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中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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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西頭的一條老狗不知道有多少歲了,程林走過的時候老狗眯著眼斜趴在那棵半邊枯死榆樹下,忽然抬起頭迎著風聳了聳鼻子,渾濁的狗眼好像亮了一下又眯了起來。程林心裏想起來三年前的時候自己剛開始進山采藥每次走過這條狗都要掙著那快磨斷的繩子衝著瘦弱的自己狂吠一通,當時心裏隻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這鬧人的狗東西宰燉了,叫上狗主人的侄子王越好好的吃一頓。幾年下來自己在幫著父母做家裏的地裏活計下也長得健壯起來,而這老狗卻再沒有過去的威風,尾巴斜支在屁股後麵,眼睛也總是渾濁的眯著,一身的賴毛後腿的地方也禿著,一個夏天也難得再聽它再叫幾聲,也再想不起自己想要燉狗肉這回事了。它的主人王狗子自從繩子磨斷也再不栓它,進山采藥的人路過總要對著他那破院裏吆喝:“狗子!你的狗兒子老了啞巴了,你出來給叫兩聲啊!”也不總不見人,老狗也跟沒見眾人一樣自己趴著,像一個沉思的老人默默算著自己活了幾年。人們嘻嘻哈哈的繼續奔著自己該去的地方去了。程林再人群後看見王狗子的門似乎動了一下,再仔細瞅時一巴掌寬的門縫後麵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自己也隨著人們進山去了。
出去村口的樹林,眼前一片開闊是村裏阡陌縱橫的田地,中間是一條溪水,人群順著中間沿溪的土隴有說有笑向著帳幕一般的山走著,說著誰家的地薄,誰家的漢子懶,誰家媳婦潑,誰家的兒子呆,誰家的婆子傻,程林總是聽著心想不如意總有別人,如意的不知道是誰,當是這些閑話的人吧。幾裏的路說笑著不覺已經到了山腳,順著亂石灘高一腳低一腳的走著人們的話也少了。“林子!林子!”程林聽著後麵的有人跑著踢得亂石呼啦直響,回頭自己的好朋友王越正一頭汗的追著,嘴裏吆喝著自己,前邊的陳二叔嘴裏嘟囔著:“小娃子們……“
王越跟上人群對著程林的背就是一掌:”你也不等等我。“程林仿佛不覺般的向前走著:”誰叫你聾,每次叫你都等得人們走到溝口了,後麵跑著趕。我可沒你腳力好,天天能去你叔那裏吃狗肉。“王越也不接他茬自說自的:”你不知道我昨天去地裏給我叔幹活,我叔說西山都是亂石雜草連棵藤都長不成,東山上才是采藥的好地方。自從三十年前一場泥石流把村東頭連山的那片老林子給刮了,第二年幾場雨下來連著東邊崖上的石道都沒了,東澗的水也是越來越急,再沒人去過了。這才到閑時人都往西山來,我叔說人們都是傻,老天斷咱這四寨村路,這些人還是瞎折騰。“程林不想聽它胡說,步子快了起來,眼看前麵的人都到了進山的溝口了。王越也趕他著走,嘴裏不停的說著。程林不耐煩:”不想來就回去唄,來了又喳喳,你你把你狗子叔家的老狗的叫喚勁偷來了。再慢點跟不上了,咱倆瞎子,你準備弄一筐草回去喂豬不是?“王越也不生氣,跟著程林步子快了起來,但是嘴上還是不停。
