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夏聽音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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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間裏

    戴邵東,湯念聰,顧惜

    今天顧惜是主角,戴邵東親手給她斟上半杯紅酒,“今天無論如何得喝一點,兩個司機,外麵還有兩個備用的,你別怕沒人送你回家。”

    顧惜看著他,坐的穩穩地,笑。

    這裏的兩個司機是他和湯念聰,外麵兩個備用的,是他們帶的司機。

    顧惜說:“大可不必,你回頭還要應付公司的酒局吧。”

    “那也不算應付了,從沒有喝酒喝到那麽高興。”戴邵東說,“我也替手底下的人謝謝你,外麵那個團隊,大家都知道是他們的功勞,他們都知道是我的功勞,我這是拿著你的功勞。”酒遞到顧惜的手上。

    顧惜接了。

    湯念聰也端起杯子,“真是刮目相看,這一局,聽說常潤都接不上招。你說說你有這頭腦,之前怎麽不用,就用來談戀愛了,真是浪費。”

    顧惜有點微微歎息,卻是另一件事,他們說的容易。第一桶金最難攢,她要不是搭著他們這個平台,以前搭著村委會,幫人家招商引資,用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攤子鋪開準備大幹一場,一個換屆,什麽都不承認了。

    沒背景,才是最大的難度。

    戴邵東意氣風發,整個人都神采飛揚,從結婚那件事之後,好像所有的窩囊倒黴都越來越遠,他端著酒杯說,“以後簡直都不敢再在顧惜麵前提價格戰了。”而後看著顧惜說,“我要好好謝謝你,從認識你之後,運氣是越來越好,你這人不錯,將來誰娶了你,一定是標準的賢內助。”

    湯念聰打量著顧惜,“打扮起來也能看,嫁人太可惜了,別那麽早結婚,女人一結婚,人生就結束了。”

    顧惜笑著點頭,這句話非常讚同。她說:“從小到大,最大的一句假話就是隻要付出就會有回報,婚姻上麵,女人的付出通常都會被忽視,就像我這樣和你們公司對公司往來,戴邵東還得付我們谘詢費。可無論做了誰的賢內助,這些就成了免費的。我才不做賠本買賣呢。”

    湯念聰抽著煙笑。

    戴邵東催她,“先碰了這杯,碰了再說話。”

    顧惜看他興致那麽高,也站起來拿起杯子,三隻杯子碰在一起,發出愉悅的一聲細響。

    戴邵東坐下說,“你真是和嫣然一點都不一樣。”

    顧惜看向他。

    戴邵東解釋道,“那時候見你妹妹,覺得和嫣然有點像,後來認識了你,你們倆也有點像,所以總忍不住拿你們比較,女孩嘛,我以前接觸的,都比較注重追求個人價值的實現。我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

    他看向顧惜,認真說,“可我現在發現,原來很多事情還是要落實到小地方,特別是做實體。”

    顧惜說,“實體業現在越來越難了,每天都有無數行業麵臨淘汰,你有興趣可以去查一下數據,你當初回國來,想大展拳腳的沒錯吧?”

    這句話帶鉤子,她覺得今天是個機會,也許可以問出平城的事情,也不知道這麽久在戴邵東這裏積累的信任度夠不夠。

    卻聽戴邵東說,“以前的事情不提了,從今往後,咱們兩家公司,倒是可以建立堅實長久的合作關係。”

    顧惜覺得胃疼,怎麽還是不管用。

    湯念聰說:“你的公司什麽時候開張,我找人給你去捧捧場。”

    顧惜說,“怎麽,你要給我介紹客戶?”

    湯念聰點頭,“人傻錢多的是,有些人人不錯,就是身邊的牛鬼蛇神太多,都想撈一把好處就走,找個你這樣的老實人也不容易。”

    顧惜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老實了?

    戴邵東伸手搭上她的椅背,“顧惜呀……”

    顧惜立時警惕,拉開距離,“這樣子一看就沒好事。”

    “怎麽會?”戴邵東繼續笑,情緒絲毫沒有受影響的樣子,反而更親熱了些,說道:“和我去趟港城吧?”

