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危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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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歧和蘇萱旻就這樣相對而立,她比他矮了一小頭。
此刻蘇萱旻臉紅撲撲的,低低的垂著,好像熟了的蘋果。
別歧此時什麽也沒想,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將這張臉深深拓入自己的記憶中。
樹上有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著,鍋裏有水咕隆咕隆的翻滾著,胸膛裏一顆心咚咚的跳著。
那一輪太陽此刻的陽光正和煦的照著,陽光下的大黃伸長了舌頭看著。
此時似乎難以分辨是在夢境中還是現實裏了——這畫麵在夢中已發生過很多次了。
良久,別歧緩緩地抬起了右手,動作有些僵硬,好像這雙手不歸他支配一樣。
這雙手慢慢的靠近了蘇萱旻的臉,似乎已感受到了些溫熱。
蘇萱旻隻低著頭輕輕喚了一聲:“別大哥。”
這聲呼喊讓別歧大夢方醒,立刻把手抽了回去。
蘇萱旻又不說話了。
此時別歧感到很難為情,有些忍受不了場間的沉默。這時突然看到柴薪所剩不多了,於是丟下句:“我去砍柴吧!”連忙搶出門去了。隻留蘇萱旻一人在廚房裏。
隻見蘇萱旻抬頭看著別歧離開的身影,眼神中有種莫名的情緒。
那是欣喜和不安交織出的情緒。
不一會兒院內傳來“哢”、“哢”的砍柴聲,大黃耷拉著尾巴走出了院子。
那柴仿佛成了他發泄不滿的對象,他邊砍著柴,邊懊悔自己實在迷了心竅,這才剛認識不足一月,就要這樣親密嗎?雖然是情不自已,但人家怎麽可能原意嘛。
此刻別歧看那垛上立著的柴就像是自己,手底下的力氣更大了,罵起自己道:“蠢家夥,看我不砍死你,讓你犯暈!”
店內。
一個虯髯大漢正坐在客店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他看著這碗吃了一半的雲吞麵,咽了咽口水,又看四下無人注意,便偷偷自口袋中拿起一隻死蒼蠅,就要放入碗中。
突然,他的手被另一雙手死死抓住。
他麵上一凜,手上便鬆了,那隻蒼蠅已落到了桌上。這虯髯大漢看著自己被抓了個現行,惱羞成怒,整張臉已漲得紅了。這時,抓他那人搶先開了口:“客官,這碗麵算我的,您慢慢吃。”這大漢一抬頭看見那人滿臉堆笑,正是那本該做廚子的老王。
老王言罷,陪著笑走了,誰知剛走出沒幾步,聽後麵一聲沉喝:“別走!”
老王聞言一愣,然後有些不屑,心想:我請你吃這碗麵是不想砸了店內招牌,還真當我給你這傻漢子麵子了?我都已做到這份上了,你這潑皮難道還要尋釁滋事?好生不識抬舉!
然而老王不愧是老油條了,轉過身來依舊陪著笑,道:“客官還有何吩咐?店內還有上好的酒菜,您盡管吩咐。”
虯髯大漢見他如此低聲下氣,更肆無忌憚,此時竟指著桌子上的蒼蠅,道:“這蒼蠅,你說是怎麽回事?”
老王聞言一怔,疑道:我不去提,你反倒提起來了,這葫蘆裏卻是賣的什麽藥?難道是故意找茬來的?這該如何處理?
正在他琢磨時,掌櫃來了。
雲掌櫃來到場間,看見客人們都已停了筷,又怕再來一個葉十六,更何況看這虯髯大漢五大三粗的,並不像是什麽有錢人家,若是有了損失恐怕也難以賠償。心裏略一思索,已經有了計較。
隻見他先向場間諸位朗聲道:“無事無事,各位客官仍請慢用。若有想走的話,這頓可算雲某請了”
店內有些人站起身來,排了幾文錢在桌上,走了。
那虯髯漢子也不攔,冷哼一聲背過臉去。
不一會兒這店內隻剩那大漢,老王和幾個仍舊喝著酒的客人。
雲掌櫃大致問明白了情況,向那大漢淡淡道:“客官,這死蒼蠅怕是因為店內衛生沒做好,如有冒犯,還請您見諒。”
本來這話已是仁至義盡,旁人聽得肯定不再多言了,畢竟自己有錯在先,人家不計較已是給了麵子。
這虯髯大漢卻大聲道:“恩?店內衛生沒做好?”說著環顧四周一番,道:“這衛生做的很好啊!”
