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二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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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從入睡後,便完全失去了對周圍的感知,他像是進入了一條狹長的甬道,最後整個人被一股力突然間推了出去。
刺眼的亮光陡然出現在眼前,有人來到他的身邊,低聲問:“您醒了?”
徐福著實被嚇了一跳,他不是該在做夢嗎?徐福睜開眼坐起來,看見的卻是陌生的麵孔。對方作仆人打扮,見徐福醒來,忙笑道:“您醒了就好。”
徐福剛要問“這是哪裏”,卻聽自己口中發出了全然不同的話語,“那些人如何了?”
那人道:“都救下來了,他們正在府外等著您。”
於是徐福看著自己掀起了被子,動作迅速地披上衣袍。那人忙上前為徐福係好了革帶。而後,徐福才跟著他往外麵走去。
一出屋子,外麵的日光便格外刺眼,徐福皺了皺眉,臉色愈加冰冷。但那人卻是笑了起來,“金烏出來了……”臉上還帶著激動的神色,顯然他已經對此期待很久了。
幾乎是瞬間,徐福便推導出來,此處應當剛剛經曆過一場災難。
等走到府門外,徐福著實被嚇了一跳。府門外竟然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如果不是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懷著感激,徐福都要以為他們是守在外麵等著攻擊自己的了。
“辛苦先生。”有一人喊出了聲來,沉寂頓時被打破,其餘人也就跟著喊了起來,甚至還紛紛朝著徐福的方向跪地叩拜,“辛苦先生救我們了。”
徐福茫然地看著這些人的表現。
這就是他過去的記憶嗎?
他救了這麽多的人?
他身後的下人道:“先生累了,還需要休息,諸位便早日回去吧。”
那些人聞言,竟然還當真漸漸散去了,隻是他們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回頭來看徐福,讓徐福有一種,自己就是這個時代的超級英雄的錯覺。不過想一想之前鹹陽城中那些百姓們的反應,徐福又覺得並不稀奇了。
徐福轉身走了兩步,的確感覺到了疲乏,他由那下人扶著,再度回到了屋中。徐福以為自己要往床榻邊走,誰知道,他卻揮退了下人,選擇走到桌案邊,從懷中掏出絹布,用炭筆在上麵飛快地寫起了什麽。徐福細細辨認了一下,最後確認那應該是手劄,因為上麵記載的也都是徐福的卜筮心得。
看來這的確應該是屬於過去的記憶了。
徐福鬆了一口氣。
隻要沒找錯就好。
隻是這時候的徐福,完全沒有想到,他的這個念頭並沒能持續上多久。
徐福寫完手劄之後,方才回到床榻上休息,徐福倒是很想清醒著去了解更多的信息,隻可惜記憶中的他還是選擇了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得有些久,徐福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了。直到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徐福睜開了雙眼。
是嬴政!
徐福想當然地以為,自己已經從夢中醒來了,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並不能操控自己的身體。他從床榻上坐起來,目光冰冷又充滿戒備地看著嬴政,厲聲道:“你怎麽會在這裏?”那聲音竟然還帶著幾分厭惡。
嬴政的麵上反而帶著絲笑意,他輕聲問道:“你找到了嗎?”
徐福的聲音更冷,“還未!所以請陛下回到鹹陽繼續等待吧。”
“繼續等待?不,朕等不了那樣長的時間了。並不止你一人去尋藥,既然如今你尋不到,那便隻有隨朕回到鹹陽了。”嬴政悠悠然地道,語氣莫名地令人想要咬牙。
而徐福在被動經曆了這樣的情緒之後,他陡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醒,並且,這段記憶也很詭異。
嬴政自稱“朕”,而他則稱對方為“陛下”,再仔細打量的時候,徐福也發現,嬴政眉間帶有深紋。那不僅是代表他年過四十了,徐福還能從中看出,這個嬴政的身上覆著一層濃濃的陰霾,這是和那個嬴政全然不同的一點。
麵前的這個人,殘忍冷酷,更有手段,正是因為他冷酷的時候居多,所以他的眉間才會有這樣一道深紋。
想必他皺起眉的時候,一定能嚇壞不少人。
徐福徹底地迷茫了,毫無疑問,眼前的這一幕,應該發生在秦王統一六國之後,既然它存在於後麵的時間段裏,那它為什麽又會以記憶的形式,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徐福從來未曾遇見過這樣神奇的事。
這些記憶是真是假?
