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受桎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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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冥一路上趕著馬車,速度算不得快,但也算不得慢,他抬頭瞧了一眼天色,顏色越發的暗沉了,他一手牽著韁繩,眸子裏的光暈悄悄的滑出了些許,瞥見了那一抹陰影後,又不動聲色的將事先收了回來。
他一麵趕馬,一麵衝簾子後麵說道,“主子,還真是個練家子。”
就著燭火揭了一頁書,姬若離神色絲毫未變,陰蓄這人,唐淼接觸的不多,他在宮中伴讀的那些年裏,倒是有幸了解了許多,這人心思可縝密著呢。
“慢慢走吧,等我們投到第一個驛館落腳的時候,那人便會回去了。”
“這……不能吧”
戚冥想著,最近的驛館離這裏也需得在行半日的路程,這人的警惕性能有這般的高麽?
姬若離聞言,隻淡笑著瞧著手裏的書卷,並未做聲。
戚冥擻抖擻肩膀,一副做長期抗戰的準備,入了夜,周圍荒蕪,除了高大奚落的樹木群,便隻有寂寥的鳥雀聲,聽不出是什麽鳥兒,時不時的聲音傳到耳中,卻是一聲一聲叫的人心裏隻發涼。
淒涼的鳴叫聲聽了一夜,待獨屬於晨間那鳥雀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戚冥將馬車停在了淓城的驛站前。
一夜沒有合眼的他,雖衣衫整齊,眼周下一圈的灰青色卻叫人瞧著,如何都覺得十分的憔悴。
將馬車交給驛站的小廝,他朝四周尋摸了一圈,目光幽幽的朝西南角瞥了一眼,“主子,您料的還真準。”?“陰蓄這人從小就過度小心,如今瞧著,這手下倒是和主子如出一轍。”他並未朝那一路尾隨的影子哪兒瞧去,隻轉身邁了步子朝驛站內走去,“走吧,折騰了一夜,好好睡個回籠覺去。”?戚冥這個回籠覺睡得並不踏實,進了驛站後,透過窗子,他依然瞧見了朝著驛站內打量監視的那位灰衣漢子。
一個時辰過後,他打開窗子,那漢子的腿如同是紮入腳下那片土地的木樁一般,紋絲不動,充血的眼眸叫他瞧著竟生出了些許的敬佩。?昨夜裏,雖然他們趕了一夜的路,但他在路上也有稍做修整的時候,而那漢子,他是知道的,生怕錯過了任何一點兒,他們就脫離了他的視線,是以,他用輕功一直跟著他們,真真是完全沒有合過眼。
有一個時辰過後,那漢子依舊在他之前望去的那個角落,連姿勢都沒有改變分毫,他歎了口氣朝姬若離看去,不等他開口,姬若離便問道,“人還沒走?”?他點了點頭,換來姬若離玩味的笑容,“我倒是低估了陰蓄的手下。”
手中剩下的半卷書看來是沒法兒在這兒安逸的瞧完了,他收了手上的書站了起來,“戚冥,走吧,我們去下個驛站補眠吧。”?戚冥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又從驛站小斯那裏取了好些的幹糧,一副遠行的模樣。
走到淓城城郊的時候,又是半天過去,餘光瞧見那男子回頭的時候,戚冥方才鬆了口氣,將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主子,人走了。”?“嗯,繼續走,到柳城的時候,司墨回來接應我們的。”
馬車內傳來姬若離的聲音,柳城,順著淓城往西,是回大夏的路,戚冥禁不住皺眉,司墨原在大夏處理季家和容家的事情,輕易不會出現在天麟的地界。
所以,一早主子就已經做好了這般做的打算,甚至提前將司墨調集了過來麽,自大夏出來開始,主子便做好了謀劃,做好了替小少爺做這些事的準備麽?
