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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他們村的隔壁村的何武,隔壁村的李癩子……”趙氏竟然清清楚楚的說出了大概七八個男人的名字,可見她對陸寡婦的特別關心。

    “去查。”薑婉白道。

    “娘,天馬上就要黑了,大家都要睡覺了,就算我們想去查,恐怕也沒人會告訴我們。”田老二擔憂的道。

    薑婉白這才注意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太陽已經落了下去,天邊隻剩下一絲金色的餘光。

    古代人尤其是漁民都會早早的睡覺,好在第二天淩晨起來出海捕魚,現在去打聽事,還真不是什麽好主意。

    “奶,你也累了一天了,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阿彩勸道,“聽說奶奶喜歡喝魚片粥,一會兒我跟承寶給你熬上一碗,稠稠的,熱熱乎乎的。

    天大地大身體最大,你要是垮了,我們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田家人跟著點頭,勸薑婉白進去休息。

    薑婉白之前情緒太過激動了,根本沒覺的自己累,可是他們這麽一說,她卻突然覺的胳膊、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酸疼的厲害。

    “咕嚕嚕”田承安的肚子發出一連串的叫聲。他趕緊捂緊了小肚子,不敢看眾人。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柳兒姐姐為什麽躺在了一個木頭箱子裏麵,可是卻敏感的覺的此時不應該這樣,所以有些窘迫。

    薑婉白摸了摸他的頭,聲音軟了下來,“做飯吧,吃完飯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忙呢。”

    明月照耀著大地,漫天星辰如同鑽石一樣鑲嵌在空中,薑婉白坐在窗前,透過窗子,望著外麵的夜色發呆。

    “奶奶,魚片粥好了,你嚐嚐合不合你的口味。”阿彩將一碗冒著熱氣的粥放在炕桌上,叫著薑婉白。

    薑婉白轉頭,用手拿起勺子,慢慢的攪動著那魚片粥,卻沒什麽胃口。

    阿彩輕歎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不一時,田老二又進來了,問薑婉白,是否給田老四還有陸寡婦一些吃的。

    薑婉白沒說話,隻是重重的將勺子放在了碗裏,發出“啪”的一聲瓷器相撞的聲音。

    田老二尷尬的搓了搓手,出去了。

    他走後,薑婉白也沒心思再吃飯了,繼續想著之前的事。她剛穿過來的時候,就想過要去周遊各地,隻不是當時窮的連飯都吃不飽,隻能先放下了這個念頭。

    可是現在呢?田家雖然不說是大富大貴,可是卻也小有資產。如果她拿了錢離開,日子應該可以過得無憂無慮的,瀟灑快活。

    可以這樣做嗎?好像是可以。可是心中又有一些不願。跟田家這些人相處這麽長的時間,也算是同吃苦、共患難過來的,心裏總有種牽掛,在這古代唯一的牽掛。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愛恨故,無憂亦無怖。”佛經說,人的喜怒哀樂都是由欲望而起,若舍掉欲望,四大皆空,就身心皆明。

    就像此時的薑婉白,如果真能舍棄愛恨,她可以淡然麵對田家的這些人、這些事,也可以像剛來時一樣,隻管自己開心不開心就可以,不用管其他人。

    可是,薑婉白畢竟不是佛陀,做不到這些,放不開這些凡俗,放不開那些牽絆。

    也許自己某天也會像佛祖一樣明悟吧,薑婉白輕歎了一口氣,端起魚片粥喝了起來。

    田老四的房間裏,陸寡婦坐在油燈前,看著那昏黃的油燈,臉上一會兒擔憂,一會兒發狠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田老四被田老三打了一拳,到現在還覺的肚子疼的厲害,躺在床上哼哼著,“翠容,我讓你叫他們給我請大夫,你叫了沒有?”

    “叫了。”陸寡婦漫不經心的回應著。

    “大夫怎麽還沒來?”

    陸寡婦懶的理他了。這個男人,真是一無是處,現在這種情況竟然還隻會想到這些。

    田老四等了半天,也沒人搭理他,又問,“沒人給我們送晚飯嗎?我快要餓死了。”

    “他們巴不得餓死我們呢。”陸寡婦惡聲惡氣的道。

    “餓死我們?怎麽會。翠容,你不要多想,我娘就是那麽一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她現在正在氣頭上,等過兩天,她氣消了,就好了。”在田老四碎碎的道。

    真不知道該如何說田老四好了,怎麽跟一個孩子似的,陸寡婦翻了一個 白眼,不說話了。

    “翠容,我跟你說話呢。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照顧肚子裏的孩子,等我兒子生出來,我娘一看,自然會歡歡喜喜的。到時,我們就又有好日子過了。”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就是因為這個孩子,才弄成現在這樣。陸寡婦真想吼田老四一聲,讓他閉嘴。可是一想到以後還要靠他,她最終咬牙忍了,隻覺的上天真是不公平。

    她辛辛苦苦的,算計來算計去,無非是想過好一點的日子,可就是這,上天還不答應。可是這個男人呢,一無是處,就什麽都有了,真是該死。

    陸寡婦的臉有些猙獰,可惜她背對著田老四,田老四並沒有發現,還在碎碎念著。說著以前的日子,說薑婉白如何對他好,說以後的日子,應該多麽幸福。

    念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累了,昏昏睡去。

    聽田老四打起了呼嚕,陸寡婦坐不住了,起身去推門。門外上了鎖,她根本出不去。爬到炕上,她又去推窗子,窗子都被人從外麵頂住了,從裏麵根本打不開。

    生氣的拍了一下窗欞,陸寡婦有些著急。她的那些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有有心人稍微打聽一下,一定會查到些蛛絲馬跡。

    到時候……她都不敢想。

    就在陸寡婦心亂如麻的時候,窗欞外突然傳來三聲短促的敲擊聲,她又意外又驚喜。這可是何武跟她約會時所用的暗號,是何武來了嗎?