快晌午時候人們順著一條雜草叢生的小道到了溝裏的一片空地,領頭的孫老頭叫停了眾人在這歇著,等天涼了再上山。溝裏兩麵絕壁,靠壁兩側的斜坡長著叫不上來的名的雜草,就這一片空地全是石頭,前麵山勢陡然拔高,也是光禿禿的絕壁一般不過比兩側卻是要低了一些,壁上有幾根半根手臂般粗麻繩垂著,麻繩後麵壁上又些不明顯的凹坑,這就是上山的路了。一到中午太陽直射在此也難得有風進來,一到晌午石頭上熱的能烙餅,因此人人就叫這裏燒餅穀,好在這裏山壁上有幾天然的石洞,來回的人多了把這幾個山洞鑿砌一番,竟然還再一個洞裏鑿出了一眼泉水,竟成個難得的歇腳的好地方。領頭的村裏長輩在泉洞裏歇著,其他各人自找熟人一起聚在洞裏歇下。王越自跟著程林再一個洞裏,兩人在外麵搬了石頭做凳子,王越把自帶的水淋在石頭上竟手摸上去仍燙的手疼,又拿來程林水葫蘆全倒了,又去泉洞灌些清涼的泉水。
也是王越身手利索,擠在眾人間取得水回來洞裏還就程林一個人在,王越喝了口水,看洞外沒人回來,就硬把程林拉到洞外一個石頭陰涼下對他說:“想去東麵的山上看看不?”程林惱得對王越罵道:“你是被人擠傻了,還是在這熱暈了,這邊是西山,你是想回去吃你狗子叔的狗肉了吧!”說著就要回洞裏涼快去,王越拉著他說:“真的我昨天聽我狗子叔說了,就在著燒餅穀,一會上有三顆核桃樹,爬最靠山壁的樹上去能看見山壁上有一個能站人的石台,剛好能跳過去,從那裏石壁上能沿著走人,我叔說沿個半裏山壁那裏有個裂縫人能攀著上去翻過那麵山壁。往南走翻過兩道嶺能找著一個寨子,那裏就是我們原來的王家寨,咱們的寨子為啥叫四寨村?就是原來我們的幾個寨子都被山裏的山洪,給弄的沒有辦法住人了最後都挨個遷來這裏了。所以才叫四寨村!”程林還是要走挨不過它纏,有聽他絮叨的說著。程林也是第一次聽說村子的來曆,怪不得村裏數來數去也就孫程王陳這幾個姓。也想多聽他說些這陳年舊事,但是程林耐不住這外麵的暑熱,不耐煩的說:“整天聽你那狗子叔說胡話,就算你們那寨子是在那裏,我們也到得了那寨子,那裏多久沒人住了,我們去那裏怎麽去得了東山“王越絮叨著把從狗子叔那聽到的事說來。
原來他狗子叔年輕的時候是獵戶整天山裏到處亂跑,那時候程家寨和孫家寨就是現在四寨村的村東和村西,這兩家寨子占的兩頭的好地主要種莊稼,養些牲口,經常上山的就幾個獵戶。陳家寨也是遭了難之後無奈遷到這裏,在兩家寨子之間得了塊沒人要的亂石攤,安頓了下來。主要就是上東山采藥然後由幾個青壯送到東麵水溪鎮換些金銀布匹糧食,回村裏和兩個寨子的人交換些生活用物,倒也安定了下來。再後來王家寨遭難不得已也隻得遷到此處,也是東山山高林密藥材也多,獵物也不少,王家寨也學的陳家寨在此安頓下來。四個寨子竟連到了一起,相處和睦日子倒更紅火了起來。但是三十年前立秋突然天降大雨把村東的程家寨的田地都給毀了,再也種不了莊稼,在一年連去東山的路也都斷絕了沒奈何四個寨子有三個竟一時沒了謀生的路。狗子叔在王家寨的時候就是獵戶,經常帶著狗進山打獵。後來寨子被毀人們都遷了過來,但是狗子叔舍不得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和幾個丟不下寨子的老人接著在那裏生活了下來。但是在去東山的路被毀兩年之後他竟從王家寨帶著他的獵狗來到了這地方,東山路被毀,西山全絕壁他竟不知道怎麽來到了村子,也是原來寨子裏的人認他了出來,他隻說從西山過來的。在原來寨子裏人幫趁下在村西頭蓋了個小院,得了幾分薄田。人們總想從這裏走出去,每去問他他隻說西山絕壁有路,人也糊塗說不清,那時人都想如何多墾出幾畝田地來,也就淡了心思,反成了人們嘴裏的老糊塗,從村西頭下地上山路過的人總要拿他開個玩笑,取個樂子……他也不惱,倒是這兩年再不願陪人取樂了,竟連門也少出了,倒是王越常去陪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