    “你爺爺叫你了?”顧惜的聲音帶著驚喜。

    戴邵東抬手,想到顧惜家的那幅畫,一下就把顧惜變得平易近人起來,他彈了下顧惜的額頭,“帶你去玩玩,當我謝謝你,我順便去見見我爺爺。”

    “明明要我去幫忙,還說的這麽好聽。”顧惜坐遠了些,“咱們是合作關係,你彈我頭幹什麽?”她揉了揉被彈的地方,她已經是大人,好多年沒人這樣和她玩了。

    戴邵東說,“要彈也是這一陣,回頭你又談了男朋友,我就不好伸手了。”

    顧惜的腦海裏顯出一個身影,金黃色水幕般的背景,他站在那裏,就是一幅畫,富貴無雙。她的臉又隱隱燒了起來。

    湯念聰靠近她,打量著她的表情,猛然問,“你談戀愛了?”

    顧惜回神,一看兩人一左一右看著她,頓時窘迫,板起臉說,“每天都忙著幫人掙錢,你見我認識第三個男人嗎?”

    語氣很欲蓋彌彰惱羞成怒。

    不過這倆人自認比較了解她,戴邵東說,“還是有第三個的。”

    “誰?”顧惜的臉色微變。

    “叫什麽來著……”戴邵東想了想,“安星吧,追你妹妹的那個,你不是準備讓他出麵主持你的公司嗎,他行不行?”

    顧惜放下心來,覺得也許因為喝酒了,心緒不受自己控製,她說,“他人比較可靠。”站了起來,“怎麽怪熱的,我去洗個臉。”

    湯念聰打量著她身上的套裝,“現在六月了,你穿的有點多。”

    顧惜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出來和你們談事情,穿的正式是拿合作夥伴當回事。”

    湯念聰伸手,“那這衣服料子也太厚了。”臉皮厚的半點不受影響。

    顧惜打掉他的手,對這毛孩子的動作有作為成熟女性的駕輕就熟,轉身出了包間。

    剛走到洗手間門口,遇上也走過來的顧念,倆人同時驚喜。

    “姐,你也來這兒吃飯?”

    “你怎麽沒說你也來?”顧惜伸手去推洗手間的門,倆人進去。

    顧念走去洗手,而後擦了手準備補妝,“我是臨時被叫來的。我們公司今天這裏請客,對了,”她忽然轉頭看著顧惜,“姐,你知道我見誰了?”

    “誰?”顧惜低頭用涼水一個勁往臉上拍。

    “就是那個,我說和我談過廣告,想讓我負重的。原來他叫程進,我們製作人認識他,之前我又見他了。”

    顧惜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勁有點大。她驚訝地看向顧念,水滴滴答答順著臉流在衣服上,她完全呆滯住!

    *******

    出租車在別墅大門外停下,

    顧惜下了車,六月,冬季裏的枯枝已經休養生息,展現出巨大的生命力,站在路的下端,一片盛景,整條路,都變得翠綠陌生。

    出租車從身後越走越遠。她走前,去按了鈴。

    “我姓顧,來找程先生。”

    門應聲就開了。

    順著那條路,她一步步走上去,那些人做事,如果不想她知道,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現在故意在顧念麵前晃,不過想傳達一個消息給自己。

    那麽這段時間,自己家的好運,就全都解釋了。

    顧念不是什麽特別出色的模特,她想起之前多少次,她覺得這段時間運氣好的過分,顧念步步走高,可以接到那麽多好的工作。

    一切,都是從這些人來了帝景城之後開始。

    門口已經有人在迎她,江經理。

    “顧小姐,又見麵了。”他的笑容還是和上次一樣。

    顧惜說,“抱歉我這樣忽然過來,見程先生需要預約嗎?如果他沒時間,我改天過來也可以的,其實應該打電話,可我沒他的電話。”

    真相是,她有程進的號碼,但是給程進打,他沒接。

    江經理說,“我不是很清楚,我隻負責這裏的維護工作。”

    客廳裏,有另外的人接待顧惜,一個年輕男人,白淨文雅。

    顧惜坐在沙發上,看他讓人端茶,外麵對花園的地方,站著幾個人,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樣子,她坐著,看茶被放在茶幾上,她沒再問。

    隻是不由自主,坐的更端正了一下。

    她以為不一會人就下來了,可是等了好一會,才發現,屋裏越來越安靜,卻沒有人下樓來。

    她不由奇怪,看向那人問道,“請問……程先生正在忙嗎?”

