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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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下,空氣中夾雜著一絲焦躁,令人心煩意亂。地上幾株花草,無精打采,搭攏著腦袋彎下了腰。
大洋深處,一座不知名小島的一處平地上,七八十號人頂著烈日整齊有序的筆直站立成一排排。他們都是年紀不超過二十歲的少男少女。當中有黑人有白人,還有幾個東方黃種人,統一穿著一身迷彩戰鬥服。
站在最後一排,最後位置的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年,精瘦的身型,一米七八的個頭,盡管在這人群裏屬於偏矮一類,甚至如果不是還有幾名少女,那他可就算是最矮的幾個人之一了,但卻沒有人會因此而小看了他。
他站在那麽仿佛是一座聳立的冰山,冷峻的臉龐時時刻刻向外散發著寒意,拒人千裏之外,眼神裏充滿了平淡與冷漠。在他一側的嘴角上有一道白痕,為他憑添了一股肅殺之氣。
他就是李生,樣子與氣質都發生了極大變化。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間如白駒過隙,指間流沙。
轉眼,離那個最初的罪惡之夜已經過去了十年。
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物。
所以,也改變了李生。
不過在這座島上,沒有人會叫他的名字,也沒有人關心他的名字,因為在這裏,隻有代號,而李生的代號是300。
沒有來這座小島之前,地獄是什麽樣子的?
沒有人知道。
但是來了之後,李生正真的見識到了,什麽才是人間地獄。
這裏就是。
屹立在大洋深處與世隔絕的無名小島,每天都會進行殘酷的體能訓練和槍械訓練。每次響起槍鳴聲,都意味著可能又有一條人命從世界上消失。
在這裏,人性是一種奢侈的東西,保持人性一定會被其他人滅殺,想要活下去就要想辦法讓自己變強,想辦法殺死別人,爭取那僅有的二十個名額。
起初跟他一起來到這個海島上的三十名華夏兒童,如今算上他在內,隻剩下了五個,其餘二十五人全部喪生在這裏。
他們中有的自殺,有的被教官擊斃,也有的被同伴殺害。
此時,李生站在最靠後一排的最後一個位置,靜靜注視著前方。
順著他目光,在分成幾排的七八十名少男少女的前方,一名中年男人,踏著軍靴,在所有人麵前慢步行走,他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心髒上,一股非常令人不舒服的氣息也跟著彌漫開來。
那是殺了成百上千條人命之後才會慢慢聚集並擁有的氣息,殺氣。
在沒有刻意收斂的狀態下肆意外泄,一種深深壓迫感充斥全場。
這個人就是這座島嶼地位最高的指揮官,掌握島上一切生殺大權,被所有人稱之為,教官。
他是名副其實的魔鬼。
而他,也正是李生在十年前相遇的那個可怕的男人,頭兒,最終也是他把李生帶到這裏。
頭兒隻是禿鷹不了解教官在黎明的真實身份但這種事也不方便詢問,隻知道突然出現的教官身份尊貴,害怕叫錯,因此才有了頭兒的稱呼。
“剛來時是三百人,十年過去了,還剩七十五個人,能夠存活下來的沒有幾個是弱者,在其他訓練營裏你們已經達到畢業標準了,但非常不幸的是,在我的第七訓練營裏你們依舊遠遠不夠。”
“我的標準是二十個名額,三百人裏隻能存活下來二十個,隻少不多。早在第一天開始我就說過,你們分到第七訓練營非常不幸,但同時也非常幸運,從這裏走出去的學員無不是組織的核心人才。”
“組織要的是精英,而我要的是精英中的精英。”
訓練場空地幽幽響起教官沉穩的聲音,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下來,他冷目瞥視眼前幾排少男少女,突尤一聲喝問。
“菜鳥18號怎麽沒來?”
