。現在,沈陽宏一死,更厲害了。”

    “沈陽宏的死和你們售房有什麽關係?”

    “這個,唔——”申綺好象有點不情願說。

    “申綺,我們是老同學,有什麽事最好開誠布公。這次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幫你,你也該把實情都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申綺咬咬牙,“好吧,那我就都告訴你。”

    “先說說那負麵影響是什麽?”珊珊象平素采訪工作一樣問起來。

    “緊靠我們小區原來是殯儀館,後來遷走了。本來也沒什麽,但賣出了一些房子,有人入住後,就出事了。有幾個人因為心髒病死了。”

    “那跟你們有什麽關係,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呀?”

    “就是嘛。”申綺算是找到了知音,“哪個居住區一年沒幾個病死的,這是常事嘛。可發生在我們小區,就不一樣了。本市現在是謠言四起,說是殯儀館死人作祟。你說,這都什麽年代了,還造這個謠。這不變著法子坑人嗎?”

    “沈陽宏是這個小區的住戶嗎?”珊珊問道。她隱隱感到這事不象申綺說得那麽簡單。

    “不是。那天,他是送我回來,不知怎麽,回去時卻開著車轉到小區後山上了,結果死在了那兒。你說他去那幹嘛?”

    “也是心髒病死的?”

    申綺點點頭道:“也夠我倒黴的,偏偏死在我這兒。”

    珊珊覺得申綺的話缺少點人情味兒。

    “這樣吧,這兩天我了解一下情況,走訪一下規劃和城建部門。對了,我們不是有同學在規劃局嗎?”

    申綺想起同學聚會時不歡而散的情景,便說:“走訪一下沒問題,咱們那個同學沙田漢在規劃局隻是個小角色。她能了解什麽,不找她也罷。”

    “來了總得見見老同學吧。”珊珊笑著說。

    “那好吧。”申綺有些不情願。“你走訪時要不要我陪你去?”

    “你忙你的,我習慣自己走訪。有什麽事兒咱們電話聯係。”

    一早起來,珊珊便去走訪規劃局。

    她想起在上中學時,沙田漢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兩人學習成績都很拔尖,還是競爭對手。後來,珊珊學了文科,而沙田漢學了理工科,考上了建築學院。申綺的學習成績很差,畢業時找關係上了藝校。從感情上講,珊珊和申綺沒有多少共同語言,但和沙田漢聊上幾天也不嫌多。

    到了規劃局,珊珊先去找到沙田漢。

    “什麽風把你這個省報大記者吹來了。”沙田漢和珊珊熱情過後,調侃道。

    “還不是為殯儀館邊的那個小區唄。”

    “呦,這事把省報記者都驚動了?”沙田漢有點吃驚。

    “是申綺央求我來的。”

    “申綺不簡單哪,道行就是高,連省報記者也趕來助陣。”沙田漢的話中有挖苦成分。

    “得了,酸得我牙都倒了。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幹嘛那麽刻薄。”

    “不是我刻薄,是她霸道。按說,她在房產公司,我在規劃局管規劃設計,聯係應該很緊密,可現在連句話都說不得了。”

    珊珊知道她在說申綺,便勸了幾句。沙田漢說:“你這回來,怎麽也得見見我們局長。否則,局長吃我的醋,我這個小科長可吃不消。”

    “好吧。不過中午你得請客,就咱倆。”

    “哎呀,是省報的記者,提前也沒打個招呼。”規劃局主管業務審批的韓副局長滿臉堆笑道,“我們李局長正陪著省城的大客戶在市裏考察呢。所以由我接待一下,怠慢了。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千萬別客氣。”

    珊珊想,那個省城大客戶極有可能便是金浩然。他這樣的人來本市,肯定讓政界的馬屁精們趨之若騖。

    “我這次來,主要想了解一下雨馨月灣規劃的情況。”珊珊一上來便開門見山。

    韓副局長猶豫了一下,拿起電話讓把雨馨月灣審批資料拿來。

    “規劃既然批了,肯定有批的道理,我們這裏是沒什麽責任的。”遇事先推責任,這是政客們的一貫做法。

    “象雨馨月灣這麽大的規模,一定進行過專家論證吧。”珊珊問。

    “當然,這裏都有記錄。”說著拿著幾本資料給珊珊看。

    珊珊看到,這一共是三套方案和一本專家論證會的意見。她打開專家論證意見仔細看了一會兒。

    “看來專家認為省城的勝鼎地產做的方案最佳。既考慮到美觀實用,又考慮到風水原因,最終用的是這套方案嗎?”

    “不是。”韓副局長說。

    “為什麽?”

    “這是開發商的選擇。勝鼎地產最終沒有競買成功。而現在的開發商又不想用這套方案。所以———”

    “那麽最終用的是哪套方案?”

    “是他們自己的那套方案。”

    珊珊拿出專家意見,看著專家對這套方案的評論。專家們一致意見是:相比較而言,此方案容積率(密度)太高,與周圍環境結合較差,對殯儀館的處理不妥。

    “這套方案專家意見不是不好嗎?”