徐福不知道。
而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地,在夢中和嬴政發生了強烈的爭執,徐福在極端的憤怒之中,說出口的話句句尖銳,若不是他沒有武力,甚至他可能會將嬴政揍上一頓。而嬴政抿了抿唇,並不與徐福爭執,他隻是將徐福直接地推倒了下去。
接下來的場麵便令徐福實在地驚駭出了一身汗。
來自夢境中的刺激讓他條件反射地睜開了雙眼。
在夢中,他竟然被強上了!
徐福喘了喘氣,頗有些魂不附體的味道。
“做噩夢了?”一隻大手伸來,將徐福攬在了懷中,徐福陡然對上嬴政的麵孔,差點控製不住伸腿將對方踹下去。不過此時嬴政向他傳遞來的是溫柔的目光,漸漸倒是將徐福心底的驚駭都驅散了。
嬴政很少看見徐福的臉色,有這樣難看的時候,但他一句話也沒有多問,隻是用手緊緊摟住徐福的背,以此傳遞給徐福安心的氛圍。
徐福現在滿腦子都是夢中的畫麵,他哪裏還能好好地和嬴政躺在一起?但是徐福掙不開嬴政的手臂,最後也就隻能閉上雙眼,強裝入眠了。
接下來的半個夜晚,徐福便再也沒有睡著。他腦子裏亂糟糟的,塞滿了各種疑問和猜想。
他甚至快以為自己患有人格分裂或是妄想症了。但就算是妄想,又怎麽可能將每一個細節,都想得那樣細致入微呢?除非夢境中的那些情節,真的發生過。
也許……也許不是這輩子呢?
他都能穿越來到秦國,還有什麽樣的事不可能發生呢?
或許他所夢到的記憶,該是屬於上輩子的!
一旦開始這樣猜想之後,徐福便覺得自己腦中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阿福。”嬴政的聲音又在徐福耳邊響起了,徐福不得不中斷了腦中的思緒,睜開眼,翻身起了床。其實因為後半夜沒能入眠,此時徐福的狀態並不大好。
嬴政將他喚醒以後,便先行去洗漱了,而此時內侍還站在一旁,抓緊了時間向嬴政匯報緊急軍情。
“李信將軍遭遇了楚國大將項燕,初戰已敗。”
徐福對李信這個名字已經沒了記憶,但是項燕……那日嬴政似乎與他說,項梁便是項燕的兒子。
“項燕十分厲害?”徐福的聲音在殿中響起了。
那內侍便識相地頓住了聲音。
嬴政點頭,轉身問徐福:“王翦將軍如何了?”
“恢複得不錯。”嬴政當然不會在這樣的時候,無緣無故問起王翦,徐福立時就猜到了嬴政的心思,“你要讓王翦將軍替下李信?”
“項燕是老將,堪與王翦並論之,李信太過年輕,經驗、心性都多有不足。”
“那之前為何還派此人前去?”徐福不解。
嬴政笑著道:“年輕將軍,總該有此曆練。”不曆練一下,他怎麽好整治李信呢?
徐福聞言,低聲道:“那我今日再去瞧一瞧王翦。”
當日徐福去見王翦的時候,王翦大約也猜到了是為何事。畢竟在朝上的時候,李信戰敗的事,也已經從趙高的口中說出來,告知給眾人了。
王翦對徐福的確是心存感激的,因而這時候,不管是為了國家,還是為了謝徐福的恩情,王翦都得應下。
“王翦雖老,但為國出這一戰,還是能做到的。”王翦在徐福跟前笑道。
他這般爽快大氣的姿態,倒實在令徐福佩服不已。這大概便是古人的身上存有的魅力了。
次月,李信、蒙武失敗歸來,王翦則是率六十萬大軍,從鹹陽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楚王深知此時唯有項燕能與其一戰,於是再度派出了項燕。這一戰打得極為激烈,但對於王翦的戰爭生涯來說,並不算如何艱苦,他甚至一路攻占了陳縣往南直到平輿縣的土地。項燕在他手下大敗,還遭遇了王翦的追擊。
不久之後,徐福在宮中又聽聞了楚國傳來的消息。
楚王將受傷的項燕召回了。
嬴政胸有成竹地笑道:“楚王要殺項燕。”
“為何?”楚王難道不應該知曉,項燕就是他如今的保命符了嗎?他怎麽還敢下手殺項燕?