話音剛落,一名少年舉起手。
“菜鳥17,說。”
“報告教官,18號被我殺死在廁所。”
“很好,菜鳥17號今天可以回去休息一天,不用參加訓練。”
少年聽了似乎非常欣喜,向教官敬了一個禮,便一路小跑消失在眾人眼前。
在17號說完那句話後,教官身後的幾個黑衣人中,悄悄地少了一個,看樣子應該是去查看17號所說是否屬實,或者收拾屍體。
稍微有點理智的學員是不敢欺騙教官的,這在裏,教官就是一切,比上帝還要有威嚴,他的一個念頭可以決定這裏所有人的生死。
“還有七十四名菜鳥,什麽時候剩下二十名菜鳥的時候,你們就畢業了。”
教官口中的剩下,大家都明白,那是指活著。而畢業的意思是具備了可以離開這座小島的資格,不用再每天進行殘酷的訓練和提防其他人的殺機。
在這裏,殺人無罪,不僅無罪,反而會得到獎賞和表揚,教官用此方法極力鼓勵學員們自相殘殺。比如剛才,他沒有去詢問17號為什麽殺死18號,因為在這裏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隻要你有實力,不,哪怕你手無縛雞之力,隻要你想,下毒、偷襲、暗算都可以,沒有工具甚至可以找教官討要,教官不會多問一句為什麽,還會“親切”地教你使用方法。
“菜鳥109號為什麽沒來?”教官犀利的眼神掃視全場,又冷聲開口。
“報告教官,我來了。”
這時遠處跑來一名氣喘籲籲的黑人少年,有些惶恐不安地直直站立在教官麵前。
教官看著他冷冷笑了笑,毫不猶豫拔出插在腰間的手槍,速度極快地開了一槍。
黑人男孩直挺挺的倒下,在他額頭上是一個碩大的窟窿。
“隻有死人可以不來訓練,遲到的人也將永遠不用再來。”
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回蕩在這片空地。其他人,包括李生在內,都冷漠地看著,宛如司空見慣一般。
在這裏人命低賤的可怕,殺人更是家常便飯,在場內的七十二名少男少女,每一個的雙手都占滿了血腥。
十年前,李生下了漁船後,便被帶到了這座小島上,每天都要接受各式各樣的訓練,達不到要求者,隻有死路一條,無一例外。
教官朝身後的黑衣人揮了揮手,黑衣人立即明白意思,大步走過來把109號的屍體拖走。
“今天的訓練隻有一項,盲目射擊。完成者可以就地解散,失敗者的下場如菜鳥109號一樣。”
盲目射擊,是一種對方位把控的訓練。顧名思義,是蒙上眼睛對目標進行射擊。當然,教官的要求可不會這麽簡單。
而是所有人站在原地蒙上眼睛,按著排號逐一上前,教官會隨機給每個上前準備接受訓練的人一把槍,可能是手槍,也可能是狙擊槍或步槍。另外,不得接近目標二十米以內,並且保證一槍斃命,彈夾裏隻有一發子彈,也就是說沒有第二次機會。
人體靶子和場內學員數目一樣,都是七十二個。
最先上場的學員有一定優勢,七十二個靶子任選其一。因為眼睛被蒙上的情況,你根本不知道在你前麵的人會選擇哪一個靶子。
在你眼睛被蒙上的前一刻選定的靶子,可能已經被別人捷足先登。你如果再向那個位置開槍,子彈必然會落空。
落空,那就意味著任務失敗,而失敗,則意味著死亡。
因此越早上場的人,碰到已經倒下的靶子的幾率也就越小。
而且,越晚上場對周圍的一切也就越模糊。好比一個人麵對一副人物畫像,把眼睛閉上幾秒鍾後依然可以很輕鬆地指出人像鼻子的位置。而閉上十分鍾或者更久呢?恐怕會難倒很多人了。更何況是距離二十米的活人呢。
這個訓練的難度係數極大,輕易不會舉行,十年以來隻有過一次,那一次發生在一年前,當時一百七十多名學員,僅僅存活下來了九十多,一次訓練就死了一半人數。
聽到教官說今天的訓練是“盲目射擊”之後,場地上頓時一片倒吸氣的聲音,所以人都羨慕起了那個逃過一劫的17號。
教官拿出一個對講機,說道,“把人都帶上來。”
沒一會兒,從訓練營大門進來一大排人,他們大多是黑褐色的皮膚,頭上都被套著一個黑布袋,手腳也被鐵鏈鎖住,然後被一條長長地繩索穿在腰間,連成一串。
繩索的另一頭攥在一名黑衣人手裏,他用力拉扯著,嘴裏也不住地催促。旁邊還有七八名黑衣人,見到哪個家夥慢了點,便毫不留情拳腳相向。
因為看不到路難免磕磕絆絆,受盡毆打,卻沒有一個大聲叫出來,隻能“嗚嗚”低吟,聽聲音應該是嘴巴被什麽東西封住了。
很快一大排人被帶到訓練場空地,然後每人膝蓋內側狠狠挨上一腳,紛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雖然看不見,但是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些人是非洲戰亂國家的棄民,淪陷區的亡國之民,意思是,被世界拋棄的人。
他們無家可歸,無處可去,有的餓死在荒野,有的會被一些恐怖分子屠殺,有的會被抓起來充當奴隸,然後在黑市販賣,平均一個人頭隻需要五美元就可以買到。有些許姿色的女性可能會貴一點,被人買了當作玩具。
全部就位人體靶子長長跪成一排,像一堵牆。
訓練場上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仔細觀察,腦子裏預演接下來的訓練。
距離、高矮、槍型、以及人體靶子會不會突然彎下腰,等一切可能發生的變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