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修文對呈閑道：“聽我琉璃宮的弟子說，這些大人們，因為萊生公子和萊國卜大人的連連勸酒，興致頗高。酒興正濃時，不但縱情高歌。而且，因為喝的太多，還醉了兩日。知道昨天，這些大人們才結伴返回掖城。”

    呈閑問道：“那你可知，這些大人們唱的是什麽歌？”

    魚修文道：“侍衛武官亞、衛士亞旅和一眾外服衛的將軍們，唱的是《無衣》——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而萊國卜大人唱的一首《國殤》，卻是在座眾人，以及那些衛兵們從來都沒聽過的。聽萊國卜大人說，數千年前，長夏征戰盤古大陸，滅掉的宗廟國家，數以百計。此歌其實是那被滅掉的諸國之一，軍中的一首戰歌。”

    這首歌是他從一本古籍之中，偶爾所得。”

    呈閑覺得似乎抓住了什麽關鍵所在，問魚修文道：“那這首歌可記下了歌詞？”

    魚修文道：“這首歌萊國卜大人唱的慷慨激昂，動人心魄。都覺得好聽，所以，早有衛兵們記下了歌詞。”

    魚修文也早有準備。說話之間，魚修文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呈閑，呈閑打開這張紙一看，但見上麵寫著——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當看到最後一句“魂魄毅兮為鬼雄”的時候，呈閑的心中，突的一動！

    呈閑按捺住心中的悸動，問魚修文道：“還有什麽消息？一並說來！”

    魚修文道：“再過上幾日，便是新年大典。萊國上下極為重視，這幾日之間，為了準備新年大典的祭品，許多萊國屬官，都結伴而行，往姚山山脈之中去了。聽說，侍衛武官亞、衛士亞旅和幾個外服衛的將軍，以及萊國的太師、內廷官，總管宰，都在那山中流連忘返了。”

    幾乎每日歡宴，一醉就是三兩天！”

    呈閑聽了魚修文所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道心薇傳了魚修文一段自然道法門中修行的口訣，說了些修行時，她曾有的體悟。魚修文便千恩萬謝的告辭而去。有了道心薇的這些傳授，他最近便有可能從五陽八轉的境界，突破到五陽九轉，算是終於有了衝擊六陽境界的機會。

    道心薇問呈閑道：“這些消息可有用處！”

    呈閑對道心薇道：“如果說，原本我對萊國卜身為畫皮厲鬼這件事的懷疑，十成之中，隻有一成。那麽，如今我對萊國卜的懷疑，已經從原本的一成，變成了如今的兩成。”

    道心薇問呈閑道：“這是為何？”

    呈閑道：“原因就在於那一首數千年前的戰歌！”

    道心薇對呈閑道：“數千年前，流傳至今的典籍和故事並不少。我長夏立國之後，也未曾清洗過前朝的往事。隻是聽之任之，任其流傳而已。”

    呈閑對道心薇道：“但是，從數千年前，流傳下一首歌的概率有多大呢？就算是歌詞流傳了下來，那麽曲調呢？據我所知，這盤古大陸上的音樂曲調的記述方式，可與數千年前，那群雄逐鹿的時代全然不同。”

    當年的盤古大陸上，諸國割據，文字、曲譜、度量衡，諸國之間，全然不同。這個萊國卜，又不是掌管萊國樂工的太師，又怎麽會當年諸國之中的一首戰歌呢？而且，誰曾聽說過這萊國卜大人，會音樂？”

    道心薇一時啞然。問呈閑道：“那你懷疑的究竟是什麽呢？”

    呈閑對道心薇道：“我懷疑，這首《國殤》根本就是萊國卜大人原先便會的歌！”

    道心薇皺眉道：“你說他是幾千年前的人……呃，不對！你說他是幾千年前在與長夏征戰之中，死於戰場上的兵士甚至將軍，因為執念不滅，而在陰曹地府之中，轉生成的厲鬼？”

    呈閑道：“正是！魂魄毅兮為鬼雄啊……詩以言誌，歌以詠懷！若不是有親身經曆，若不是有幾千年的沉澱，這一個不通樂理的人，又怎會將這一首歌，唱的如此昂揚激烈，三軍動顏？”

    道心薇點點頭，知道呈閑說的有理。

    呈閑道：“當然，若隻是這一點，我也隻不過能對這萊國卜增加半分懷疑而已。”

    可是，你不覺得侍衛武官亞、衛士亞旅等人，在姚山之中，待得時間也太長了一些麽？兩三日的時間……這正是畫皮厲鬼從剝下人皮開始，到最終炮製好人皮，並可以將這些人取而代之的時間。”

    難道說，無論是‘魂魄毅兮為鬼雄’，還是這兩三日的時間都是巧合不成？雖然不能完全排除這是巧合，但是，這巧合太巧了，也實在讓人心生疑慮。”

    若我是籌劃此事的畫皮厲鬼，那這一次出手，必然會做到雷霆一擊。盡可能的將這些萊國朝堂上的屬官，替換成自己人！或許，今時今日，那些進姚山遊獵的萊國屬官，已經盡皆身死，而被厲鬼頂替掉了！”

    道心薇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任由其修為再高，也不由得臉色微變，問呈閑道：“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萊國豈不是危險了？那我們現在要不要出手？”

    呈閑卻道：“其實，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這厲鬼越多，露出馬腳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而且，這也隻是最壞的打算而已，實際上，情況未必如此糟糕。”

    就算我句句言中，那也隻能說這些潛入萊國的畫皮厲鬼，所求甚大，深謀遠慮。要麽就會一發驚人，要麽就會按兵不動。在他們完成計劃和部署之前，萊國應該還是安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