這時掌櫃的也不知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言語間已經不再很客氣了,冷冷問道:“那客官說這蒼蠅哪裏來的?難不成是您自己帶來的?”
掌櫃的拍拍老王的手,示意讓他去找些人來。老王領會後便要走。
虯髯大漢卻一攔他,大聲道:“小子,哪裏去?事情還沒完呢。”
那老王也不是沒脾氣的人,一抬手就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甩掉。後退兩步,冷冷看著他。
這老王一招一式之間還有些章法可尋,原來是小的時候曾經學過兩年拳,怪不得此時也不緊著去叫人,原來是打算自己將這大漢收拾了。
然而店內鬧哄哄的,外麵又怎會不知道,此時別歧、蘇萱旻已從後院來到堂前,那中年大叔也已站在二樓處喝酒了。
此時那虯髯大漢前有掌櫃老王,後麵有別歧,側上方又有那大叔,幾人都是冷眼看著他,場間氣氛有些凝固。
大家都要看他如何分辯,那虯髯大漢看這陣勢,突然哈哈一笑,道:“沒錯,這蒼蠅就是我自己帶來的,我是要吃霸王餐。”
大家聞言一愣:這吃霸王餐的人什麽時候還以此為榮了?這人莫不是失心瘋?
雲掌櫃想了想,道:“既是來吃霸王餐的,按理說小店不應歡迎,但你如此坦誠,想必有些難處。”又一思索,道:“不如這樣,這頓飯我請了你,然後再給你些盤纏好讓你繼續生活,你看如何?”
那大漢聞言大喜,大聲道:“我來吃霸王餐,掌櫃的竟然待我如此豐厚,我好開心。掌櫃的,我很中意你,讓我給你一個男人的擁抱吧!”說著便張開了兩臂衝向了掌櫃。
眾人忍不住笑了,看來這虯髯大漢真的是個失心瘋,又不禁感歎掌櫃的果真宅心仁厚。
別歧卻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那中年大叔也不再喝酒,注視著場間。
掌櫃本來隻道這人是個癡呆,他也並不想要這勞什子“男人的擁抱”。
但他卻發現那大漢衝的雖不快,但腳步異常不凡。不論他要左避還是右避,似乎都避不開來。
掌櫃臉上一沉,已經有些吃驚,他運起身法來便要閃避,他不信這樣都避不開。
卻隻見那虯髯大汗好像仍舊沒有什麽別的動作,隻是腳下邁步,掌櫃卻不知道該如何躲了,掌櫃大驚,這時卻已被那大漢抱個滿懷。掌櫃臉色急變,樓上的大叔也不由得臉色一沉。
那大漢人高馬大,比掌櫃高出不少來,掌櫃被這一抱堪堪到那大漢肩頭。
掌櫃倒吸一口涼氣,突然發覺不妙,失聲道:“五毒凝血散!”
喊出這一下子,掌櫃便覺得自己渾身已經全無氣力,軟在那大漢身上。
眾人都是臉上一驚,場間氣氛陡然變化!
這時樓上的大叔不由分說,抬手便把酒杯擲出,一個小小酒盅,帶著裏麵的酒以疾不可見的速度向那大漢掠去,破空聲尖利刺耳。
這下大夥也都反應過來了,這虯髯大漢本來就是居心叵測!什麽霸王餐隻是裝傻充愣的把戲而已!