“若是你沒有救項梁,那楚王也就不會殺項燕了。”
“因為我救了項梁,楚王便疑心項家的忠心了?之前不是已經放出項梁身死的消息了嗎?那楚王又怎麽會知曉?”徐福並不大能想得通,在這樣的危難時刻,哪怕心有猜忌,楚王也不應當殺項燕啊。
若是徐福還保留有趙國的那段記憶,看一看李牧是如何死的,徐福便不會驚奇楚王會做出這樣的愚蠢行為了。
“楚王有眼線盯著項家,若是項梁不歸去,那楚王就不會知曉,但隻要項梁回去,楚王便會發現。一個本該死在秦國的人,為何能活著回去,而且還沒能將你帶過去,楚王怎麽能不多想?而項家人若是知曉,楚王想拿項梁的性命來換你,項家人又怎麽可能真的毫無芥蒂?何況項梁曾經吃了那麽多苦楚,如今他受你恩惠,再得重生,項家人哪能再完全將秦國視作敵人呢?兩方態度都有異,自然,隻消一個小小的契機,那楚王便舍得下手殺了項燕。”
徐福會意,“這個契機,便是項燕敗於王翦將軍之手?”
“一個引他猜忌,又不能為他帶來勝利的將軍,死了也不可惜。”嬴政淡淡道,隻是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透著股令人發寒的冷意。
徐福轉了話題,道:“你去處理事務吧,我去休息一會兒。”近來他總是難以找到獨處的機會,不能獨處,自然也就無法再度入夢追溯記憶。在恢複記憶的事上半點進展也無,徐福心中難免有些焦躁。
本來這樣的情緒,從來不會出現在他的心底。
嬴政的目光閃了閃,倒是奇跡地答應了徐福,“好,那你留在寢宮好好休息。過段日子,寡人帶你離開鹹陽。”
“離開鹹陽做什麽?”徐福一愣。
“寡人已經拿下燕國、魏國,自然要帶你前去巡遊一番。”
徐福點了點頭,“嗯。”反正這些都是之後的事了。
嬴政轉身出了大殿,徐福微微鬆了一口氣,馬上將宮人們都揮退,自己則是再次拿出了符紙和藥丸,放入口中。
待到他平躺在床榻上之後,很快便入了夢。待他在夢中睜開眼後,徐福發現自己換了個地方。他此時住在了王宮之中,隻是那從殿外大步跨進來的,還是前不久他在夢中見過的嬴政。
之後的發展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兩人之間再度起了衝突,不過這次,嬴政倒是沒有將他粗暴地推倒,反而是抱著他從宮殿中出來,低聲道:“朕為你修了阿房宮,你不願去瞧上一眼嗎?”
徐福被雷得一哆嗦,瞬間就驚醒過來了。
阿……阿房宮?
就是傳說中為秦始皇心愛的阿房女修建的阿房宮?
徐福瞬間感覺到自己變身成為了瑪麗蘇女主角,他被雷得哪怕是睜開雙眼,也好一會兒都沒能醒過神來。
“睡不著了嗎?”當聽見溫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的時候,徐福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嬴政的聲音。徐福往外麵望了望,殿中點起了燭火,窗戶外更是黑黝黝的,什麽也瞧不清,看來他這一睡又睡到了入夜。
徐福捏了捏手掌,轉過頭,看向嬴政,淡淡道:“嗯,今日睡得有些久了。”
徐福的姿態看上去與往日無異,但這隻是對於別人來說。而嬴政與徐福朝夕相處這樣久,又怎麽會發現不了徐福眼底情緒的變化呢?
嬴政從床榻上坐起身來,輕柔地摟過了徐福,然後讓徐福的頭靠在了他的懷中,他動作極盡溫柔地撫過了徐福的頭發,而後垂下眼眸,淡淡道:“閉上眼,沒一會兒,便能再睡著了,今日你要好生休息。”
寂靜的夜裏,就隻有嬴政低語的聲音,徐福聽著聽著,倒是不自覺地睡著了。
嬴政就這樣靠著床柱,也沒有再挪動過位置。
第二日,嬴政起得比徐福還要早,徐福睡眼惺忪地擁著被子坐起來,瞥見嬴政正在穿衣袍,隱約間,他似乎看見嬴政的肩背上有點淡淡的青痕。
嬴政並沒有給徐福仔細看個清楚的機會,他突然轉過了身,對著床上的徐福道:“該起身了。”
徐福點了點頭。
今日嬴政還是要帶著他一同上朝。
有些枯燥,但徐福實在拒絕不了。除了他在奉常寺授課時,其餘時候,徐福便幾乎時刻都同嬴政在一處了,有時候他都覺得驚奇,難道日日與他膩在一處,嬴政都不會覺得難以忍受嗎?這張臉看得久了,他就不會有一刻的乏味嗎?徐福覺得嬴政實在難以捉摸得很,尤其是將他和夢中的形象聯係起來之後,徐福就覺得更難捉摸了。
徐福起身後,照常洗漱,又慢吞吞地用了食物,然後宮人收拾了什麽東西,送到了徐福的跟前來。
徐福一怔,“這是何意?”
