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歎了口氣：“好吧，好歹這裏沒什麽怪獸……”他四下看了看，這間書房跟陳主任辦公室比還大了不少，大門關著，窗外是一片夜色，他走近幾步，透過古早式樣的百葉窗，看到的是黑沉沉的夜空，那裏沒有了現代都市被霓虹映在稀薄大氣上的斑斕光影。

    這天空和地平線，跟他熟悉的臨海夜景非常不同，然而視角卻十分相似，讓陳夏有種違和的感覺。

    陳夏喃喃道：“不會吧”他轉頭問：“咱們還能靠閉眼**摸出去嗎？”

    “不行。”對方不解釋，口氣斬釘截鐵。

    “為什麽？”

    “過一層幻境，自我意識就被削弱一層。我們的肉身丟在第一重幻境裏，已經隔的太遠……你那點可憐的精神力不夠找路。”黑衣人看看自己的手腕，“我的九重戮也不見了。”手腕上青色紋身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就沒有過。

    “就是說……”陳夏嘴角抽搐，“你武器不能用了？但你好像還可以用咒術？”

    “嗯。因為九重戮是外物，而咒術是我自己的。”說到這裏，黑衣人隔著手套握緊自己的左腕，似乎在確認什麽。之後他沉默片刻，放開了自己。

    “所以現在要怎辦？”陳夏問。

    黑衣人說：“我對幻術研究不深，陳如真是行家。”

    “意思就是，主任比你厲害，你也沒轍。”陳夏道出真相。

    “隻要是陣，總能找到陣眼，不需要硬闖，找到陣眼我就有辦法出去。”似乎被鄙視有點不爽，黑衣人口氣越發冰冷。

    “……那我們就原地等待救援吧！”陳夏爽朗地提議。

    “幻境呆得越久就越難脫困，如果一個時辰之後我們還沒有出陣，肉身也有危險。你可以坐在這裏等陳如真救你，我要走了。”

    黑衣人看了看牆邊巨大華麗的自鳴鍾，足有一人多高，頂部的鍾麵是羅馬數字很精致，上麵指針的時間，跟現實時間是同步的，八點整，鍾敲響了八下。

    陳夏一個冷顫。

    “你冷？”

    “……還好。這兒有點冷。”陳夏發現自己不隻是因為怕，看看窗外光禿禿的落葉樹，這個幻境裏的時間是秋冬季節。

    “先弄清楚我們在哪兒，”黑衣人四處看著。

    陳夏走到窗邊，試了試窗邊的鎖扣，發現他沒法打開窗，他從書桌上撿了個鎮紙，比劃著看看能不能敲碎一塊玻璃，最後想想還是算了，別在陳主任這裏亂來。

    於是他還是放下鎮紙，看窗外：“星星塔（臨海標誌性建築）失蹤了，“索倫魔眼”不見了（臨海標誌性建築），但建國後拆掉的舊跑馬場奇跡一般的出現了，由此可見，現在的時間應該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河邊別墅的老樓三層書房。”陳夏說。

    黑衣人看著他：“你不等陳如真了？”

    陳夏眼神死：“還是自救吧，好歹這地方，這段曆史，我還算熟……”

    “那麽，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我希望你能提供更多關於陣眼的線索。”

    “我又不是專業的，誰知道陣眼長什麽樣啊？

    黑衣人道：“通常是一件主持陣法的東西。也會以人的形象出現，或者也可能是一個怪物。”

    “那我們先去找人……或者類人生物試試吧……如果這裏有的話。”陳夏決定。

    黑衣人走到了書桌邊：“先看看這些。”

    陳夏跟到桌邊，看了看桌上攤開的一疊紙。

    發現那疊紙是畫紙。

    黑衣人打開旁邊那盞小台燈。古董台燈散發出柔和的黃光，照在了桌麵上。陳夏倒是很意外，這玩意兒真通電了。他就著燈光，看看那幾張畫：“炭筆速寫。”

    對方目光射來：“速寫？”

    陳夏解釋：“快速的素描寫生。這個人水平很高……”還沒科普上幾句，陳夏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到對畫的鑒賞中去了。

    這些速寫全部都畫的同一個題材：眺望風景的年輕女性，寥寥數筆刻畫出的側影。

    其中有一張，那位美麗的女性穿著長袍睡衣，身材在柔軟的長袍間被勾勒出來，而披散卷曲的頭發蓋住大半張臉，隻有小巧的下頜露出來，給人一種慵懶而華麗的感覺，她在窗子裏梳頭，窗簾半拉著若隱若現。

    這張畫無論如何看都是一個嫻熟的偷窺視角，讓陳夏感覺到作畫者那強烈的outaku跟蹤狂傾向。

    換一種比較健康的表達方式，就是：能看出畫者對畫中人的強烈愛意。

    黑衣人冷眼在一邊看著陳夏發呆，問：“你還發現什麽？”

    陳夏感歎：“這人畫得很不錯，當變態可惜了。”

    某人眼神開始不善。

    陳夏急忙舉起一隻手道：“好好，我有個發現，你要不要聽？”

    “說。”

    “剛來報道的時候，陳主任強迫我把這裏的幾個曆史保護建築的資料介紹都背了一遍，要知道，龍川是臨海曆史悠久的老城區，而且就在建國前的法租界……”

    “說重點。”

    “河邊別墅從前是私家別墅，幾代房屋租客主人都是有來曆的。現在的屋主……”

    他這時候看向黑衣人，對方那年輕又俊美的臉上殺氣已然破表，就差直接動手了。

    陳夏急忙收起柯南的金手指道：“是周墨然！超有名的舊臨海著名西洋派畫家，1932年到1938年在河邊別墅裏寄住，他父親跟別墅主人尋家是世交，你看沒看過《海上夜迷情》講的就是他，不過已經被改編成狗血青春言情抗戰神劇了。”

    黑衣人皺著眉看他：“不認識。”

    陳夏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位半夜闖空門的小哥身手確實不錯，是個技術型人才，然而某些普通人的知識麵對他來說是個慘不忍睹的盲區。

    陳夏：“這個人在此居住期間創作了許多主題為《陽台上的女士》的畫作，所以你看，這些速寫是不是就印證了這點？”

    黑衣人懶得看畫，就看著他：“陳如真是打算把陣眼隱藏在‘過去’的曆史裏，那麽就算熟悉易數演算，不熟悉這段曆史，也就無法找到陣眼？”

    陳夏歎氣：“您這評價也太高了，我感覺八成隻是陳主任的惡趣味，他上回跟我說咱們這街道好多曆史保護性建築和曆史保護性鬼怪，幹脆就建一個都市鬼怪主題樂園來給街道搞創收挺好的，還問我願不願意夜班打工，薪水比實習費高。就半個月前，我還瞧他在追熱播的《海上夜迷情》呢。你猜他如果非要搞個幻境玩玩，會搞成什麽？”

    “……”黑衣人不想說話，大概覺得自己栽在這種人手裏有點丟臉。

    陳小夏這種死大學生大家對他的緊張感，就不要要求太高了，他還沒懂自己進的地方的凶險程度以及陳主任的下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