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以外————————

    “啪嗒。啪嗒。”

    一個滿麵愁容的女子，手中拖著兩道鐵鏈，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名身著宋代官服麵無表情的男子。鐵鏈看起來非常重，但女子竟毫不費力似的，仿佛拴在鐵鏈末端昏死過去的兩個大活人隻是兩條死去的小狗一般，隻是木然地拖拽著。

    那兩人一個是衣服被拽得破破爛爛的小男孩，依稀可見那是一身迷彩裝束；另一個明顯經過了猛烈的掙紮，是個女孩子，但身體的一些部分已經變成了狼的形狀。

    眼前是黑漆漆的，隱約可見前方的道路有一座聯拱石橋。已經有一絲絲的寒氣和陰氣飄來，還有土壤濕潤的氣息。很明顯這已經是在地下了，但這座橋就這樣突兀地在地底下看起來毫無意義地存在著。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上了石橋。石橋兩邊是渾濁的黑水，不時冒幾個細小的泡泡。

    當那名中國男子走到橋身的三分之一左右時，兩邊的黑水開始暴動起來，一具一具慘白色的骨架、還有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爬出來，抓著聯拱石橋的欄杆就要往上爬。

    但是當為首的一具，雖然臉部的大部分已經腐爛完全，但依然可從他僅剩的皮肉看出他生前一定是一個相貌粗狂的大漢，完全看清了兩個“來人”以後，嘴巴張了張，“嗚嚕嗚嚕”它和其它的鬼怪又從欄杆上退了回去，但把半個身子露在黑色的河水之外，像是朝兩“人”問好。

    宋代男屍漆黑一片的眼睛凝了凝，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吩咐橋下的那些屍體：“警惕心總是要保持的，做得很好。真是該死，近幾年總是有盜墓的來小姐的長眠之地，準備撈走些陪葬品。你們記住，殺死一個盜墓之人，就有一份應得的獎賞。我們決不允許有人來幹擾小姐的長眠，特別是現在這樣的關鍵時刻。”

    下麵的腐屍整齊不一地點頭。

    男官員身後的那名女屍把拴著活人的兩條鏈子擱置在石欄杆上，把手臂上挎著的小紫竹籃子上的布掀開，用和善的語調招呼橋下腐屍道：“餓了吧？都過來，我白蘭不會虧待你們的。”

    腐屍都湧過來，還不斷點頭謝恩。一個孩子形狀的骷髏爬到了前麵，朝白蘭手中的竹籃抓去。白蘭笑著把籃子提高，不讓小骷髏抓到：“寶寶你別鬧，讓水僵大人先用餐，他可是你們的主要戰鬥力呢。還有，你們兩個新來的也過來吧，別躲在牆角了，每個鬼都有份兒。”

    整個黑水池被浮動的屍體鬼怪攪得更為混濁。黑水中唯一一個相貌完好，看上去像是個書生麵貌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黑水從他的白袍上掉落，滑溜溜地流淌到地上去了（中國古代傳說這樣流傳，鬼怪修煉到一定程度可以恢複生前原本的樣貌，但在道士眼中——古人認為道士是鬼怪最完美的克星，它們還是原來的樣子，即死亡時的慘狀——作者注）。白袍書生也溫柔和煦地朝名叫白蘭的女屍笑笑，接過她手中的籃子，倒是沒有先掏出裏麵的東西來吃，而是先從中拿出了一個圓溜溜的白色東西，那是死人的一魂（古人傳說人有三魂七魄——作者注），遞給地上眼饞不已的小骷髏，竟口吐人言：“蘭姐，先給孩子吃吧。”他又轉向小孩的骨架：“給，瞧瞧你這小身子骨，等下進來哪個會點道法的盜墓賊，三下兩下把給你打碎了！”

    白蘭也笑笑，並不阻止白袍書生的動作，隻是轉身要跟著男官員離去，留下一句話：“水僵大人，您把這籃子魂魄和其它小鬼分吃掉吧，別漏了邊上那兩個被您滅掉的新鬼，這倆居然是借著什麽‘考古’的名義來拿我們小姐的墓葬品，反正我是聽不懂。”

    書生還隻是笑：“天天叫我水僵，還不是在這黑水池子裏泡了個一千多年麽。難道我不想當個屍將？”

    白蘭跟上了男官員的步伐，走向已經為他們敞開的石橋盡頭的大門。走過一段長長的甬道，前麵有一麵巨大的牆壁。牆上陰氣極為濃重，鑲嵌著許多嬰兒，如果細細地去數，就可以知道共有整整一百個嬰孩被困在此。官員和侍女白蘭都是死物，所以牆上的嬰兒並沒有動過，但其中一個臉色稍稍紅潤一些的嬰兒開始哭了起來。那是個活嬰，其他都是用劇毒浸泡過的死嬰。

    男官員和白蘭都沒有什麽表情，穿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直接穿牆而過。這些嬰兒已經共同構成了史上少有的大型機關，陰毒無比，沒有任何思想，不必憐惜。

    注釋：

    （1）水僵：水僵，是僵屍中怨氣較大的一種，也是實力最強的幾種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