    那人說,“抱歉,我不清楚,但程先生說您可以在這裏等。”

    在這裏等,那大概是有事,需要等一會的意思。顧惜安心下來,開始思量等會怎麽說,其實不是她怎麽說,而是看他怎麽說。

    他們給顧念找工作,她算著時間,那是在自己收了戴邵東的房子之後吧……其實應該還是不高興她和戴邵東有糾葛,

    畢竟戴邵東和他們這裏也有一筆賬。

    顧惜自認自己了解的內情比較多,所以一想就抓到了重點。

    桌上的茶,喝的見了底,顧惜發現自己等的有點久,四周一看,客廳裏都隻剩下她自己了。

    她抬表看了看時間,四十分鍾……

    她讓自己坐舒服了些,直直地坐了四十分鍾,上課都沒這麽累,她也好多年沒上過課了。

    她的視線,在屋裏轉了一圈,覺得自己還是在不由自主的緊張,這樣不行,她站起來,走到落地窗,拉開門,

    立刻有人回頭來。

    她問,“我要問點事情,請問可以找誰?”

    “顧小姐。”聲音從背後傳來。

    顧惜連忙回頭,又是負責招呼自己的那個人,她合上玻璃門,心裏有些不高興,這樣,算是晾著她嗎。

    她看向那人,“程先生是不是很忙,我沒有預約,要不我約個時間再過來。”

    那人說,“程先生說您等著就可以,還是您有其它的需要也可以,要吃早餐嗎?”

    顧惜想提醒他看表,都十一點了,還早餐。

    那人好像從她的臉上就看到了心思,連忙說,“要不我讓他們準備午餐,顧小姐您想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顧惜一看人家態度這麽好,搖頭說,“不用了,那我再等著吧。”

    那人恭敬地說,“那您隨意,有事找我,按桌旁邊那個按鈕就可以。”

    顧惜心裏說,“你又不是機器人。”

    那人轉眼消失了,顧惜坐回去,卻有人過來給她換了茶。玻璃門也被推開一尺寬,有風從院子裏吹進來,又暖又輕柔。

    六月的風,原來可以這麽舒服。

    顧惜彎腰,拿出桌下麵的雜誌,又進入等待模式。

    開始她還覺得自己心惶惶的,現在已經不想那麽多了,手上是一本藝術鑒賞類的雜誌,她以前也沒看過,自從方畢純送了她一幅畫之後,她覺得這些也挺好看的。

    一頁頁翻看著,但雜誌雖然不錯,可她也沒忘,她是來等人的。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她發現已經快要一點了。

    等了這麽久,生平不是沒有過。曾經為了求人,這樣等人的時候,不知有過多少次。隻是從來沒有想過,現在不是要求人,也會讓自己等這麽久。

    她把雜誌合上,手壓在封麵上,閉了閉眼,她覺得自己餓的胃都有點不舒服起來。

    把書放回去,她也不按鈴了,直接走人。

    剛走到門口,那人已經追了出來,“顧小姐。”

    顧惜站在門口說,“下次我打了電話,預約好時間再來吧。”

    不顧那人叫她,顧惜走的飛快,一直到回家,她心裏的火氣越燒越旺,脫下外套,重重砸在沙發上,看到牆上的畫,走過去摘下來,又有些不舍得。

    這畫她很喜歡。

    門鈴響,她氣的把那畫直接放在沙發上,走過去開門。

    門一開,看清外麵站的人,她條件反射就要甩門。

    程琦連忙伸手按在門上,“我早上沒在家,已經盡快趕來了。”

    顧惜扶著門和他僵持。

    程琦說:“我以為你會吃著午飯等我。我真的剛下飛機。”

    顧惜怒了,還需要飛機那麽遠的距離,“你人都沒在,你不會讓我改天去嗎?”

    程琦:“……你好不容易才來找我一次,我……”他的聲音那麽好聽,一個“我”字都百轉千回。

    顧惜聽了這話,好像火氣瞬間都沒了,反而覺得股甜甜的委屈來。

    忍不住喊道,“明明是你騙我去找你的!”

    程琦站在那裏,不進不退,慢慢說:“……你不許我找你,要裝不認識你,我沒辦法……”

    期待的眼神,好聽的話語,顧惜的心,在她自己的家門口,猝然不及,又跳的零落不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