    “你可能不太了解情況,這三套方案都是符合規範要求的,才拿來讓專家拿個意見。最終選擇哪個,還是由開發商定。現在的開發商之所以選擇這套方案,原因是這套方案能多出點麵積。當然了,這點我們也可以理解,追求利潤是商人的本能嘛。”

    “那結果怎樣呢?”珊珊對這種論調有些反感。

    “老百姓有些迷信思想,據說目前銷售情況一般。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思想會逐漸消除的。你們媒體也應當多在這方麵做做工作。要知道,市裏把這個小區作為形象工程之一,市領導也高度重視,要我們積極配合開發商做好工作。我們盡了力,目前情況也在好轉……”

    珊珊知道,這種套話說一上午也說不完。便站起身來說:“謝謝您,韓副局長。我還有事,能把這套勝鼎地產的方案借我看看嗎?”

    “可以,可以。這套方案開發商沒有采用,放在這裏也沒用了,留給你作個紀念吧。”韓副局長仍是滿臉堆笑。

    “中午我這裏安排了便飯,請記者小姐賞光。”

    “不了,我真的還有事,回頭有時間再來拜望您。”

    “太客氣了,咱們都為政府做事,是一家人嘛。”

    看看時間,快中午了,想起沙田漢的約會,珊珊便徑直朝沙田漢的辦公室走去。

    “錢局真摳,中午還不請你吃飯,害得我還得自掏腰包。”沙田漢假裝沮喪地說。

    “是我故意不讓他請的。我知道你腰包裏的錢在往外蹦,就成全你了。”珊珊故意氣她。剛坐到飯店的小包間裏,珊珊的電話就響了。

    “喂,是我真正的朋友嗎?到吃飯時間了,能賞光一起吃飯嗎?”是金浩然的聲音。

    “不了,我和我同學在一起吃飯,好多年不見了。”

    “我是怕你餓著,在本市把我真正的朋友餓著,我會跟他們急的。”金浩然開玩笑地說。

    “放心吧,在這兒餓不著我的。”

    “你男朋友?”沙田漢問。

    “我還沒男朋友。”

    “那就是追求者了?”

    珊珊覺得這個問題挺難回答,便不做聲了。

    “你的追求者都跟到這兒來了?”沙田漢笑著說。

    “還是說正事吧。”不知為什麽,這個話題再說下去,讓珊珊有些不知所措,便趕忙打住。

    “正事就是吃飯,閑話免談。我得罪了申綺還不夠,再得罪你,我何苦呢。”顯然王新

    華有一肚子委屈。

    “好吧。”珊珊拿過菜單,點了碗麵,然後把菜單交給沙田漢。

    “你就點這個?”

    “你當我是真宰你呀。”珊珊最了解沙田漢的性格。

    “什麽宰不宰的,要是沈陽宏在,沒事就請我們老同學搓一頓。”看來沈陽宏給沙田漢的印象還挺深。

    “沈陽宏到底怎麽死的?”珊珊見她提到沈陽宏,便從這裏下手。

    “申綺難道沒跟你說?”

    “說了。可我想聽你說。”珊珊緊追不放。

    “表麵上看,他是死於心髒驟停。可你知道,沈陽宏多壯實,從沒聽說他得過什麽病,怎麽突然就心髒驟停了呢?”

    見珊珊仔細在聽,沙田漢便向服務員要了和珊珊一樣的麵,接著又講起來。

    “那天,我們在一塊聚會,沈陽宏因為要開車,一口酒都沒喝,他去送申綺我是看見的。可第二天就聽說他死了,死在雨馨月灣的後山上。要知道,沈陽宏的駕駛技術很不錯,車的性能也好,怎麽可能半夜把車開到後山上,還無緣無故地心髒驟停呢?”

    “公安機關有什麽結論嗎?”珊珊插話問道。

    “車是慣性前行,駛出路麵歪倒在溝裏,說明沈陽宏在開車時就死了。車裏空調開著,而駕駛員一側的窗戶卻開著,怪事。公安機關的估計是,沈陽宏病發前感到氣悶,打開了窗戶,後來死去。”

    這時服務員把麵端上來,兩人誰也沒動筷子。“你對這事怎麽看?”珊珊問。

    “說了你信嗎?”

    “當然信。你說的話我一定信。”珊珊真誠地說。

    “我認為是被鬼害死的。”

    “鬼!”珊珊剛想去拿筷子,一下子把手又抽回來。

    “不相信了吧。”沙田漢笑著拿起筷子,夾起麵條吃起來。

    “這怎麽可能?”珊珊還沒從驚恐中走出來。

    “怎麽不可能,沈陽宏並不是在那兒死的第一個人了。”沙田漢邊吃邊說。

    “那就說明是鬼做的?”珊珊仍不相信。

    “這說來話就長了。我們學建築的,都學一門建築風水學,是說我們老祖宗留下的風水學和現代建築設計方麵的關聯之處。你想想,殯儀館是眾鬼安身之處,它所在的地方你說有多少鬼魂。”

    “你居然信這個。”珊珊笑著說。

    “不由得你不信。你在錢局那裏見到設計方案了吧。”

    “你怎麽知道。”珊珊有點莫名其妙。

    “那方案就是我們科拿去的,我一猜就是你要看。”

    “那方案怎麽了?”珊珊不知這跟鬼有什麽關係。

    “那一共是三套方案。其中兩套方案都從風水上下了點功夫。這裏麵包含著易經風水方麵的道理。而申綺他們公司的那套方案完全是霸王方案。仗著跟康市長的特殊關係,居然把容積率搞得老高,最邊上的樓基座都壓到了原來殯儀館的位置。”

    “你們審批時應當提出你們的意見呀。”珊珊見沙田漢停下來吃麵,便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