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經是黃昏，夕陽應該是無限好的，隻是此時在趙大娘家裏的氛圍有些陰森。

    孫婆婆還在不停地念叨著，好似嬰兒的囈語，隻是語速極快，看樣子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李堪雖然聽不懂孫婆婆在說些什麽，但是她可以感受到趙小如逐漸的安分了起來，甚至體內的魔氣也是漸漸地稀薄，有些要消散的意味。

    李堪想著，這孫婆婆雖然沒有楊昆那樣的驅魔師功力強，甚至連張天也不如，可是她的能力卻是實打實，雖然不能一下子將趙小如體內的魔氣清除，但是她卻可以慢慢來，一點點的把魔氣消磨掉。

    就好像水滴石穿的道理一樣。

    所以整個過程就變得特別緩慢，一直到了皓月當空，孫婆婆也沒有收手的跡象。

    孫婆婆這麽大年紀了，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雖然趙大娘早就搬來了凳子放在她身後，可是孫婆婆瞅也沒瞅一眼，就那麽一直站著。

    李堪在一旁感受著，眼看魔氣就要消散了，以為就快要結束的時候，孫婆婆突然麵色大變，渾身不住的顫抖，喉間發出吞咽的聲音。

    接著她嘴裏的話也說不好了，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沒想到一開口就“哇”的一聲吐出了一攤暗紅色的血液。

    頓時整個房間裏彌漫著腥臭味，完全不是血液應有的血腥味道。

    “孫婆婆！您這?”趙大娘被這場麵嚇了一跳，急忙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孫婆婆。

    趙小如體內的魔氣失去了孫婆婆的壓製，就再次爆發起來，似乎比之前還要更猛烈一些，就連李堪也要多用上一成力氣才能壓製住她。

    一旁的王天邊見此，就去開了燈，屋裏頓時明亮了起來，連帶著陰森的氛圍也被驅散了許多。

    隻見孫婆婆倒在趙大娘懷裏，麵色極差，人幾乎是瞬間就蒼老了許多，就連那滿頭的銀絲也失去了光澤，有些灰暗。

    似乎這一下，讓孫婆婆元氣大傷的樣子。

    “唉！老婆子無能，救不了你女兒啊。”孫婆婆氣喘籲籲的說道，那樣子好像是一不留神孫婆婆就駕鶴西去了。

    “沒事的，孫婆婆您盡力了。”趙大娘扶著孫婆婆坐在椅子上，輕輕地幫她撫著背部。

    趙大娘雖然也擔心自己的女兒，但是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孫婆婆的努力她也全都看在眼裏，人家為了救自己閨女，看著命都沒了半天，她除了感謝，也說不出其它了。

    等到孫婆婆好了一點，趙大娘才問出憋了半天的話：“孫婆婆，我閨女怎麽樣啊？有沒有的救啊？”

    孫婆婆搖搖頭，說道：“魔物凶惡，老婆子是真的沒法子了。”

    這一句話讓趙大娘臉色煞白，看著床上對誰都呲牙咧嘴的趙小如，她不禁沒了主意。

    “要不？送醫院吧？”王天邊底氣不足的說道，本來他還對這些東西特別不屑，隻是今天發生的事有點匪夷所思，由不得他不信。

    現在既然孫婆婆沒轍，那想想隻有送醫院一途了。

    孫婆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一邊的李堪卻開口了：“沒用，你送醫院也沒用的，什麽毛病也檢查不出來的。”

    這是因為李堪想到了當初洛青的父親，似乎也是魔氣入體，讓醫院束手無策的，最後還得是驅魔師出馬。

    “那怎麽辦？”王天邊著急道，雖然他有時候會出去偷個腥，可是對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婦兒還是著緊的，此時心裏更是暗暗發誓，如果這次趙小如能挺過來，他以後再也不仗著有錢去尋花問柳了。

    “要找比老婆子更厲害的了，可是現在哪裏還有啊？”孫婆婆說道。

    如今的孫婆婆，在整個鎮甚至縣城裏都是小有名氣，一部分是因為她確實有本事，另一部分就是如今這些人根本是及其稀缺的人才，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大家怎麽會不把她當個寶？