那虯髯大漢未料想到掌櫃中了毒還能喊出一聲來,有些亂了陣腳。不過他反應也是快極,聽得破空聲立刻放下掌櫃,一步跳向後方。
啪”的一聲,那酒杯帶著酒已撞向店內一個柱子,酒杯碎片入木三分,那酒竟仿佛酸液在柱子上一般沸騰不已,伴隨著“斯斯”聲直紮進木頭中去。
不知何時那虯髯大漢手上已多了些小鐵塊,隻見火光一閃,那些鐵塊便向大叔疾射而去。破空聲雖不如那酒杯響厲,但速度也是十分迅捷。
大叔似乎閃了閃,又似乎沒有動,那些鐵塊已經盡數沒入身後牆中。
那小鐵塊沒入牆木中,竟冒出了縷縷青煙。
這暗器有劇毒。
大叔此刻臉上一掃落拓神色,整個人似乎充滿了精神。此刻他雖仍舊不修邊幅,兩隻眼睛射出的精光卻已與剛才判若兩人。隻自懷中掏出一帕方巾,自那些鐵塊裏撿了一塊,細細端詳一番,道:“天水閣的殺手?”
那大漢一步跳向後,眼見暗器未中,有些意外。看著中年大叔,略一遲疑,道:“是。”兩隻眼睛盯著樓上,甚是忌憚。
這一切發生隻在瞬息之間,這場間的人大部分都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弄懵了。
別歧他此時內心隻有無窮的憤怒。
別歧想到:“剛才那虯髯大漢一躍,不遠不近正巧在我身前不遠,看這大漢的樣子應該目標隻是掌櫃和大叔,此刻掌櫃已被他毒倒……“
想著掌櫃如此宅心仁厚竟被人利用,別歧不由得怒從心中起,隻想盡快將這狗賊碎屍萬段,好將掌櫃救下——五毒凝血散乃是劇毒,中毒者若三天之內沒有解藥便會全身鮮血凝結而死,是極痛苦的死法。
他此刻心急如焚,不過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冷靜。當下腦子轉的飛快:此時掌櫃已被毒倒,那他的目標便隻剩大叔一人,他既是殺手那麽應有線報,應該知道我們幾人都是無名小卒,所以他此時一定是全神貫注的與大叔對峙,雖不知道他與大叔的本事孰高孰低,但我想我若出手那定會是一大變數!
此刻他已顧不得自身沒有內力,運起步法搶身上前。
與此同時樓上的大叔已經暗暗摸好了袖箭,隻待下一刻便要向那大漢及其前後射出,饒是他身法詭異也決計躲不過去,定會血濺當場。然而此刻卻突然看見別歧已經搶上身來,速度竟很是不慢,陡然大驚,他雖知道這刺客並無什麽深厚底子,但也不是別歧這等沒有內力修為的人能應對的。偏偏此時招式將出未出之時,不收招很可能誤傷別歧,收招必定慢上一步,到時這刺客若製住別歧,後果不堪設想。
那刺客卻並未注意到別歧,看得樓上這目標臉色突變,注意力似乎有所轉移,漏出了破綻,他立刻臂膀一震,手上已有一把小劍,下一刻便要抬手發出。
別歧這時已搶身到這刺客麵前,看那刺客想要發射暗器,立刻一招“風卷落葉”想要將那刺客絆倒,但那刺客畢竟不是吃素的,別歧這招甫一出腿,他已注意到不對勁,當下身法一運,雙腳移形換位,便已化解危機,旋即單腳一抬,運足內力,大喝一聲:“不自量力!”便要踏上別歧胸膛。
這一腳若是蹬實了,別歧恐怕無力再戰,隻能束手就擒了。
此刻當真是千鈞一發!
眾人看得都要大聲驚呼,而蘇萱旻此時更是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臉都嚇白了。大叔也立時摸上了獨門暗器就待發出。
但下一刻,眾人更加驚訝了!
別歧不僅沒被踢倒擒住,反而欺身上前!
那視別歧如無物的虯髯刺客,竟似被他製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