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夏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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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程琦睜開眼,被子裏很溫暖,顧西摟著他,還睡的沉。她睡在他左側,左手壓在他的胸口,程琦輕輕挪開她的手,那手臂很軟,一點醒的意思也沒。

    他動了動,想活動一下麻了的手臂,一動,褲腰被扯了一下,抬起一點被子,他看到顧西放在被子裏的右手,正扯著他內褲的褲腰……

    她怕他半夜跑人了嗎?

    他心裏軟軟地揪成了一團,思念到極致,就是她在身邊,他還是覺得想她。愛到極致,就是她在身邊,他也看不夠。

    他把顧西抱緊,摟到懷裏,哄著,拍著,想著自己所知的所有能疼愛人的表現。

    一下一下親她的額頭。

    每天親,

    時時抱,

    卻不知疲倦。

    愛情如此美妙,可以把人送上極致的快樂。

    他靠近顧西,貼著她的唇,輕輕地喚:“西~~~”

    顧西沒反應,眼睛閉著,像毛筆輕輕勾了一個弧。

    程琦抬手,疼愛地摸摸她的臉。

    她那麽纖細柔軟,他手臂用力,她就軟到他懷裏,半點無法反抗。

    他的手在她身上輕柔地撫摸。

    顧西忍不住,笑出聲,閉著眼說,“我睡呢……你昨晚又半夜吵醒我。”

    “……是你吵醒了我。”他的手扶上她的腰,翻身,快要壓上的時候又變了主意,“不行,這都快11點了,我約了人來家裏。要不你睡,我和他去樓下咖啡館見麵。”

    “不……”顧西閉眼摟著他脖子。

    程琦說,“那你睡,等會人家來,你蓋著被子就好。”

    顧西睜開眼,微微笑著,懶洋洋地說,“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怎麽沒有聽你說約的家裏?”

    “你那會走神了。”程琦扶她起床,抽過旁邊的襯衫,給她穿。

    顧西靠在他身上,閉著眼,發困。

    程琦從後麵給她一顆顆係紐扣,然後說,“你不穿內衣沒問題嗎?”

    顧西睜開眼,愣了兩秒,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她光身子,被套了件襯衫……

    程琦大笑起來。

    顧西轉身打他。

    程琦勾起椅子上的內衣,真絲的babydoll,白色,摸著就勾人,他塞進被子裏抱著說,“真絲的太涼,我給你暖暖。”

    顧西喊,“揉皺了,大夏天暖什麽暖。”

    他又伸手抱上顧西,把她拉進被子裏說,“連你也一起暖暖,又上當了,律師下午一點才見。也不是在這邊。”

    顧西沒說話,就被堵上了嘴。

    真絲的小裙子被扔出來,飄上半空,又緩緩落下,落在床中間起伏的被子上。

    ******

    顧西坐在料理台後麵,程琦換了衣服出來,正看到顧西捏了一片蘋果片放進嘴裏。

    程琦係著領帶說:“每次你吃這個的時候,我覺得你像隻小羊。”

    顧西擦了擦手,喝了一口水,走過來,程琦已經給她拿了條披肩,很薄,替她搭上,倆人牽著手出了門。

    穿過公園,來到程琦的住所。

    程思和程進都沒在。

    這是顧西第一次登堂入室,覺得這地方竟然比自己以為的更雅致,她說,“你在這房子費了不少心思設計吧?”

    程琦周圍看看,說,“我才沒那個功夫,這也這三年才變的。——為了娶你。”

    顧西哦了一聲,又說,“那你還能找到自己的臥室嗎?”

    程琦笑,端了杯茶給顧西,看了看時間,“真沒想到,最有福氣的還是錢律師。”

    顧西笑著接了茶杯,喝了一小口,走到窗前,“你以前說,有個窗子可以望見咱們家,在哪兒?”

    “這邊……”程琦走過來,牽著她的手來到另一扇長窗前。

    顧西站在那邊,越過層層高闊的樹影,周圍都是豪宅,這個世上,漂亮的房子,有錢的人,真是多到看不完,數不清。

    她是那麽平凡的一個人,甚至沒有父母,人活著,到底追求的是什麽?

    我們的教育,從來都是反功利的。

    可是底層的人,如果不努力,連活著都困難。不功利,那怎麽活?