嬴政此時才道:“今日我們從鹹陽出去。”
徐福:“……”你明明說的是過些時日啊,怎麽突然一轉眼就要離開鹹陽了?徐福頗有些措手不及,不過想一想,符紙和藥丸都能帶在身上,隻是到時候實在麻煩了些。但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了。
“你清點一番,你的東西可都帶足了?”
說到這一點,徐福便沒心情與嬴政爭辯怎麽這樣快便要離開了。因為徐福一向很重視自己的行李,他難以忍受自己出遠門時,遺漏了什麽物品,因而他必須要親自地仔細地清點一番才行。
徐福打開了包袱。
在清點的過程中,他發現這裏麵準備的東西,竟然極為符合他的習慣!
但是那些宮人又怎麽可能會知曉他的習慣呢?
徐福沉默地合上了包袱。
那便隻能說明,他與失憶前的徐福當真是同一人了。但是到這個時候,徐福卻難以感覺到放鬆,畢竟他很可能還有一個詭異的前世。明明隻是一個現代的算命師,徐福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陷入這些麻煩之中。
嬴政低聲道:“如何?”
“好了。”
嬴政點頭微笑,“那便走吧。”說著他就走上前來,牽動了徐福的手,侍從走進來,拿起了包袱,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嬴政帶著徐福上了馬車,很快,馬車就出了宮門。
徐福坐在馬車內,瞥了一眼手邊放置著的點心。這還當真是說走便走啊。
等馬車出了鹹陽之後,徐福才從嬴政的口中得知,在楚王將項燕召回之後,那王翦的大軍便愈發地勢如破竹了,一鼓作氣直接攻到了郢都。
嬴政不疾不徐地道:“想來等我們到郢都的時候,那郢都剛好被拿下,日後便也再無什麽楚王了。”他的口吻寡淡,那種從骨子裏的透出來的強大自信,都已經不需要再宣揚了。
徐福也實在佩服他,這樣便敢帶著自己上路了。
此次嬴政帶的隊伍便和從前的低調大相徑庭,他們的馬車打頭,從鹹陽出來以後,後麵還跟了長長的隊伍。此行,隻要不是遇上什麽大軍,那麽他們的安危都是可以得到充分保障的。
知曉秦王要攜駟車庶長離開鹹陽巡遊,鹹陽城中還有百姓出來送行,聲勢不可謂不浩大。
等隊伍完全從鹹陽城中離開後,此時的國尉府中,尉繚頗有些煩躁地摔了手中的筆刀,抬頭問蒙恬:“君房已經走了?”
“應當已經出鹹陽了。”蒙恬並未將他的煩躁看在眼中,他躬身將筆刀撿了起來,又送還到了尉繚的跟前。
尉繚握住筆刀,麵色不虞地抿了抿唇,道:“……秦王當真要這般為之嗎?”
蒙恬無比鎮靜地點了點頭。
尉繚忍不住道:“可這從前也斷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啊。”
蒙恬平靜地道:“王上統一六國,也是前人未曾做過的事呢。這般,倒也不算什麽了。”
尉繚細細一想,竟然發覺自己有些被說服了。
“……總歸也是為了君房。”尉繚咬咬牙,攥緊筆刀,在竹簡上繼續刻了下去。
他要做什麽?
他得趁著徐福被拐帶出去之後,一手操辦一出婚禮。而這一切,還是先瞞著秦國滿朝官員來幹的。此時知曉此事的,唯有他與蒙恬。
多年前,尉繚還在擔憂著自己的師弟,會不會有朝一日成為“禍水”,結果到現在他發現或許是要成真了。多可怕啊,秦王要為師弟升的官職是秦國王後!
