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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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言撐著傘與唐淼保持一前一後的距離,不急不慢的跟著,雨水細密,地上是大大小小積了水的坑塘,唐淼的裙擺毫不意外的被泥漿水打濕,深深淺淺的印上了些灰色。
她一直低著頭走著,索性這地方寬闊,樹木都整齊的長在道路的兩邊兒,絲毫不必擔憂。
雨水在傘麵上滴落,順著傘麵的弧度,斷斷續續的落在了地上,原本還在自己前頭的人,忽然間停住了腳步,薄言跟著停了下來,唐淼依舊低著頭,周遭瞬間變得靜謐無比,隻剩下雨水澆灌而下的聲音,和水滴打在傘麵的聲響。
撐著傘的手微微上揚,薄言一眼便能瞧見站在不遠處的那人,素色的袍子分明是最能隱沒在人群中的顏色,卻是叫人瞧著如何都不能忽視。
唐淼就這麽低著頭,一言不發,就這樣佇立在原地,所以,哪怕隻是低著頭的那一瞥,也能知曉來人是誰麽,如此這般……
薄言看著唐淼的背影想著,姬若離這人,怕是在唐淼的心裏紮了根,才能有如此的效果吧。
他默默的撐著傘,陪著唐淼站著,不遠處的姬若離隻靜靜的看著唐淼,他與唐淼皆是站在原地不動,似乎是達成了一種默契一般。
薄言注視著兩個人,似乎誰都沒有先一步動作的意思,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耳邊傳來細碎的聲響,他聽見了,唐淼亦是聽見了,似乎,他瞧見了她的肩頭有一瞬間的僵硬,下一刻,她便抬起了頭,甚至在姬若離與她距離不到三步的時候,她笑了,“阿離哥哥,好巧。”
“是啊,好巧。”
她故意這般說,他亦是不拆穿她,隻含笑看著她,他眼中的她似乎隨時都要被他看穿一樣。
姬若離怎麽看著都是應該和南宮琰一道兒來的,大夏如今這局勢也是不好,姬若離倒是能心寬的從大夏跑到天麟的地界上來。
薄言原是想著,這位太子爺怎麽著也得和方才那位差不離,可人家這麵上笑的絲毫無害,一點兒責備的意思都沒有,一點兒提問的意思都沒有,就這麽順著唐淼的話了,倒是有些叫人看不懂了。
迎上姬若離的笑,唐淼淡淡道,“吃過了麽,沒吃過的話,同我一起吧。”
“好。”
他順著她的話應承下來,跟著她上了馬車,一路上相顧無言,約莫是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
姬若離下車瞧了一眼四周,“唐小七,不是說請我吃飯麽?”
他轉身瞧了一眼,盛都的城門離的有些遠,但依稀還能瞧出影子來,倪了一眼戚冥,不知是緊張還是其他,他朝著薄言的身後。
唐淼沒有回答他,一手撐著傘,一麵轉身,“唐家軍何在?”
中氣十足又帶著幾分的威懾,聽得戚冥麵上一楞,唐淼的麵上滿是嚴肅,這是一個他從未見的唐淼,雖然帶著些陌生,可是卻是十足將門子弟的模樣,眉宇間英氣十足,生於唐家的唐淼,這副模樣,才該道是正常的。
細密的雨水下的更大了,原先還靜默的讓人覺得有些荒涼的地界上,迅速湧現出百十來人,冒著雨整齊的列隊,帶著戒備的列隊。
為首的漢子大聲問道,“來著何人?”
唐淼抬手亮出自己的令牌,為首的那漢子立刻彎腰抱拳,“子桑參見七少,不知七少有何吩咐?”
在她亮出令牌的時候,姬若離的眉心禁不住一擰,卻還是靜靜的聽著,聽著唐淼的說辭,他聽得她命令子桑,“將太子殿下送出天麟,看著他安然的回到大夏去。”
“唐小七,你是何意?”
他溫和的看著她,雙眸一瞬不瞬緊緊的盯著唐淼的背影,或許是他瞧得太過專注,連她轉身時,衣角上暈染的水漬都瞧得清楚。
“有樣東西,要還給太子殿下。”
他眼神沒有變,依舊溫和,可卻字字咬的十分有分量,“你再說一次?”
“我說,有東西要還給太子殿下。”
她笑著看著他,可口中再也沒有昔日裏的“阿離哥哥”,在姬若離的是線下,唐淼不緊不慢的將一方令牌交到姬若離的手中,“太子殿下的令牌還是不要再丟了,我借予殿下的風冥澗令牌,還請還給我。”
“你確定這般?”他眸子裏靜默如水,隱在袖中的手卻已經握成了拳頭,越收越緊。
“太子是不應麽,借了旁人的東西,遲早是要還的,這容家的玉佩也是一樣。”
一道令牌,一塊玉佩,她笑著掰開他握成拳的手,笑著塞到他的手中,她說,“殿下,聽聞你的太子妃需得容家承認,按照淺淺姐的說法,容家的副家主該是你的正妃,替我將玉佩還給太子妃,待我問好。”
“你在怪我?”
