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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薑婉白一邊問著,一邊打開了那個錦盒。錦盒裏麵有一本薄薄的冊子,冊子的扉頁上寫著,“董家製墨寶典,董家子孫切記,非萬不得已,不可外傳。”

    是製墨的技巧,薑婉白突然想到了跟曾家合夥製墨的事,這可不是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嗎。隻是,自己這樣拿了這冊子,未免有點乘人之危的意思。

    將冊子放回錦盒裏,她道:“董縣令就是想得到這本冊子。”

    董祁容點點頭,“我董家本來是製墨大家,‘石雪’‘風哢’都是出自我們家。隻可惜世事無常,到了我這裏,這製墨的手藝,就快失傳了。”說起這個,他很是感慨。

    一個家族的興旺與衰敗,總是有很多故事,很多曲折的,真要說起來,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你會製墨?”薑婉白喜道。

    她表現的太明顯了,董祁容有些意外,“祖傳的製墨手藝,就是許久不用了。”

    “太好了。我現在倒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接著,薑婉白就將她準備跟曾老太傅的兒子還有林學士聯手製墨的事情說了,並且說他們現在急需一位製墨大家,問他願不願意加入他們。

    薑婉白還好,隻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村婦,可是曾老太傅跟林學士就不一樣了,他們一個三朝元老,一個是學界的執牛耳者,董祁容是個讀書人,對這兩位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能跟這兩位一起製墨,董祁容覺的幸福來得有些突然,他都有點懷疑薑婉白是不是騙他的了。

    “這,這……”他激動的臉色都變紅了,身體微顫,一副隨時可能倒下去的樣子。

    “爹。”董煙綾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拍胸脯,抹後背,折騰了好一陣,董祁容才緩過這口氣來,激動的道,“我當然願意。就是不知道……”

    “這個可以等你病好一點,大家再一起商量。說起來,現在林學士應該已經上路了,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能到鹽城了。”

    能見到林學士了,董祁容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希望,恨不得自己的病立刻就好了才好。

    “我想給你請的這位禦醫,也跟曾老太傅有關。”薑婉白又扔出了一個炸彈。

    董祁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最後,他哈哈一笑,笑的眼淚都快留下來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來到這鹽城,本以為是走投無路,卻沒想到有這種天大的機緣。”

    伸手拿起桌上的硨磲,他接著道:“好,這硨磲就算我借你的。等我病好了,再還給你。”

    還不還的,薑婉白根本不在意,不過他能這麽說,就是對未來充滿希望了,讓她高興不已。

    “對了,董縣令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會不會來找你們的麻煩?”薑婉白突然想起這件事。

    董祁容哈哈一笑,“暫時應該不會。我為了脫身,騙他說那製墨的寶典根本沒在我手裏,早就失傳了。

    我之前之所以說我有那寶典,完全是想騙他收留我跟我女兒。

    等我女兒出嫁之後,我就是爛命一條,任他隨意處置,把他氣了個半死呢。不然,我們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離開他那裏。”

    想到董縣令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薑婉白也笑了,“那就好。不過,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可能相信你的話,等他冷靜下來,也許還會來糾纏也說不定。”

    “那時,不是有曾老太傅跟林學士嗎?背靠大樹好乘涼,我跟著你們製墨,就不相信他敢動我。”董祁容調笑道。

    這麽說也對,薑婉白徹底放心了,留下一句“以後如果有什麽事,你都可以來找我 。”便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董煙綾就早早的來田家工作,而薑婉白則讓田老二去請聶大夫給董祁容治病。

    田老二回來說,聶大夫說董祁容這病拖得太久了,想要立刻治愈肯定不可能,隻能慢慢調養。幸好,看他精神不錯,這病也就好了一小半。

    他再開一副藥,配合著那硨磲,相信過不了半個月,他雖然幹不了什麽體力活,但下地行走應該無奈了。

    薑婉白聽了,隻覺的高興異常。製墨的事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在等著這股東風的時候,又發生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關於餘記的,在經過一場風波之後,所做的紫芝醬終於不會放兩天就壞掉了。但它在鹽城百姓的心裏,早就跟假冒偽略商品畫上了等號,所以大家寧願花高價買田家的紫芝醬,也不會買他家的了。

    餘記失望之餘,也開始尋找新的出路,比如把這些紫芝醬賣到京城。當初他們看中紫芝醬這買賣,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甚至,他們還找過崔景堂,提出以比田家低三成的價格,將他們的紫芝醬賣給他,讓他幫忙在南北雜貨鋪售賣。