·
陳縣在春秋時,還是陳國,後來,卻成為了秦國的領土。
徐福和嬴政一行人花了兩個月的功夫,慢悠悠地抵達了陳縣。
此時已至年末。
徐福攏了攏身上的衣袍,和嬴政一起下了馬車。
陳縣之中的百姓,倉皇地看著這些陌生來客,他們躲得遠遠的,全然不敢上前,並不知曉那馬車中走下來的,便是秦王。
“今歲便隻有你我二人一同度過了。”嬴政一邊帶著徐福往府邸中走,一邊低聲在他耳邊道,至於他們身後的隊伍,則是被嬴政選擇性忽視了。
徐福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突然有人驚呼一聲,口中忙叫道:“王上!王上!見過王上!”伴隨著話音,匆匆忙忙跑出來的是個中年男子,他穿著官服,瞧著約莫是個縣官。
那男子打斷了徐福要出口的話,因而嬴政麵色有些不大愉悅。徐福和他一同轉過身來,打量起了那魯莽的男子,男子小心地抬起頭,驟然瞥見徐福和嬴政那出眾的麵容,男子哪裏還敢直視?忙又低下頭去了。像他們這樣的官員,說不準一輩子也見不到秦王,所以他才會在聽聞秦王進城了以後,這樣大失分寸。
“去吧。”嬴政根本沒心思去見這些官員,他直接用兩個字就打發了。
男子聽了這兩個字,倒是仿佛如獲至寶一般,忙點了點頭,隨後便老實退下去了。
嬴政帶著徐福在府邸中轉悠了一圈,最後挑了個喜歡的地方作為住處。
徐福走進屋子,驚異地發現,屋中竟然還擺有書架,而書架上麵的竹簡,都是徐福會感興趣的類型。徐福哪裏還會想不到,這應當是嬴政準備好的呢?不過他們在這裏也停留不了幾日,值得嬴政如此嗎?
徐福隨手選了一個竹簡拿過。
上麵記載的竟是陳縣的風土人情。
陳縣這個名字陡然勾起了徐福腦海深處的記憶,他不自覺地低聲道:“叛軍陳勝在此處建過都啊。”話說完,徐福自己都呆了呆。他的曆史確實學得不大好,他腦子裏也隻記得個陳勝吳廣,但陳勝在陳縣建過都,他根本就不記得半分啊,怎麽不知覺地就從口中說出來了?
徐福微微皺眉。
難道這是處於潛意識中的記憶?因為他最近追溯記憶的動作,而被翻出來了?
徐福將其撇到腦後去,低頭繼續看起了手中的竹簡。
見徐福剛一到,便拿起竹簡看了起來,嬴政半分覺得被冷落的滋味都沒有,他反倒還體貼地接過了下人送來的食物,最後親手送到了徐福的身邊。
若是被方才那官員看見了,他定然會忍不住疑惑,這二人中,究竟誰才是秦王?
……
翌日,府邸中擺起了宴席,不過除卻徐福和嬴政外,誰人都沒資格前來坐下。嬴政麵上的笑容很是濃厚,他似乎極為享受在外麵度過蠟祭日。
待下人將食物都送上桌來後,便隻餘下徐福和嬴政坐在一處,共用一桌案了。這二人靠得太近,嬴政不由得笑道:“他們都退下了,隻餘下你和寡人,這像不像是普通人家娶妻的場麵?”
娶妻?
徐福完全想不到,嬴政是如何聯想到這上麵來的。
徐福含糊地應了一聲,低頭繼續享用自己的食物。
嬴政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便也隻低頭默默吃食物,不再多言。
待到用過食物後,他便牽著徐福在院中走動了起來,徐福也想消消食,便順從地與他一起散步了。隻是這麽一轉動,沒多久,便讓陳縣中人,弄清楚了他們二人的關係。
要不是那城中百姓知曉這是大人物,不能招惹,說不定還會悄悄到府外看熱鬧。
徐福在王宮中早就習慣了和嬴政親密的姿態,因而一時間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對,直到他們再從陳縣啟程離開的時候,之前那名魯莽的官員,瞠目結舌地看著徐福和嬴政離開的身影,這時徐福才覺得哪裏似乎不大對勁。
後頭,徐福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似乎……嬴政這是在毫無顧忌地,向所有人展示他們二人的關係?
就差沒直白地讓那些人,對他們再說些祝福的話了。
徐福怎麽想都怎麽覺得實在違和!
