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關節敲擊在門板上發出“叩叩”的聲響。

    在得到回複之前，陳禹先深吸了一口氣。

    “請進。”學生會的辦公室裏傳出來的是紀雪妍沉穩的聲音。

    “呼。”

    把剛吸進肺裏的空氣緩緩吐出來，他扭動門把手，走了進去。

    “陳禹？”

    剛進門，吃驚的低呼聲就從桌子後麵響了起來。

    “會長，你這是什麽反應？”對方的聲音裏充滿了訝異，而陳禹也同樣沒好到哪去。

    此刻在他麵前的紀雪妍完全是從未見過的狀態，誇張點說就是像換了個人。

    額頭上的劉海因為汗水而聚成幾縷，有的貼在皮膚上，有的翹了起來。腦後的短馬尾或許是因為紮得太過隨意，發梢分叉得相當嚴重。夾在鼻梁上的眼鏡歪斜向一側，鼻子以下則隱藏在文件下。

    總之就是從未曾見過的邋遢造型。

    “咳咳咳。”意料之外的景色所帶來的巨大衝擊讓陳禹猛烈地咳嗽起來。

    老實說，有點喜感。

    “陳禹，你、你、你為什麽會來？”雖然掩住了半張臉，還是能從文件夾的邊緣看到紀雪妍通紅的耳朵，“我還以為是副會長呢。”

    “這麽晚過來也是臨時起意......看起來好像來得不是時候。”陳禹撓著後腦勺，試圖用笑容緩解尷尬的氣氛。

    紀雪妍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凝固。

    過了半晌，會長有些顫抖的聲音才在他耳旁響起：“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哦。”陳禹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帶上了門。

    再次被叫進去的時候，紀雪妍已經恢複到了平常的狀態。

    會長，你要做的工作那麽多，偶爾會有不修邊幅的時候也是可以理解的，真的沒必要再特意整理，真的。

    不過，出於要肯定會長已經做出的工作這一考慮，他還是沒有把自己的好意說出來。

    解開馬尾的紀雪妍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鏡：“陳禹，你剛才，看到了多少？”

    從這個遲疑的語氣判斷，應該是希望自己當做沒看見吧。

    於是陳禹果斷搖了搖頭：“我剛才什麽也沒看見。”

    “現在說那些騙人話的時候，”會長卻沒有承這份情，而是有些急切地逼問，“老實說你看到什麽就好了。”

    那就照實說好了。

    “大概就是會長炸毛，還有滿臉疲倦......”

    “唔，”剛說了兩句，會長就發出悲鳴打斷了他的話，同時整個身體也在頭部的帶動下彎曲成一個誇張的角度，“你這不是全看見了嗎？好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不是你讓說的嗎？

    雖然還有這樣的疑惑，陳禹還是老老實實地選擇了閉嘴。

    “陳禹。”

    怎麽了？忽然語氣這麽嚴肅，難道是想殺人滅口嗎？不對，冷靜想一下，會長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那麽就是要簽個保證書之類的嗎？

    “陳禹！”因為第一次的呼喊沒有得到回應，她略微提高了音量。

    “我會簽的。”剛從自己的思考中回到現實，陳禹下意識地做出了回答。

    “哈？你在說什麽？”會長臉上的凝重在一瞬間被困惑取代了。

    “這個，不是要簽保證書嗎？”

    “根本沒有的事，”會長滿臉無奈地捂住額頭，“還沒有嚴重到那個份上。”

    也就是說再嚴重點說不定就真要簽什麽文件了？能不能把判斷的尺度講一下？

    “隻是想讓你不要把剛才看到的說出去而已。”

    呼，就這點程度的話根本算不上什麽。“沒問題，傳出去對會長的形象會有負麵影響嘛，我也不想這種發生。”

    “那個，如果可以，希望你也把剛才看的事情忘掉。”磨蹭了一下，她緊接著說道。同時視線垂向糾纏在一起的十指。

    雖然很想答應下來，不過記憶可不是那麽方便的東西——當然用魔法刪除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盡量試著去做。”

    “好了，”就像是要用動作結束這件事一樣，紀雪妍用力拍響手掌，“該說說你為什麽會來這裏了。”

    “哦，這個啊......”

    把和王浩之間的對話向她複述了一邊。

    會長用食指敲在額頭上，沉思了一陣才開口說道：“你是想讓我查一下沐婉晴的家庭住址？”

    “要是我想和妹妹講過的話，應該會發展成那樣吧。”陳禹苦笑了一下，壓下心中因沒有首先告訴妹妹這一行為產生愧疚之情，“但是我總覺得就這樣找上門實在不是妥當的做法，所以想先來找你商量商量。”

    “老實說，我也覺得很不妥，”她一邊苦笑，一邊梳理耳邊散亂的頭發，“但是，你能不和你妹妹講這件事嗎？”

    “這個就......”

    果然直指到了問題的核心。

    “那你有辦法說服你妹妹不去登門查看嗎？”

    “......”

    陳禹的雙肩完全垂了下去。

    “所以，其實你也清楚找我商量是沒用的吧。”說著，她輕輕搖了搖頭，“要是你能不一直順著你妹妹的心意，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抱歉。”這樣算起來，自己過來隻是給會長添麻煩而已，陳禹不由得低下了頭。

    “不需要道歉，你能來找我商量也算是件好事。”紀雪妍說著，走回了辦公桌後，“既然都來了，我就把沐婉晴家的地址也告訴你吧。”

    這次為什麽這麽痛快？陳禹有些驚訝地看了過去。

    察覺到遞過來的疑惑目光，紀雪妍敲著鍵盤說道：“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純粹是因為她家的地址其實太好查到了，作為拉拉隊隊長，她可是收到了相當多的關注。”

    怪不得和王浩的傳聞擴散得那麽快。

    “呐，就是這個。”鼠標的響聲停下的時候，會長招了招手。

    陳禹走到她身旁，發現電腦屏幕的左上角正顯示著沐婉晴的頭像。

    “這是？”

    “她在當上拉拉隊負責人時填寫的資料表，我想這裏麵的信息準確度是最高的。”紀雪妍向下滑動滾輪，伸出手指點在一行字上，“這就是她家的地址。”

    用手機拍下圖片，這次與會長的商談也算是接近了尾聲。

    “希望不要有什麽意外吧。”等到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紀雪妍喃喃低語。

    （明天大概隻能一更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