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城下町的和風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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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實力的壓製,又或許是宋子龍和方虎的確有幾分交情,雙方的談話在崩與不崩之間徘徊了許久,終於肯坐下來慢慢詳談了。
宋子龍自從金盆洗手離開城南,這一片地盤就歸方虎罩著。地盤與地盤之間其實並沒有太明確的分界線,隻要在對方的地盤上別幹太越界的事情,一般也沒人過來找茬。方虎作為一個智商不高的老大,槍支交易這種東西他是萬萬不敢碰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對此就一無所知。
方虎搶過宋子龍的酒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一片有個叫莊進飛的,聽說以前就有賣過。沒有人知道他的槍從哪兒來,也沒人知道誰會來找他買槍。你們要想查那個大老板的槍從哪兒來的,少不了要經過他那邊。隻不過……”
“不過什麽?”
“說實在的,這種東西比白粉還燙手,我們都沒人敢幹,他莊進飛也不例外。你們想要大剌剌去問,那鐵定會被人家一槍崩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條子派來的臥底?這萬一他要是走漏了消息,那可不是幾年牢子能解決的事情了。”
“那他媽怎麽辦?老方你有沒有什麽辦法?”男人們互相碰了幾杯,不經意間,宋子龍連稱呼都變得親近了不少。
“我先幫你們接觸看看,畢竟我方虎要是想下單,姓莊的應該會有些興趣。”
幾番交談,方虎很義氣地攬下了活。這一帶人多眼雜,不宜久留,宋子龍不經意問了句酒的價格,得到答複之後,直接甩了雙倍的錢,帶著南湘出門去了。
“嗯……如果除掉他那雙色眯眯的眼睛,虎哥這人還蠻講義氣的嘛。”回程路上的出租車裏,南湘跟龍哥打著趣。
“所以這家夥腦子蠢的很,這輩子也就隻能混到這地步了。”宋子龍靠在座位上懶洋洋的,“不過也好,接下來等消息就好了。接下來呢?還有什麽事麽?”
“沒什麽事了,龍哥你要是忙的話……”
南湘接下來還得去找小狸和南溪,她可不放心這兩個人聚在一起。她們兩個絕對是個不定時的炸彈,但凡她們倆同時出現在自己的出租屋裏,南湘的身份就會立刻暴露無遺。一想到這種事情,南湘就不由得頭疼起來。
“嗨……早知道就應該換套房子了。”
…………
…………
一天就這麽無驚無險地過去,南湘一邊要打消南溪和小彩到自己家玩的念頭,一邊又得哄舒服親愛的小狸姐姐,可把自己折騰了個夠嗆。
明天她還得再去一趟劇組,這又得是一整天的體力活,因此也不管小狸如何抱怨她吃飽了就睡,南湘仍然我行我素,日落則息。
裏世界。
與大和尚一戰的後遺症終於基本緩解,南湘得以起身,在兩個小徒的陪伴下在城中閑逛。其實說是師徒,可在外人看來,他們隻不過是年少的姐弟三人罷了。
“今天不用練劍麽師傅?”藤勝丸年紀雖小,肩上擔負的責任卻絲毫不輕,這些年來每日功課勤勉,孜孜不輟,很少有一日的懈怠。
“藤勝丸呀,你這才多點大,整天都繃得那麽緊幹什麽嘛。”南湘嘻嘻笑著,“你要是想學的話,我就先教教你什麽叫待客之道。你看我才來你筒井家沒多少天,名義上是你劍術老師,可又是下獄又是重傷的,總不合適吧?”
“這……這……”
“所以說,這所謂待客之道,你作為一城之主,總得盡盡地主之誼,帶我們去寫好玩的地方玩玩吧?”
比起森嚴的內城,周邊的城下町似乎更是遊玩的妙處。所謂城下町,就是在領主居所的周邊所成立的市集。自從兵農分離以來,領主領下的武士團夥與商工業者都被強製集中在城下周圍,形成大大小小的聚落,便是“城下町”了。
南湘三人走出城牆總構,便是城下町的範圍。眼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而這三位看似不諳世事的姐弟三人也隨著人群大流,在市集的各個角落轉來轉去。
“我要吃丸子!吃丸子!”這是生駒翔太的大喊大叫。
“這家的玉子燒特別好吃,我小時候吃過一次,還一直想要再吃一次呢。”這是藤勝丸的聲音,良好的教養使他竭力地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但南湘仍然能聽出那按捺不住的激動與期待。
“小時候?”南湘不禁納罕,“你後來就再也沒吃過麽?”
“是呀,那是父親大人還在的時候,帶我來城下町玩時吃過一次。”騰勝丸想到逝去的父親順昭,不禁有些低落,“父親去世之後,順政叔叔就不許我出城了。他讓我每天學習政事武功,我就再也沒來過城下町了。”
“真是悲慘的童年……”南湘暗自嘀咕了一句,不禁想到了當代飽受填鴨教育的孩子們。她頓了頓,從自己的錢袋裏拿出錢來:“算啦,今天就放一天假,愛吃什麽吃什麽,放開肚皮去吧,我請客!”
…………
三個孩子擠在亂哄哄的酒屋裏,圍著一張髒兮兮的破桌,對著一鍋火熱的紅葉鍋大快朵頤。所謂紅葉鍋,即鹿肉火鍋,取自“深山踏紅葉,鹿鳴悲秋聲”之意。這也是崇尚素食的僧侶們懷著慈悲之心,將“紅葉”作為“鹿肉”流傳下來。
酒屋前堂專門被劃出了一塊空地,架起了一座舞台。有專門的藝人在舞台之上表演劇目。南湘看不懂日本傳統的藝術形式“能劇”,倒是對能劇之間插孔的搞笑短劇“狂言”頗感興趣。無論在哪個國家,什麽時代,幽默總是最通用的藝術形式。
而與南湘相同,兩個孩童也對主題沉重的能劇沒什麽好感,三人就這樣隨著劇目的變化,一會兒悶頭吃肉,一會兒又抬起頭來哈哈大笑。戰國時飲酒為風,許多人自幼飲酒,就連南湘也忍不住多喝了兩杯,等到酒足飯飽,臉上已是豔若桃李,紅撲撲的一片。
“嗝呃,我,我好像有點吃多了。”南湘喝下碗裏的湯,吐出一口熱氣。
“師傅,你也太不中用了。”生駒翔太嘴裏還在咀嚼著,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我還等著吃下一家呢!”
南湘撐起有些發暈的身體,準備結賬走人,可剛等她站起來,幾個打扮地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的家夥笑嘻嘻地靠了過來,其中一人出言輕佻:“嘿喲,小姑娘喝這麽多,還能不能走得動路啦?要不要我們兄弟幾個來扶著你走?”
南湘不禁歎了口氣,所以說,為什麽這世上總是少不了作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