從陳縣離開後,嬴政也依舊和徐福一路招搖著過去了。
待入了楚國境內之後,徐福原本還擔憂那些楚國百姓,會在國仇的基礎上,對他們投來厭惡和仇視的目光,誰知道,那些楚國百姓隻是好奇又畏縮地打量了他們幾眼,便遠遠地避開了。
在到達郢都之前,他們先尋了個小城池歇腳。
此時楚國境內大部分的城池都已經淪為秦國的屬地,現在徐福想要住在哪裏都沒問題。
徐福用過飯食後,與嬴政一同上了街。
徐福已經沒什麽感覺了,畢竟一路上,嬴政都在不遺餘力地和他秀恩愛,瞧上去雖然不動聲色的,但實際上徐福懷疑他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了。
徐福和嬴政出色的容貌的確占了便宜,他們進城時,那些還避而遠之的百姓,此時見了他們,卻又忍不住睜大眼仔細打量了起來。
一個當地的老婦人,用方言叫住了他們。
徐福並不太通這裏的方言,不過大致是能聽明白一些的。
“何事?”徐福低聲問她。
老婦人大約是想要兜售她籃子裏的玩意兒,於是便局促地指了指籃子,又生硬地道:“你好看,你長得好看!”
徐福心底有些哭笑不得,這樣兜售的技巧實在也太過粗暴了些。
但不得不說,老婦人基本的眼光還是有的,至少她一眼就瞧出來了他們兩人都是有些身家的。
於是嬴政命人取來了錢幣,給到了那老婦人手中。
老婦人將籃子往徐福麵前送了送,示意徐福選一個。嬴政便在此時笑道:“他長得好看吧?”
老婦人笑眯眯地點頭,“好看。”
嬴政道:“他是我的。”
徐福:“……”這個對話真是又幼稚又羞恥,他能選擇不聽嗎?
老婦人半點驚奇也無,口齒不清地道:“相配!相配的!”
嬴政心情極度愉悅,於是一揮手,又讓人給那老婦人拿了錢。老婦人拿著錢,笑得更燦爛了,口中還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話,估摸著也是誇讚的話。雖然徐福很懷疑她是不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因而對男都不是很能分得清了。
徐福收斂起心思,低頭湊近了去瞧那籃子。他驚異地發現,原來裏麵是一窩小狗,因為布被掀開了,光線透進去,裏頭的小狗抽了抽鼻子,小聲地叫了起來。還有隻狗,伸舌頭舔了徐福一下。
徐福先是被嚇了一跳,不過緊接著,徐福心底就軟了軟,忍不住抬手撫了撫裏頭的小狗。
老婦人要將那籃子往徐福手裏塞,徐福嚇了一跳,哪裏敢接?這樣一窩帶走,他能養活幾隻?徐福最後隻摸了那隻舔他的狗出來。那小狗用巴掌就能托起來,估計出生後沒有多久。
嬴政倒是在這時候舍下了架子,抬手摸了摸那小狗,道:“這可算作是阿福與寡人的兒子了。”
徐福:“……”
秦始皇當真心寬!狗兒子也能認得這樣愉快!他著實沒想到嬴政此時會有那樣超前的理念,養狗當兒子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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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嬴政命人取來了錢幣,給到了那老婦人手中。
老婦人將籃子往徐福麵前送了送,示意徐福選一個。嬴政便在此時笑道:“他長得好看吧?”
老婦人笑眯眯地點頭,“好看。”
嬴政道:“他是我的。”
徐福:“……”這個對話真是又幼稚又羞恥,他能選擇不聽嗎?
老婦人半點驚奇也無,口齒不清地道:“相配!相配的!”嬴政心情極度愉悅,於是一揮手,又讓人給那老婦人拿了錢。老婦人拿著錢,笑得更燦爛了,口中還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話,估摸著也是誇讚的話。雖然徐福很懷疑她是不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因而對男都不是很能分得清了。
徐福收斂起心思,低頭湊近了去瞧那籃子。他驚異地發現,原來裏麵是一窩小狗,因為布被掀開了,光線透進去,裏頭的小狗抽了抽鼻子,小聲地叫了起來。還有隻狗,伸舌頭舔了徐福一下。
徐福先是被嚇了一跳,不過緊接著,徐福心底就軟了軟,忍不住抬手撫了撫裏頭的小狗。
老婦人要將那籃子往徐福手裏塞,徐福嚇了一跳,哪裏敢接?這樣一窩帶走,他能養活幾隻?徐福最後隻摸了那隻舔他的狗出來。那小狗用巴掌就能托起來,估計出生後沒有多久。
嬴政倒是在這時候舍下了架子,抬手摸了摸那小狗,道:“這可算作是阿福與寡人的兒子了。”
徐福:“……”
秦始皇當真心寬!狗兒子也能認得這樣愉快!他著實沒想到嬴政此時會有那樣超前的理念,養狗當兒子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