    可是崔景堂立刻就拒絕了。像他這種有遠見的商人,怎麽看不出哪個是對他長遠有利的,哪個是能給他帶來豐厚回報的。

    沒辦法,餘記隻能自己進行售賣。

    可是全國各地都有南北雜貨鋪,也就相當於全國各地都有田家的紫芝醬在賣。田家先入為主,質量又好,市場的大蛋糕已經被分了個差不多,它一個新的品牌,哪裏能爭得過田家。

    隻有降價,以價格取勝。可是,田家隻管生產紫芝醬,後麵的銷售根本不用花成本,他卻要用人用力,成本一下子就上來很多。

    兩相一抵消,他們發現,他們這麽賣紫芝醬根本就不賺錢。

    經過一番周折之後,餘記紫芝醬慢慢的停止了生產,淡出了眾人的視野,而餘記從田家挖的那些人,自然也就失去了工作。

    這些人大部分都不好意再回田家,但也有一部分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回田家道歉,說他們當初是如何的鬼迷心竅,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希望能回來工作。

    對於這樣的人,田家自然是斷然拒絕的。

    這些人裏有一些不講理的混人,竟然還想在田家鬧市,逼著田家收他們做工,否則就不走了。

    田家現在上下一心,自然不會怕這種事。這些人鬧的要是不厲害,他們就隻當這些人是臭狗屎,看也不看他們。

    如果這些人鬧的厲害起來,他們就讓工人將他們亂棍打出去。

    那些工人一來是看不上這些走了又回來的人的為人,還有一點就是,如果他們回來,田家用的人數有限,他們又該去哪裏?基於這兩點,他們下手可是一點也不留情麵,專門往人身上那些疼的地方打。

    這樣打鬧幾次,那些人也知道再想回田家是不可能的事了,便慢慢熄了這個心思,這場假紫芝醬的事也才算真的平靜下來。

    第二件事就是田家這些人終於起程回平陽縣了。

    來鹽城已經有月餘,家裏的事情實在放心不下,拖到現在才回去,已經在他們預料之外了。

    隻不過,他們來的時候還是一家人一個不缺,歡天喜地的,走的時候卻少了一個,田柳永遠的留在了這鹽城,他們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娘,柳兒就托你照顧了。逢年過節……”一說起田柳,張氏泣不成聲。

    按道理來說,田柳雖然結的是陰婚,但她已經嫁到曾家,所以她的祭拜問題,也該由曾家來做才對。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張氏總覺的對不起田柳,所以總想補償她。

    薑婉白自然明白,趕緊點頭答應了。

    張氏這才心情好了一點,望了望田柳墳塋的方向,灑了一把眼淚,轉身上了馬車。

    田家留在鹽城的可不止田柳,還有田老四。隻不過田老四就沒有田柳那麽好的運氣,可以進曾家的祖墳,受曾家世代供奉了。他的墳就在田家工廠不遠的地方。

    孤孤單單的一座小墳,周圍全是雜草,異常荒涼。

    趙氏望著那小墳的方向,眼角也是濕潤潤的。她以為,她會跟田老四一起過到老的,她以為,這次來隻是跟他鬧一鬧,卻沒想到,現在天人永隔。

    現在,她已經幾乎忘了田老四做的那些對不起她的事,隻記得,要不是他,也許她跟田承寶、田苗就餓死在家裏了。

    要不是他,她在田家也不會生活的那麽好。以前那些點點滴滴,她以為她根本沒記住,可是現在想來,卻清晰無比。

    她會永遠記得他的,她相信。

    薑婉白見趙氏流淚,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她考慮很久,才悄悄將趙氏叫到房裏,跟她說起了貼心話。

    先是保證趙氏千萬不要多想,她才道:“老四沒了,你現在說起來也隻有不到三十歲,是一個女人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如果你以後想要嫁人,或者……”

    還沒說完,趙氏就橫眉立目的站了起來,“娘,你在說什麽?我兒子都結婚了,怎麽可能再想這個。你這麽說,不是打我的臉嗎?”

    “你坐下,我沒別的意思。”薑婉白一看就知道自己剛才說了半天的話都白說了,趕緊道,“你永遠是田家的媳婦,我並不是在試探你的,或者怎麽樣的。

    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虛名。我隻是想讓你過的開心一點。少年夫妻老來伴,我是怕你哪天遇見合適的人,卻不敢去爭取。”

    趙氏仔細想了薑婉白的為人,這才半信半疑的相信了她的話,隻覺的這件事真是又詭異又尷尬。婆婆不但不勸自己媳婦守節,反而勸她嫁人什麽的,她真的有點接受不了。

    想了好久,她突然問道:“娘,那你還會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