戚冥忍不住想起了臨行前,柳月白同自己的說的那番話,小少爺是主子心尖上的人,主子孤獨多年,心尖上好容易有個人不容易,可這心尖之上,便是如履薄冰,一步踏錯,那心尖上的人不但不能解開主子身上孤獨的枷鎖,甚至,還會叫主子墜入無盡的煉獄中。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鬆散的眉毛忍不住緊緊的蹙在了一起,皺成了一團,戚冥越發的覺得,姬若離走在了一條十分危險的道路上。
灰衣男子瞧著姬若離和戚冥主仆越走越遠,便立即從淓城折返,待走近陰蓄府邸的時候,臉上的倦容已經鐫刻的十分明晰。
“殿下。”?陰蓄擺手示意左右人退下,倪了一眼那男子,問道,“如何了,人,真的走了?”?陰蓄自然不會相信,一個女人就能叫堂堂一國太子甘心放下國中一切事物千裏相伴,何況是他叔叔家中那個自小被當成男孩子來養,絲毫沒有姑娘樣的幺子。
唐淼穿上女裝的時候,他承認確實是會叫人有一瞬間失了心智的驚豔,可她那性子和頑劣,如何都比不上那些個溫婉可人的小家碧玉,除了家室和她師傅外,他這妹妹,當真是沒什麽叫人覺得是拿得出手的。
盡管他心中有十分的肯定,可他還是不大放心,畢竟,姬若離這人,小時候在宮中的那一段時間,便與他十分的不對付,他還做質子的時候,盡管明麵上敬著他,可總也是叫他有苦難言,而那人還保持著麵上和煦的風度,如何都叫人討厭。
這麽一個和自己不對付的人,忽然間就乖乖的回去了,依著小時候的經驗和慣性,他便是不放心的很,是以,一聽說這個消息,便叫人前去打探。
“嗯。”男人點頭,“屬下一隻瞧著大夏那位太子從驛館出來,又從淓城出去,往柳城的方向去了。”?“沒有折回來的可能了?”他還是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自己覺得十分多餘的事情。
男人再次點頭,“屬下在盛都城外的時候,就聽得大夏太子對唐家小姐說,大夏國內不太平,他必須得回去處理,等到國內的事情都妥當了,再來和唐將軍說道他們在大夏私定終生的事情。”?“私定終生?”
陰蓄重複著這四個字,免不了嘲諷的彎了唇,那日姬若離出現的突兀,那番話,當時他也沒有好好斟酌,如今想著,越發覺得,是姬若離心口胡謅的,可不就是篤定了,沒有人會去翻越他大夏的玉蝶麽?
想來,當年姬若離在天麟的時候,沒有少受到唐家的恩惠,他同唐淼原本私交甚好,在大夏還沒有穩固的時候,拉著他們天麟最有權勢的武將,不可謂不是一個十分好的策略。
大夏和天麟雖是世仇,可他還聽著姬乎說,唐淼和燁國的那位國君關係好的很,姬若離這一手的計謀倒是算計的好,要是幫著唐家成功了,唐家暗地裏總也會向著他,加上唐淼和君非白的關係,他如何都能穩固自己在大夏的位置,若是唐家此次倒了,他的名聲也依舊好聽的很,這位殿下到底沒有忘記當年人家給的恩惠,他的那些個家臣,怕是對他更加的死心塌地呢。
真真是好買賣,尤其他如今拋下了唐淼回大夏,陰蓄更加覺得,事情便是如昨日裏姬乎和他兩人見麵時探討的異樣,這位大夏的太子啊,心機陰沉著呢,如何都是不肯叫自己輸呢,慣常是八麵玲瓏的很,如何都叫人欽佩著他。
“他會不會回來我倒是完全不感興趣,這人在這裏,對唐家對唐淼動手始終是不好,人走了,倒是好辦的很。”?陰蓄想了想又道,“這男人麽,總是喜歡出風頭,可到了關乎自己利益的時候啊,還不是躲得遠遠的,哼,大夏的這位太子,亦是如此。”?男人不說話,隻靜默著呆在一邊兒等著陰蓄的吩咐,不大一會兒,聽得陰蓄問道,“咱們的人如何了,都到了?”?男人頷首,“到了,可是,王爺,陛下當真會將兵權交給王爺麽?”?“如何不會,如今唐慕在我手中,皇後亦在我手中,當年我母親做的不光彩,叫我那父皇心裏落了病根,對皇後心裏懷著愧疚,他兒子會叫他狗急跳牆,可他心心念念的皇後,卻是會叫那份愧疚紮下根,為了皇後,他如何都會聽我的話。”?陰蓄說著,竟絕有幾分乏味,“所以說,人呐,尤其我那父皇啊,真真是偽善又虛偽的很。”?這麽些年,後宮妃嬪他沒少寵幸,可麵對皇後的大度,他竟然還能生出十分的愧疚來,真是十分的好笑。
他忽然間就想起了他要母親將當年真相告訴皇後的那一日,究竟皇後是真大度還是真賢惠呢,當年為了皇帝的名聲,大度的將自己的夫君讓了出去,當得知當年真相的時候,竟留書皇帝選擇了自盡。
這個女人,自始至終做錯了什麽呢,隻是愛護丈夫的妻子罷了,可正是那般愚昧的善良叫他如何看著都十分的討厭,連她那兒子都一樣,臉上掛著善良無害的微笑,卻是叫人看著無比的虛假厭惡。
男子道:“王爺,可是唐家軍近來並不安穩啊,唐家小姐也調兵入城了。”
“哼,我那好妹妹逆了我一次意,還能逆第二次麽?”
陰蓄毫不在意得到冷笑,“我那父皇上次那一鬧,她定然知道他父親在皇宮內,可皇宮內外都是我的人,她掛念著她父親的安危也該知道分寸,再者……”?他頓了頓,“或許我是真的對陰潯太過客氣了,幫我帶些物件兒給唐淼,好叫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隻要她在乎,就該要知道乖乖受桎梏是個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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