    隻是孫婆婆，住慣了她的家，所以誰來想讓孫婆婆過上更舒適的生活都被她給拒絕了。

    雖然說孫婆婆的能力不強，但是尋常小事故她都能給你解決了，現在連她都沒了辦法，這一時半會兒的上哪裏去找跟孫婆婆一樣還要比她厲害的人啊？

    “我倒是認識一些。”李堪在一旁說道。

    “小娃娃莫要瞎說，哪裏來得那麽些人？”孫婆婆有些責怪的說道，李堪要是說認識一個她也許還會信，但是直接說認識一些，這完全就是胡說八道了。

    “孫婆婆，小如姐還能撐多久啊？”李堪沒有理會孫婆婆的質疑，而是直接問道。

    “那可不一定呦，說不定一會就走了，也說不定以後就這樣咯。”孫婆婆說道。

    感情這還是不可控的變數啊，就是說這趙小如說死就死，也可能就這麽一直瘋下去。

    腰帶補充道：“就算活下去也沒有幾年活頭了，魔氣這玩意兒最能透支人的精力，本來你能活一百年的它能跟你壓縮到五十年甚至二十年。”

    “你有辦法嗎？”李堪見腰帶這麽了解，就開口問道。

    “你心早就想了辦法，你還問我幹什麽？”腰帶說道。

    對啊，腰帶要是有辦法，上次在救洛青的父親時它早就幫忙了。

    看來隻能賭一賭，用一個笨法子了。

    李堪看了看幾個人，一手按住趙小如，另一隻手則拿出手機撥通了張天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李堪就開門見山的問他在中州有沒有什麽通道，有的話就讓他趕緊過來。

    “一會兒地址我發給你，要他盡快，人命關天！”李堪對這手機說道。

    幸好張天有個朋友在中州，更巧的他就在中州市，離李堪這裏撐死也就一天的路程。

    張天既然收到了李堪的求助，他二話不說就讓自己這個朋友去幫忙，十萬火急，無比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張天的朋友叫做劉鐵山，以前當過兵，機緣巧合之下轉行做了驅魔師，這麽些年下來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隻是他比起張天來要差一些，所以上次的邪魔之戰他就沒去，可是他卻聽同道說起過李堪的事跡。

    一聽是李堪需要幫忙，還是自己老友親自來當說客，他哪裏還有拒絕的道理，於是帶上一些需要用到的東西，連夜就出門了。

    “我打過電話了，他應該明天就會來了。”李堪將這些事兒安排好之後，就掛了電話說道。

    “小娃娃不要胡吹大氣，你當年在我家可是膽小的很。怎麽能認識這樣打人。”孫婆婆還是有些不相信，當年撞破自己孫子死亡真相的臭小子，見了自己連話都不會說了，而像她這樣的人，注定要跟一些不正常的東西打交道。

    這一行不需要你膽大包天，但是必須有起碼的膽子，就李堪小時候那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做不得的，也不大可能認識這樣的人。

    李堪還是挺聰明的，隻是膽氣不足。

    李堪知道孫婆婆說的事哪件事，自己什麽時候去的孫婆婆家？救那麽一次，直接被嚇得跑出來了。

    現在孫婆婆舊事重提，李堪原來有些模糊的印象，瞬間清晰起來，尤其是一把尖端暗紅色的鋼叉，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揮散不去。

    沒想到多年不見，孫婆婆居然一眼就認出了李堪。

    李堪哪裏知道，一個看到真相的人，孫婆婆隻見了一麵，那也是進土裏麵也忘不了的。

    因為這事兒提心吊膽許久的孫婆婆到後來才發現，李堪居然沒有去告密，雖然小孩子的話沒幾分可信度，但是說與不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態度，李堪沒有說，應該是以此回報孫婆婆沒有殺人滅口的恩情。

    其實當時的李堪隻不過是嚇傻了，哪裏會去想什麽告密揭發的事兒。

    後來李堪長大了，這段記憶就被他潛意識的封存了起來，就更談不上什麽去說出真相了。

    直到今天再次見到孫婆婆，李堪才想起那些讓他後怕不已的事情，也想起了這孫婆婆成為他童年噩夢的緣由。

    “真的孫婆婆，我騙誰也不敢騙您啊？”李堪見孫婆婆就是不信，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句話孫婆婆還是比較讚同的，諒李堪也不敢拿瞎話誆她。

