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或許看不清楚，但南湘作為一名江湖上有點名頭的半高手，不可能沒有這樣的眼力。所有的問題並不在於楊一峰慢了，而在於其他人更快一些罷了。

    南湘對於招式動作的執行可謂如鍾表般精準，非但如此，她送給幾名反派演員的喂招更是恰到好處。就好像老師教導學生一般，她的每招每式，都剛好引導著對麵的出手。

    因此，相比於南湘與反派們相互對招的行雲流水，楊一峰就好像遊離於所有人之外，無論如何都融入不進去，相形見絀，格外顯眼。

    “哼！這個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知道一卷膠片有多貴麽？居然敢這麽跟導演提要求。”

    鍾采馨氣鼓鼓地給自己扇著風，可心裏那團火氣不消，越扇反而還越熱，讓她更氣的是，導演居然沒有直接拒絕那個丫頭可笑的要求，反而還一臉嚴肅地跟執行導演以及動作指導商量了起來。

    “這丫頭好像有點門道，讓她試試。”武術指導湊到陳導演的耳邊提出自己的意見，執行導演也隨即點了點頭。

    “喂，南湘……真的可以麽？”楊一峰連續ng了好幾次，又是累人的動作戲，臉上都已經漲得通紅，連說話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沒關係，你先緩緩氣，這一次一定可以pass。”南湘打了幾場，小臉也有些紅撲撲的，近近瞧著煞是令人心馳神搖。

    “好——那我們再來一次！”導演對著對講機，發號施令，“攝像機準備——”

    “rolling！”

    “action！”

    南湘動了。

    但這一次，卻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她的雙臂開始有意無意地變得粘滯，不再像之前那樣幹淨爽利。但就算如此，整個打鬥場麵非但沒有失色，反而增添了許多忽快忽慢的節奏感。而更重要的是，楊一峰的武器也如同被這份黏勁吸引進來，終於成為了戰團的一份子。

    而這份感受，楊一峰自然是體會最深。他就好比巨浪中的一葉孤帆，南湘的胳膊每輕描淡寫地碰到他一次，又或者她的兵器簡簡單單地靠在他的劍上，都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道，推動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這不是喂招，而是……合招！”場中，隻有武術指導看得最為清楚，他驚愕地叫出聲來，引得幾位導演紛紛向他看了過去。

    如果非要用什麽比方來形容的話，就像是小龍女在與楊過一起合練玉女素心劍法，一人指引，一人跟隨，彼此之間的動作相互影響，相互補充，相互照應。

    很快，一場打戲結束，導演甚至都忘了喊停，半晌才如夢初醒，連忙喊道：“cut！”

    “怎麽樣，怎麽樣？”陳導演急切地趴到采集屏幕前，仔細地觀看著剛才的鏡頭，一點細節都不願意錯過。

    “二號機位！你們怎麽搞的？走位到位了麽？剛才為什麽沒有推鏡頭？不知道這個時候近景更能增強主觀感受，加深渲染力麽？這種百裏挑一的鏡頭一旦浪費，下次再想出現得等到什麽時候？！”

    二號機位的攝影師壓根不敢辯駁，全都低沉著頭。就算是之前楊一峰的連續ng，導演也還算和和氣氣，這次倒真是動了真怒了。

    “沒關係的，我保證可以重複再來一遍，而且會比剛才的更好。”南湘朝導演抬了抬手，示意說道。

    “真的？”陳導演眼前一亮，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南湘。南湘卻沒有看他，反而對著場中的對手戲演員們說道：“各位，記住剛才的感覺沒？不要強行用力，動作、步伐、揮劍，記得順勢而為就好。”

    “好！剛剛真的是好奇妙，就好像有誰推著我一樣，不由自主地動作就出來了。”楊一峰感觸最為深刻，有些驚喜地慨歎著。

    “那我們再來一遍。”南湘說完，朝著導演喊到：“導演，ok了！”

    “action！”

    …………

    這段動作戲結束，可把幾位演員累得夠嗆，但其中的興奮卻溢於言表。最興奮的莫過於陳導演。他們這種藝術家們，對於完美的鏡頭有一種近乎病態的追求和執著，而如今，他所認為最完美的一段打戲，即將出現在自己的作品當中。

    而這段戲的隱形主角南湘，自然成了眾人誇讚的對象。楊一峰自然是又驚又喜，反派演員們當然也是連連稱讚。最誇張的就是武術指導了，親自撲到南湘跟前，把她拉到一邊，要跟她好好討論討論接下來的動作設計。

    當然，南湘拍完了這一段，不代表其他人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這段結束，還得叫回鍾采馨來，錄製幾段露臉的武戲造型，接下來隻需要通過剪輯，就可以李代桃僵，任何人看起來都隻會認為是鍾采馨主演了這段精彩的打鬥。

    然而這個時候，鍾大小姐得脾氣犯了。

    “不去！我不舒服！”

    這位小姐犯了諢勁，嚇得最慘的就是那位助理小茹了。自己家小主的脾氣她哪裏不知道，就是一個腦子缺根筋的傻姑娘，二十歲的人了，為人處世還像個小孩子，要人哄要人誇，稍微一點不樂意就滿地打滾的那種。

    可這時節哪是這姑娘強牛脾氣的時候？這麽大投資的電影，各種大佬加上老美，隨便得罪一個都夠受了，這要是現在使性子罷演，那就是得罪一群啊！

    好在這妞的聲音也不大，除了小茹之外沒幾個人聽清楚了。當下小茹求爺爺告奶奶，又是誇又是讚，這才把鍾采馨給哄過去了。隻是臉上那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是個人都看得見。

    “怎麽了？誰得罪我家小公主了？”楊一峰看見鍾采馨走來，開啟了他渾然天成的撩妹模式。

    “沒怎麽！哼！”鍾采馨矢口否認，但似乎毫無說服力。

    這邊陳導演在指揮著繼續拍戲的細節，另外一邊，南湘在和武術指導討論著接下來幾個場景的動作設計。南湘雖不多說，但往往在關鍵的地方插上一句添上一筆，幾次下來，武指也不禁感歎起“畫龍點睛，莫過於此”了。

    “怎麽樣，這丫頭還可以吧？”胡導演笑嘻嘻地走過來，“老袁，趕緊再弄幾個動作出來，明天那幾個老外進組，亮瞎一下他們的狗眼！”

    “老外？這古裝戲還能有老外的，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