“我與太子不過兒時匆匆數日的交情,何來的怪罪,殿下保重。”
他丟了傘,兩手抓著唐淼衣袍,一雙眼睛死死的注視著她,“唐淼,你當真要棄我?”
姬若離手中的令牌膈的唐淼的手臂有些疼,他言語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隻是盯著她,似乎在陳述一般,“你該要知道,我出現在這裏是為什麽,你也知道,我素來不違你的意,可今次,你若棄了我,我便再也不會回頭,再也不會慣著你的任意妄為,你想好了?”
薄言單手環胸,瞧著這兩個人,他算是瞧出來了,這不過是兩個聰明人在較量誰比誰更加狠心,誰先現將誰傷了。
“太子莫是要忘了天麟與大夏的世仇,莫是忘了我天麟唐家是徹徹底底的皇親國戚麽,若有一日,你我兵戎相見,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她字字發狠,字字落在人的心上,都好像是一支一支的利箭,透過冰涼的雨水,直接砸在了姬若離的心上。
戚冥站在一邊兒,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主子和七少爺究竟怎麽到了今日這一步的,分明在大夏的時候,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再一次見麵,卻是天翻地覆的叫人無從應對。
姬若離瞧著唐淼,她麵上發狠,一雙眼睛亦是死死的盯著他,一眨不眨的眼睛裏,分明是硬生生逼在裏頭的水花,她是不是清楚的明白,他最是見不得她如今這般的模樣?
“如果是你心中所想。”他歎了口氣,從衣袍中取了那貼近胸口處的令牌,輕輕的擱到唐淼的手中,“我如你所願,自此,我的生死與你無關,你唐家七少同我恩斷義絕。”
令牌被他擱到自己的手中,冰涼的溫度,叫唐淼連呼吸都困難,可瞬間,她似乎又覺得自己解脫了一般。
姬若離錯開了她的身子,瞧了一眼唐家軍,“不用叫你的人跟著我了,我嫌累贅,況且,我已經沒有理由停留在天麟了。”
“好。”她應了一聲,衝子桑擺了擺手,所有人有條不紊的撤出了姬若離的視線,“太子殿下,勞煩將當年的那隻金蝴蝶一並還我。”
“青霜劍我沒有帶出來,若是七少爺想要那物件,下次自己來取吧,畢竟一個裝飾的物件兒,不值當我親自給你送一趟,誰知你我下次再見,會不會是敵人呢?”
“好,甚好,我記下了。”
唐淼抬了步子,薄言立刻跟了上去,她和姬若離誰都沒有說再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誰也沒有回頭,要說這兩個,互相傷害起來,還真是誰都不給誰留麵子。
唐淼沒有上馬車,隻是一個人走著,一手握著令牌,一手撐著傘,一步一步朝城內走去,薄言不知道究竟唐淼是哭還是沒哭,也沒有在這個時候上前去關心,隻是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後。
她一路上走的很慢,回了盛都城之後,竟也沒有回花樓,而是走了一條完全相反的道路,街上百姓瞧著唐淼那落魄的背影,都是議論紛紛,有人想要上前,卻在瞧見她身後帶著些煞氣的薄言後,全數放棄了想法。
終於,在太陽落山的時候,薄言瞧了一眼頭頂偌大的“唐府”二字,他知曉了她的目的地。
唐遠懷外出辦事回來,下了馬車就瞧見有個姑娘打著把傘站在他家門口,他走上前一瞧,微楞之後,帶著些不可置信,“淼……淼淼!”
“三哥,是你啊。”
瞧著自家小七衝自己笑的燦爛,唐遠懷還來不及欣賞,便瞧著她手中的傘飄然落在了地上,下一刻,她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淼淼,淼淼,你怎麽了?”唐遠懷嚇得趕緊接著她,朝著薄言投去詢問的目光。
“主子見過大夏那位太子爺了。”
言簡意賅的回答,唐遠懷已然是明白過來,“這個節骨眼兒,還敢往天麟跑,嗬!”
他打橫將唐淼抱起,朝著唐家大宅邁去,唐淼一張臉蜷在唐遠懷的懷中,一張小臉上滿是難過,不用想都知道,這兩個人發生了些什麽,所以,他家這寶貝阿七,是一路苦撐著,到了家直到方才見到自己的那一刻,才敢放任自己潰不成軍麽?
福伯眼尖的瞧著唐遠懷抱著個姑娘進了府,立刻上前,“三少爺,這是……”
“福伯,淼淼暈了,你趕緊去叫大夫。”
“嗯,嗯?淼淼?”福伯正疑問,抬頭唐遠懷已經不見了蹤影,可這唐府中,叫淼淼的……
所以……七少回來?
七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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