    既然孫婆婆沒了意見，那屋子裏的人就坐等著李堪認識的“那些人”趕過來。

    趙大娘守在一邊，一臉心疼的看著她女兒。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趙大娘這話隻是心疼之下下意識說出來的，因為趙小如晚飯還沒吃。

    沒找到趙小如血紅的眼睛瞪著趙大娘，惡狠狠的說道：“餓！吃！”

    “啊？”除了孫婆婆，其他人都是一愣，然後都求助的看向孫婆婆。

    隻見孫婆婆擺擺手說道：“那東西不用吃飯，人卻是要吃飯的。”言下之意，趙小如還是可以吃東西的。

    趙大娘一聽，飛快的從廚房裏端來飯菜，想要讓李堪放開她，但是想到趙小如的瘋狂，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乖，張嘴，媽喂你。”

    沒想到趙小如雖然一臉狠辣樣子，但是還是聽話的張開嘴讓趙大娘喂她。

    李堪在一旁看得有些感動，內心正想感歎一下，腰帶的聲音卻不合時宜在他腦海裏響起來：

    “這股魔氣，不但沒見識，也沒出息，鑒定完畢。”

    李堪則是有些奇怪，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這不明擺著的嗎？你這麽好的身體放在眼前它都不為所動，居然還要吃東西，你問問你胳膊上那團魔氣，它可曾跟你要過東西吃？”腰帶說道。

    腰帶說的，就是附著在李堪左臂上化為麒麟的那團魔氣，當初去找楊靈靈的時候，也問過那些驅魔師，他們除了截肢，根本就沒有什麽可行的方法。

    這要是在驅魔師身上，他們倒是可以用聖力慢慢化解，可是李堪不行，他身體裏根本沒有一點聖力，要是靠外人來幫忙的話，那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化解完的，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這魔氣十分安分，除了見到魔氣就會發出一個吸收的信號，其它時間它還真從沒有什麽表現。

    好像這股魔氣真的把李堪的左臂給當做了家。

    李堪曾經遇見過的其它魔氣，無不對他這副身體垂涎三尺，都恨不得據為己有，今天碰見的這股魔氣但是頭一遭，我難怪腰帶出言嘲諷。

    趙小如足足吃了兩大碗米飯，沒想到還要吃，結果被孫婆婆阻止了，示意不能再吃了。

    “再吃下去，養的就不是人嘍。”孫婆婆如是說道。

    “這老太婆挺有意思的。”腰帶說道。

    “你能不能對人家尊重一點？”李堪說道，畢竟孫婆婆也算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了。

    “喂！我是人工智能誒，你跟一個智能講尊重，你是智障嗎？”腰帶的嘴有時候特別毒，他如果待在趙大娘身上，他們或許很有的聊。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長夜漫漫大家都無心睡眠，期間李堪家人來問過一次，李堪告訴他們要明天才能回去，讓他們放心就行了。

    趙大娘孫婆婆不睡都說的過去，讓李堪有些意外的是王天邊，本來以為兩個人結婚估計是利益的驅使，沒有什麽真感情的。

    沒想到他也是整夜的沒合眼，一臉擔憂的坐在一旁。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一點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再說那劉鐵山，他緊趕慢趕終於在半夜到達了縣城，可是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去鄉鎮的車？他自己也沒開車。

    想了想，他拿出一張輕靈符，往自己身上一拍，趁著夜色，一路又跑又跳，十分滑稽又十分迅速的朝著李堪的方位狂奔而去。

    淩晨兩點，趙大娘的家裏響起了震天響的呼嚕聲，這呼嚕不是別人，竟是躺在床上的趙小如。

    “小如姐平常也是這個樣子嗎？”李堪有些同情的看著王天邊，這呼嚕聲，屋頂都快被掀飛了，王天邊怎麽受得了？

    “平常倒是她經常被我的呼嚕聲吵醒，但是我的也沒她這麽響吧？”王天邊說道。

    “這股魔氣，是個極品啊。”腰帶滿含笑意的說道。

    這個時候，劉鐵山終於趕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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