    她靠向程琦說,“是不是一切都已經改變了,我十分肯定,我以前沒有來過這裏。”

    “你在想什麽?”程琦把她擁到懷裏。

    顧西說,“我在想,如果我們真的結婚了,以後我還是要工作。”

    程琦抱緊她,“還做老本行?”

    顧西說,“我一直都覺得,人能堅持不斷的做一件事特別不容易。咱們在歐洲旅行的時候,常常可以見到那些開了幾百年的店,有些不是不能擴張,而是他們考慮到擴張之後就會不夠純粹,所以寧願放棄追求更大的利益。”

    她轉頭,看著程琦,“我喜歡做水,從以前到現在,我覺得我總離不開這個,是因為我喜歡。一個普通人,一輩子可以享的福氣有限,見識的美景有限,但至少應該有機會,喝到便宜放心的水。”

    外麵有帶花的樹,此時都開了,微風吹來,送來陣陣香氣。

    程琦看著顧西,覺得那愛意就那樣慢慢地滲出心間。

    他說,“以後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顧西靠在他懷裏,柔聲說,“一個人一輩子,能找到喜歡的人,是一種幸福。能找到喜歡做的事情,也是幸福。把愛好能當職業,更是福氣,和喜歡一個人,能夠嫁給他一樣有福氣。”

    “這句太甜了。”程琦吻她。

    門鈴響。

    錢律師跟著管家進來。

    顧西站在窗口喝茶,她也是第一次見錢律師。但她知道他。

    “程先生。”

    “兩件事。”程琦走到書桌旁,拿過一個牛皮紙袋,“那晚上,你還是和他們簽了協議是不是?”

    錢律師下意識打量了一下窗邊的人,一時猜不透這人是誰,出現在程琦的身邊,還是個女的,關鍵,程琦還不避諱,說那麽*的事情。

    他說,“您後來又沒回來,那種情況,我做不了主。”

    程琦看著他等他說完,從牛皮紙袋裏抽出張細長的紙,遞給他說,“這個給你看看。”

    錢律師走過去。

    顧西端起茶杯喝了口,認真地看向錢律師。

    果然,不出幾秒,就見那位專業人士眼睛都大了,他詫異地對程琦說,“這是結婚證書?”

    “這是我的結婚證書,我認得。”程琦說,“不過謝謝你告訴我。”

    錢律師盯著他使勁看了一會,又看向那結婚證,不可置信地說,“2001?那是四年前?”

    “沒錯。”程琦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觀察的順序很特別?”

    顧西露出笑。

    錢律師也覺出不對來,應該先看和誰結婚。

    可是那拚音,xigu,他確定不是和他簽過協議的……

    好在錢律師的理智沒有全嚇走,他看了一眼窗邊的,陌生的,唯一的,站著這屋裏,令程琦談起婚姻問題的女人。

    ——她很漂亮。

    程琦走過去,抬手,顧西伸手遞過去,他牽上。他笑著對錢律師說,“你最有福氣,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太太。”

    錢律師:“……”

    心裏很難過。

    他跟著程琦好幾年了,知道他很多事情,但這一瞬,他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結婚四年,竟然都不告訴他。

    冷靜了兩秒。

    他說,“程太太您好。”

    顧西說,“錢律師你好。”

    程琦讓顧西坐沙發上,又摸了摸她手裏的杯子,對錢律師說,“兩件事,第一,你幫我立一份遺囑,唯一的受益人是我太太。”

    錢律師的心狂跳,這事和他有關係,遺產委托他也受益。可更震驚的是,他可知道程琦身家多豐厚。

    不過,人家這是英國注冊的,那邊反正婚後一半的財產已經默認給伴侶了。

    可還是問道:“那程老先生,程思,程進先生呢?”

    程琦說,“程思和程進還年輕,他們應該憑自己的努力過上更好的生活。我父親,他就我一個兒子……再說,世上哪裏有父母等著繼承子女遺產的?”