    “何武?”陸寡婦低聲問道。

    “是我。”何武,也就是白天那個黑瘦男人將頂著窗戶的木頭拿開,小聲道,“把窗戶打開。”

    陸寡婦趕緊照做,“你怎麽來了?”

    “我把那個女人的屍體扔到海裏,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下午,還有一個女人來咱們村,專門打聽你的事,我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何武解釋著。

    “先別說這些了,快把我救出去再說。”陸寡婦根本不關心他為什麽來,現在,她隻想離開這裏。

    “我來,就是為了救你出去的。不過,咱們也不能就這麽離開。”何武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陰狠。

    “你還要怎麽樣?”陸寡婦有些煩。

    何武唰的一下,跳進了窗戶,隨後,竟然又跳進來三個人,屋子裏瞬間就變的有些擠了。

    陸寡婦認識這三個人,都是平常跟何武一起賭錢的幾個無賴,“你到底是?”

    “這鹽城咱們是待不下去了。可是要跑,也需要錢。這田家這麽富,據說還有一箱子金子,咱們不帶走,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何武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陸寡婦隻覺的一陣心涼,還以為他是來救自己的,原來……看來他上午來,也不是無意的,是早就垂涎田家的財產,來踩點的吧!

    這個挨千刀的,真是被他害死了。陸寡婦真想打何武兩巴掌,可是卻又不敢。這個男人可不會在乎自己,弄不好,把自己丟在這,拿了錢跑了,到時她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陸寡婦已經完全聽之任之了。

    “你知道田家把金子放在哪裏了嗎?”何武問。

    陸寡婦搖搖頭,她要天天躲著趙氏,根本沒多少出門的機會,哪裏知道這種機密的事。將目光對準還在打呼嚕的田老四,陸寡婦看了何武一眼。

    何武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抵在田老四的脖子上,他用手去拍打他的臉,“醒醒,醒醒。”

    “嗯?”田老四又累又餓,睡的迷迷糊糊的,一睜眼,就看見何武那放大的臉,不由的驚訝出聲。

    何武手上一用力,將田老四的脖子滑開了一道血痕,“不許叫,再叫,我就給你放放血。”

    脖子上火辣辣的疼,黏黏的液體順著脖子上的皮膚流到肩膀上,田老四不敢叫了,恐懼的看著何武。

    “說,你們家的金子放在哪裏了?”

    田老四臉色一變。

    “說不說?”何武又向前遞了遞刀子,田老四流的血更多了。

    眼前這個人真的會殺了自己,田老四的身體抖做一團,這才顫顫巍巍的道,“在後麵的雜物房裏。”

    薑婉白是想讓田家人回去的時候,將這些金子一起帶回去的,所以將這些金子跟他們的行禮放在了一起,卻沒想到田家人根本沒走成,還發生了這種事。

    “算你識相。”何武用眼神示意同來的那些人,讓他們去取。

    “我知道雜物房在哪裏,我帶你們去。”陸寡婦怕何武他們拿了金子把自己拋下,就想先離開。

    何武點點頭。

    陸寡婦扶著窗戶,就要往外麵跳。

    “翠容,你幹什麽?”田老四震驚的道。

    陸寡婦根本沒理他,就跳了下去,消失在夜色裏。

    “閉嘴。”何武壓了壓手裏的刀子,隨後又想起什麽一樣笑道,“你這個窩囊廢,真以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啊,你有這個本事嗎?”

    田老四的世界好似瞬間崩塌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顫巍巍的道:“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那根本就是我的種。”何武有些得意的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田老四拒絕接受這個信息。

    “什麽不可能,蠢貨。”何武罵罵咧咧的道。

    “不可能,不可能。那明明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本來你要是願意養我兒子,我也沒什麽意見,不過,誰讓你們家這麽有錢呢。那麽多的金子,夠我一輩子吃喝了,我……”

    何武還沒說完,就被田老四打斷了,“柳兒是不是你殺的?”

    “柳兒?你說的是上午那個小姑娘嗎。是我殺的。不過其實我也不想殺她的,她那麽漂亮,看的我心癢癢的。

    誰知道她那麽不禁打,就那麽一下,就死了,早知道我就輕點了。”何武想起田柳那明亮的大眼,跟海邊女人完全不同的白皙皮膚,直叫後悔。

    田老四卻傻眼了。今天張氏說是他害死了田柳的時候,他還滿肚子委屈加不滿呢,卻沒想到,真的跟自己有關。

    還有自己的兒子,竟然是別人的野-種,可笑自己還為了他要休了趙氏,真是可笑啊可笑。

    眼前這個男人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個窩囊廢,什麽都不會的窩囊廢。

    田老四臉色頹敗,嘴唇噏動,眼角有淚水在滾動。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敲窗戶的聲音,“東西到手了,快走。”

    何武麵色一喜。

    田老四卻突然暴發了,伸手去打何武。他已經害了柳兒一條命,不想再讓這些金子被這些人偷走。哪怕是拚了他的命。

    “找死。”何武眉眼一橫,手上一用力,那冰冷的到就劃破了田老四的喉嚨、血管。

    鮮血噴濺而出,噴了何武一臉、一身。

    “哼,敢睡我的女人,去死吧。”何武也不在意,用手抹了抹臉上的熱血,朝著田老四的臉上吐了一口濃痰,這才跳出窗戶,揚長而去。

    田老四的氣管被劃開,血沫汩汩的冒出。他睜著眼,望著房頂,先是回顧了一下自己的一生,然後最後一個念頭想到,那個瞎子還是騙人的,他這輩子,都注定了不可能有兒子。

    慢慢的,他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