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大道有法’雖然能逆轉規則法度、肆意操控世間萬物，但卻帶了幾分人為的感覺，並非是自然而成，還稱不上是天工。”風念筠在這兒說著，十指已經按在了葉韻笛上。“不過這也隻是美玉微瑕罷了，無傷大雅，且待我來為他錦上添花一番。”

    風念筠的十指在玉笛上律動著，但卻並沒有將其放在嘴旁吹奏，既然是先天法寶，自然與凡俗樂器不同，隻要能與其溝通，就可自動成樂曲，哪還要那麽麻煩。平時風念筠吹奏那是因為習慣問題，而現在她還要給幻聆解釋，當然就沒有選擇吹奏啦。

    笛聲緩緩響起，在風念筠和幻聆的周圍，琴音再也無法對她們造成影響，而是被笛音徹底取代了。笛音向著下方傳去，所到之處，四季的時序又恢複了正常，雖說還是在不停地變化著，但是卻是按照春、夏、秋、冬的順序依次交替著，草木向上方生長，溪水順流而下。琴音對於周圍一切的肆意更改又變回了原樣，隻是發展速度要比平常快了許多，顯然這笛音，已經同樣到了“大道有法”的境界。

    但這笛音顯然比琴音要更加高明，琴音雖然能讓四季變遷，但是隻能輕易地對陽光溫度等進行改變，而對草木這些植物的生長枯榮的掌控就要顯得麻煩一些了。至於那些動物，琴音對它們所能造成的影響則更小了，幾乎隻能讓它們因為季節的原因而遷徙罷了，並沒有完全發揮出生殺之權的效果來。而在笛音的作用下，不僅草木的生長枯榮變得更加順心如意，就連動物的生老病死亦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一陣暖風吹來，萬物複蘇，無數的小蟲從地下鑽了出來，溪水裏，不知何處遊來的小魚正自由自在地吐著泡泡，原本飛離這片領域的鳥兒現在又重新飛了會來，在樹上搭著自己的窩。一聲雷響，蛇從冬眠中蘇醒，在林間蜿蜒爬行著。大雨不期而至，雨後便是橫跨天邊的彩虹，在清新的空氣中，百花不知不覺地綻放了。隨後荼蘼花開，代表著春天已經結束。

    接著空氣逐漸變暖，此時百花都凋謝了，山中落英繽紛。“知了，知了”的聲音在林間響起，那是一聲聲聒噪的蟬鳴。鳥獸成群，樹木鬱鬱蔥蔥，無數的生靈們在林間嬉戲，好一片欣欣向榮之感。而其中又夾雜了捕食和競爭，充分展示著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

    涼風習習，溫度緩緩降低，濕氣化作霧在山中飄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肅殺之氣，各種各樣的果實掛滿了枝頭。霧氣碰到植物上，又變成了一顆顆露珠，滾來滾去。有的鳥展翅飛走了，另外一些鳥則換上了一身豐滿的羽毛。寒蟬淒切，蟬鳴聲漸漸減弱，直到後來就徹底消失了，而那露珠，此時也終於凝結成霜。

    寒風呼嘯，沒有被摘下的果子和樹葉一起掉落到了地上，眨眼間就變成了新的泥土，而就連土壤都變得硬了起來。滿天飛雪，將蒼茫大地染作一片潔白。鳥獸魚蟲都已經安靜了下來，不再在外麵玩耍了，該冬眠的冬眠，該進窩的進窩，開始休養生息度過這個寒冬。又過了一小會兒，就連溪水都被凍成了一條冰練，天地之間萬籟俱靜，隻剩下琴聲和笛聲相映成彰。

    再之後，四季絮亂、隨機變換，動植物們按照不同季節完成不同的活動，就像四季依然是正常的依次而來一般。

    風念筠和公良晗音選擇的方式幾乎是一樣的，都是先以四季依次交替來熟悉這片範圍，接著就無拘無束、隨心所欲地操控世間萬物。但是在對生死的掌控上，風念筠就明顯得要高出許多了。隻是兩人的手法中，都還殘留了幾分刻意為之的痕跡，略顯得有點違和，尚缺了一絲圓潤。

    但這並不是結束，笛音一轉，又發生了無窮變化。

    乍一看，好像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改變，和剛才並沒有什麽區別，但是仔細感受的話，就會發現，那一絲違和感，此時已經徹底消失了。四季的交替沒有按照春夏秋冬的順序進行，花草樹木、鳥獸魚蟲的生長枯榮也並不完全和平常一樣，但是卻有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好像本該如此一樣。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沒有一點人為的痕跡，仿佛這萬事萬物的規律，本來就是這樣的。

    “幻聆，你好好體會一下，這就是最高的境界——‘自然而然’了。”風念筠手指按在玉笛上，對著幻聆開口說道。

    “那‘大道有法’雖然玄妙，但是卻是強行逆轉規則和法則，攪亂自然界的運行規律，使得天地萬物按照自己的想法而變化，雖說是巧奪天工，但畢竟是橫插一腳，依然算是人為造就。而這‘自然而然’則是直接修改增刪規則和法則，對於天地萬物而言，它們並沒有受到我的幹擾，而是依然在按照它們本身的‘道’在運轉。我的意念發生變化，‘道’就隨我的意念而更改，變成了新的‘道’、新的‘法’，那麽這萬事萬物現在所要遵循的‘法’才是天道使然，這才是真正的渾然天成。”

    “太陽東升西落，這是自然的規律，但若我將這規則給改了，將東改為西，將西改為東，那麽太陽就是西升東落，而東升西落就變成了一個笑話。水往低處流，這也是自然的規律，但我將這規律給反過來，那麽水就該往高處流，水往低處流便是妄談。春夏秋冬依次變遷，先春後夏，再秋又冬，這就是它們本身應該遵守的變化規律，但是現在我將春夏秋冬的次序轉變，那麽無論是春冬秋夏，亦或是冬夏春秋，再或是秋春冬夏，這些都是它們正確的交替順序，這些都是四季本該遵循的變換法則。隻要我願意，甚至就連四季隨機出現，也是自然界應有的規律。”

    “不過這‘自然而然’之所以被稱為最高，並不是說它就真的是最高的境界了。‘大道有法’是越過了‘引氣入體’，踏入了‘煉氣化神’之境，而領悟了‘自然而然’之後，這‘煉氣化神’便是將近圓滿了。紅花白藕，俱出一根，需知萬法同宗，到了這‘煉氣化神’之境，便是殊途同歸，所以‘自然而然’，也隻是音樂的最高境界而已。有人以音樂悟道，有人以武入道，還有的人以術法悟道，凡此種種，不一而足。而突破了這‘煉氣化神’，成就‘煉神返虛’，才算是真正開始了‘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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