    錢律師:“……”

    程琦說,“我太太姓顧,回頭你辦文件的時候,我再發詳細資料給你。”

    錢律師不由看向顧西,猜測這女人不知道是否清楚剛剛這段談話意味著什麽。

    不過他是不會多話的,又不是沒眼色。程先生句句不離“我太太。”顯然除了他這位太太,爸爸,兄弟都是外人了。

    何況他一個律師。

    至於為什麽瞞了四年,更不歸他管。

    他說,“好,回去我就起草文件。”

    程琦說,“我還會聯係兩位大律師,這事情到時候你們一起做。我今天叫你來,主要是為了另一件事。”

    錢律師連忙正襟危坐,“您請說。”

    程琦說,“你回一趟國內,去把那些簽了的協議,全都給我處理一下。”

    “處理?”錢律師微微深吸一口氣。

    ******

    “大衣,風衣,牛仔褲,秋褲,毛褲別忘了帶,還有膠鞋要不要?那邊膠鞋不好買吧?”米瑤的父親翻著床上的東西。

    全是新買的,衣服,由內到外,從上到下。

    米瑤走過來,站在床邊說,“這個床單要不要少帶兩條?枕套,被套,還有這薄被子,會不會太多了?”

    “怎麽會多,有人接你們過去,都是統一安排食宿,沒有說東西不讓多帶。”

    米瑤看了看床上的東西,旁邊的兩箱行李。

    又走出去,

    他們家是兩室一廳,以前還有福利分房時候,爸爸單位分的老房子,水泥地,沒有裝修,此時廚房的煤氣灶旁邊,地上堆著幾個大的超市塑料袋。

    她提到臥室說,“那這還有這麽多,菜刀,菜板這些要來幹什麽?我又不會做飯。”

    “不會才要學,不然你以後用什麽和人家競爭?”米瑤的父親走過來。

    他此時還年輕,四十多歲,彎腰利落地從塑料袋裏掏出來幾個大勺子,還有兩個不鏽鋼的小鍋,“這些都有用,你要餓了,煮方便麵也行,熱奶也可以。”

    “我聽說那邊都用微波爐吧?”

    “這樣……”米先生彎腰,抽出一個單柄的炒菜鍋,“那就隻帶這個鍋,你要練好廚藝知道嗎?”

    米瑤抬手,從手腕上拉下一條皮筋,綁著頭發,蹲下,檢查東西,“洗碗布,水果刀,菜刀,圍裙,還有這麽多幹貨……”她猛然抬頭,“爸,怎麽還有涼席?咱們帶這麽多東西,會不會讓人家覺得咱們太土了?”

    “怎麽能土?你夏天就愛睡涼席,不帶涼席你怎麽睡?”

    米瑤說,“人家那邊都有空調吧?”

    米先生果斷地說,“那怎麽一樣,空調吹的多人不舒服,睡涼席多舒服!”

    米瑤想了想,又低下頭翻了一陣,“明天早上就要上飛機了,還有這麽多東西,怎麽收拾呀。”

    米先生把毛褲秋褲都塞進箱子裏,又把襪子塞進膠鞋裏,力求每一個空間都用上,一邊說,“爸爸來,你去看看護照放好沒有,還有簽證。再都檢查一遍。”

    米瑤站起來,看著她努力裝行李的爸爸,不舍地說,“爸,等我去了,有機會一定接你去。”

    “那是一定的。”米先生說,“你沒看那天屋裏那麽多女孩,程琦隻看過你兩眼。”

    米瑤一下覺得臉燒,她說,“原來爸爸你也看到了?”她想起來一件事,又趕緊去掉頭發後麵的皮筋,說道,“還好我留了長頭發,我看到那天屋子裏,隻有我的頭發最長。”

    米先生說,“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男人都喜歡女孩長頭發。長頭發才像個女人。”

    米瑤說,“那天做頭發花了一百塊錢呢,就是有點太貴了。”

    “沒事。”米先生說,“小財不出,大財不入。”

    米瑤說,“除了安排食宿,這一年也不給我們錢的。還說要一年後看成績,不行的就走人。爸——”

    “沒事。管吃管住已經不容易了,爸爸給你換了零用錢,你帶這麽多東西,一年也不用在那邊買衣服,挺一挺就過來了。”

    米瑤點點頭。

    外間響起敲門聲。

    米先生直起腰,沉著臉說,“一定又是你叔他們,想著來巴結巴結你。我打發他們走,平時不見來往,現在真好意思舔著臉。”

    他走過去一拉門,外麵站著兩個人。

    一個人麵容嚴肅,冷聲冷氣地說,“米先生你好,我是程先生的律師,咱們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