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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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音閣坐滿了人,大多為年輕男子,也有一些女子,坐在二樓的小隔間,不方便拋頭露麵。

    “喲,葉小王爺,什麽風將您吹來了。”一個穿的花枝招展,拿著一頂羽毛扇的中年女子,笑眯眯的迎了上來。

    葉千歌懷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玉娘,蝶衣何時出場。”蔡賢興奮的問道。

    “蔡公子且莫著急,蝶衣馬上就出場。”玉娘將葉千歌和陳瑜一幹人領到二樓的一處隔間。

    “王爺,您先喝茶,我去讓蝶衣準備。”

    說罷,扭著細腰轉身離開,卻見一旁李洛伸手啪地一聲的落在玉娘的屁股上揉了揉,一臉浪蕩的笑著。

    玉娘欲拒還迎的推開李洛作怪的手,嬌嗔道,“死相。”拋了個媚眼,便出了門去。

    葉千歌感覺眼睛好辣,被這一幕雷的不輕,這兩人怎麽看著都有種母子戀的既視感。

    他看了眼李洛,萬萬沒料到這廝居然喜歡玉娘這一款,外表小清新,內心重口味。

    人果然不可貌相!

    蔡賢和陳瑜端坐一旁,麵不改色,顯然對李洛的癖好早已心知肚明了。

    葉千歌為了表達自己的鄙視之情,朝李洛比了個大拇指。

    李洛瞳孔發光,一副神往的表情,癡癡道,“王爺別看玉娘年紀大,但到了床上,那騷浪勁絕對夠味!”

    你牛,你說的都對。

    “蝶衣要出場了——”

    此時,舞台上的舞姬紛紛下場,台下許多男子開始激動起來。

    “聽聞蝶衣今日將以琴會友,誰若琴藝卓絕,可有機會成為蝶衣的首位入幕之賓。”

    “難怪今日來了這麽多才子。”

    “這有什麽稀奇,你看那邊,連宗大師都來了。”

    “他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來湊什麽熱鬧。”

    “就是,老不羞!”

    “以琴會友?”陳瑜喜上眉梢,他自幼學琴,又有名師指點,到如今頗有造詣,他對蝶衣垂涎已久,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蔡賢一臉懊惱,垂頭喪氣道,“早知今日,我該多花些功夫好好學琴才是。”

    李洛完全無感,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台下的玉娘,魂不守舍,蝶衣什麽的根本不在乎。

    他們可能是真愛。

    “蝶衣出來了——”

    “蝶衣,蝶衣——”

    樓下突然炸開,場麵瞬間沸騰了起來。

    此時,空蕩的舞台出現了一個綽約的身影,她盤坐在珠簾後,讓人無法見到真容。

    “蝶衣在此,多謝各位抬愛,今日蝶衣鬥膽以琴會友,若有心者,皆可上來彈奏一曲。”

    聲音婉轉柔和,帶有幾分嬌媚,似水如歌,如空穀幽蘭,酥軟人心。

    葉千歌瞥了一眼珠簾後的身影,嘴角泛起一縷冷笑,為了吸引更多眼球,故作神秘,這種炒作手法,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對蝶衣的容貌沒有很大的期待,反正沒有徐亦嬋好看。

    “蝶衣姑娘,有禮了,在下樂豐,特來請教。”

    “滾,你有資格,我先來。”

    “你個窮書生,鞋子都破了,瞎湊和什麽?”

    話音剛落,一些青年才子紛紛尖叫起來,宛如打了雞血一般,都競相哄搶著要做第一個上台的。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葉千歌一邊嗑瓜子,一邊眼睛發光,心道,能幹就別瞎嗶嗶。

    眼見事態從口舌之爭要升級為群體鬥毆,卻見一個人悄無聲息地上了舞台。

    “老頭,快滾下來,我保證不會打你。”

    “切莫亂語,此人是宗銘大師,大徐鼎鼎有名的琴師。”

    “大師又怎麽了,七老八十,不在家帶孫子,還來此與我們爭,小心今晚駕鶴西去。”

    被個老頭捷足先登,眾才子激憤不已,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口無遮攔,肆無忌憚。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宗銘氣的渾身哆嗦,胡子一翹一翹的,道,“欲要入蝶衣法眼,先贏下老夫再說。”

    “況且,此次以琴會友,又不無年歲限製,老朽今年五十有六,自覺琴技尚可,聽聞蝶衣姑娘的琴藝已出神入化,老朽一時技癢,便不請自來。”

    “蝶衣見過宗大師。”蝶衣起身一福,道,“大師謬讚了,小女子資質尚淺,還望大師指教一二。”

    “大師請!”

    宗大師微微頷首,不再贅言,徐徐落座後,雙手輕輕撫過琴弦,頓時,一陣清脆而動聽的琴音緩緩升起。

    琴聲伶仃悠揚,泛起層層漣漪,猶如一汪泉水,清清冷冷,似夏夜湖麵上的一陣清風,令人心曠神怡,耳目清新。

    忽然,連宗身子一震,隻見他輕撫的雙手,快速翻飛變換,琴聲從如潺潺細水的小溪,變得如同浩浩蕩蕩的大海,驚濤駭浪,巨浪奔騰。

    時而叮咚,時而壯闊,時而低吟,時而高昂,琴音轉變間毫無晦澀之感。

    宗銘不愧是琴藝大師,精湛的琴藝,嫻熟的技巧,無論節奏的掌控,感情的拿捏,都達到了極其恐怖的地步。

    台下眾才子紛紛變色,珠玉在前,木櫝在後,憑他們的琴藝,上去隻會惹人笑話。

    “完了!”

    陳瑜懊惱不已,本欲一展風華,憑借高超的琴藝冠蓋眾人,然後取得蝶衣青睞,成為入幕之賓。

    如今被宗銘這麽一攪和,徹底無望了。

    葉千歌暗道可惜,熱鬧沒看成,但這宗銘的琴藝著實了得。

    一曲終了,場下爆發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來此多是看客,宗銘琴藝爐火純青,讓人心悅誠服。

    縱是眾才子,也無話可說。

    “秋江水滿洗孤城,弱水三千阻滄客,遙望江湖歲月老,天涯一夢萬裏雲。”蝶衣彎腰一禮,謙遜道,“先生高德,蝶衣受教了。”

    “既然以琴會友,蝶衣便同先生一般,彈奏一曲秋江水,請君鑒之。”

    緩緩坐下後,隻見她玉指輕撥,登時一陣天籟之聲由遠及近,飄飛入耳。

    初時輕柔低沉,宛如少女訴說心事,婉轉柔和,轉而清脆悠揚,仿佛山間清泉,汨汨而流,潺潺東去,而後逐漸緊湊起來,好比盛夏時節大雨滂沱,又似江流匯聚,波濤洶湧。

    側耳聆聽,那琴聲如夢似幻,每個音韻帶著魔力,引人入勝,好像一條江河呈現於眼前,浩浩蕩蕩,孤帆遠影,秋水綿綿,帶著無盡的蕭條之意。

    臨了,曲調徐徐回落,琴音陡然變化,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宛如悠悠離歌,在訴說秋水無情,離別之殤。

    聽音閣中原本嘈雜吵鬧的人群此刻安靜之極,蝶衣一曲完畢,大家仍舊沉浸在琴聲所勾勒的畫麵之中,久久未曾回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