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走了。

    沒留下一句話。

    當三人對著亂糟糟的出租屋，一種莫名的情緒劃過心頭。

    那一瞬，齊潔內心最深處那一層外殼仿佛崩裂開來，似乎生命裏一種很重要的東西離她遠去。

    小芳沒出息的癟著嘴，鼻子一抽一抽的。

    “她會回來的。”

    “老幺，都怪我，沒聽你的話，沒勸住園姐，害得你的錢沒有了，連園姐都走了，嗚哇！”

    圓臉妹一顆顆大淚珠劈裏啪啦的往下掉，最後幹脆整個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沒出息的樣子！”

    齊潔眼微微紅。

    古靈精怪的方小齊可能頭一次接觸這種傷感的場景，也在一旁抹著眼淚。

    園子走了。

    齊潔記得最開始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園子脾氣很火爆，有些圓的鵝蛋臉，齊耳短發，總喜歡模仿電影裏不良少女的打扮。

    齊潔第一眼看見園子，她就是穿著緊身破洞牛仔，一身黑色皮夾克，手上套著露指手套，跨在一輛機車上，嘴裏還叼著煙。

    這樣的園子……能上哪兒去呢？

    如果園子不該掉她的脾氣……

    嗚嗚！！！

    波浪碧天。

    一個小漁港，木質的地板散發著濃烈的魚腥味，它就像是被壓出來的馬路一樣在漁港四麵八方的延伸。

    一艘艘打漁船冒著黑煙從海麵駛過，一艘渡輪漸漸靠上了岸邊。

    蓬！

    一個棕色的行李包被重重的扔到木板上。

    一雙穿著皮靴子的腳忽然跳了上去。

    渡輪上許多人被那個膽大的短發女孩驚得驚呼。

    “喂！你瘋了嗎？”

    渡輪上的人大叫著。

    短發女孩點燃一支煙，然後轉身擺手，人依靠在碼頭的木樁上。

    帶著鹹味的海風吹動她的短發，女孩一身非主流牛仔，身材高挑的她看上去別有一番滋味。

    “園子！哇，你變化好大啊，都忍不住來了！”

    “老姨。”

    園子齜牙，然後露出大大的笑臉。

    她曲指一彈，將煙蒂彈入海，然後兩人抱在一起。

    “怎麽想起來回來了？在上市呆的怎麽樣？”

    園子露出兩排大白牙，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

    “能怎麽樣，被學校開了，這不是沒辦法來老姨你這裏討口飯吃嗎。”

    “你媽知道？”

    園子聳了聳肩。

    老姨嗔怒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憋不住笑的道：“走！跟老姨回家！”

    “好勒！”

    園子一把拎起行李包，跟在老姨的身後打量著周圍。

    許多年沒回來了，小時候衝著大海發誓“以後永遠不回來”的場景曆曆在目，誰知道轉了一圈，她究竟還是回來了。

    園子的老姨開了一家海產加工廠，規模很小，可以說整個工廠就是全家人上陣，隻有忙的時候才會雇臨時工。

    不要小看這種小漁港和海產加工，單以工資論，足以比的上上市白領薪酬，而且還是食宿免費，你所要付出的隻有體力和時間，早3點-晚11點的工作量足以讓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筋疲力歇。

    由於園子，海產店破例提前結束營業，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飯菜。

    老姨一家人在園子一開口說話，就能感覺她的變化。

    以前在漁村，園子那都是孩子王，能吵能打，村裏都說以後要是幹這一行，肯定是一把好手，隻可惜……

    “來，園子，嚐嚐這個，老姨的手藝，好些年沒吃過了吧。”

    園子看也不看，一口將看上去很惡心的沙腸咽進肚子。

    “嗯，好吃！”

    “好吃多吃點，這孩子這幾年遭罪了，你看都收瘦的。”

    “早就說，大城市有什麽好，還是咱們漁村好，想吃啥吃啥！”

    “園子，老姨問你，你這次回來打算做啥？”

    園子一抹嘴。

    “我想在廠子裏上班。”

    園子這句話讓飯桌上的人麵麵相覷。

    他們都記得，當初園子一家離開漁村時，園子最厭惡的就是這裏的魚腥味和繁重的工作了。

    “和老姨說說，是不是在外麵受委屈了？”

    園子看著老姨一臉緊張，搖了搖頭。

    “老姨，別瞎捉摸，我就是想賺錢，沒別的。”

    “那……那行，你休息兩天，讓你姨夫帶帶你，實在不行你就在店裏賣貨。”老姨想了想安排著。

    “不用，賣貨才賺幾個錢，我跟著你們出海吧，以前的手藝還記得，練習一下就回來了。”

    老姨見園子堅持，猶猶豫豫的答應下來。

    飯後，她特意給遠在上市的姐姐打了個電話，這一顆心總算是安頓下來了。

    在她看來，園子無論怎麽變，還是當年她最寵的孩子。

    第二天．

    一大早，老姨正猶豫是不是叫園子起來，一個身穿深桶水水衣，帶著一副齊肘橡膠手套的園子從船上跳下來，然後衝她招手。

    她看了看一旁還滿臉惺忪的老公，連忙用肘碰了碰他，然後夫妻倆就有些傻眼兒的看著園子一個人已經將出海的準備工作忙完。

    “怎麽樣？手藝還行吧！”

    園子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雪白的牙齒在夜色下尤為醒目。

    漁港的工資高，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但能在漁港真正幹下去的卻沒有幾個人，首先它非常非常的累，單說時間就遠超華國規定的7小時工作製，達到17小時，再者，漁港的活計又累又髒，曾經有人這麽描述過漁港的工作“走著出去，躺著回來”這句話已經很形象的描繪出從事原始操作的海產品究竟有多累。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出海的危險性。

    雖然現在已經能比較準確的預告天氣，但總有出差錯的時候，類似於鋪魚的漁船，隻要有7級風就有傾覆的危險。

    七級風是什麽概念？

    在陸地上你感覺被清風拂麵，這已經是5級左右的風了，再強烈一些就是7級風，可以說出海的人時時刻刻都冒著生命危險。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老姨發現，隻要一有時間，園子就會捧著手機看個不停。

    她曾經偷偷看過，發現園子看的是一本叫【巫師世界】的網絡小說。

    那邊，園子齜牙，不知道是為了難得空閑還是小說情節發笑。

    “園子，來活了！”

    園子連忙將手機揣起來，然後抬頭應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