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大整鹽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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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稅商議帶來的直接增幅有限,大多是為本國工商資本發展鋪墊,如果快速的增長1波收入,那麽就要將目標放到另1個重要地方——鹽稅——上了。
    自古以來,鹽業都是暴利行業,提供的國家稅收也是最多的,而淮揚地區更是天下鹽都,朝廷稅收泰半皆出此地,若非南洋當時已占領此地,而且兵馬開到紫禁城,清廷怎肯放棄這座聚寶盤?
    然而,雖說鹽稅是國家稅收大頭,但每年能夠提供的稅收也不過34千萬兩,這相比於整個中國的人口規模和鹽價,實際上是要嚴重缺失的。
    因此,鹽稅也就成為了東南巡閱府的重點改革對象,與其1同進行的還有煙酒官營等。
    為了徹底有效的整治鹽稅,左孝威任命左念微為兩淮鹽運使,率隊前去考察、製定新鹽製。
    ......
    石頭牌樓高高的佇立在碼頭上,正中的位置是1塊金匾,上麵寫著8個鬥大的正楷字:與民更始,東南俱興。牌樓下幾頭舞獅正賣力的搖頭晃腦,舞獅人踏著鼓點邁著虎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個個精神抖擻,1條赤龍追著寶珠在獅群中翻飛舞蹈,喇叭嗩呐。銅鑔打鼓,周圍的各式樂器演奏著歡快的曲調。。
    在他們背後,1座巨大繁華的城池矗立在大地上,隱約間似乎還能聽到那裏傳出的鶯歌燕舞,金迷紙醉。
    這裏正是揚州,天下最繁華的地方,無數文人墨客、富商巨賈在這座城市中留下了數不清的詩詞傳說。
    這座碼頭之所以這般熱鬧,也是有原因的,隻見1支長長的船隊自大運河上駛了過來,1溜煙十數道小火輪,打頭的那1艘上還立著好幾門泛著金屬光澤的機關炮,在場的人中不乏外國投機客和軍火販子,1眼辨認出來,那正是哈奇開司機關炮。
    這些船上都懸掛著斜紋青龍旗,毫無疑問,這些炮艇都是來自於長江艦隊,而他們護送的船隻自然也沒有什麽疑問了,果不其然,軍艦後麵的船隻雖然是火輪,但製型卻是官船,朱漆烏篷,船舷陽橋插著高腳牌座,船篷之上有桅,桅上有鬥,滿清還在的時候,官老爺們的大堂官銜就懸掛在那上頭,平時出行前呼後擁,均有扒船護衛,氣派非凡。
    雖說東南建立之後在這方麵有所壓製,但時間畢竟太短,隻有區區半年,精力還大多耗費在對日作戰上,所以很多地方也是來不及全麵整改,但沒有全麵整改並不代表沒有整改,首先就是出行禮儀,左念微親身做範,國家威嚴絕不來自於對民眾的懲罰和恐嚇,因此出行的船隊安排也嚴格限製,專門製定了《東南巡閱府官員禮儀指導》,而帶有嚴重的封建風氣的官銜牌等物件全部被撤下,船上隻懸掛國旗。
    除此之外,文宣司的各大報紙也在宣傳,但饒是這樣,也攔不住鹽商們主動花錢雇人前來歡迎,要表現的十分熱情。
    畢竟在這些人看來,左家遲早是要當皇帝的,那左念微鐵定是太子爺,揚州城裏的評書都有人開始把左念微和唐太宗相提並論,雖說這個比方非常不合理,但用心如何先且不論,從這些風言風語中,百姓的認知還是可以窺見1點的。
    對於左念微這位“太子爺”的到來,揚州的鹽商們卻是心中忐忑不安。正如之前所說,清末鹽稅占了財政收入大頭,在江蘇更是如此,整個江蘇的稅收中,1大半都是鹽稅。但我們都知道,清末的稅收能力是非常差的,國家財政能力幾乎崩潰,能收到這樣的稅收,全靠對鹽商和鹽戶的瘋狂壓榨。
    鹽戶是中國古代悲慘的人群之1,要承受繁重的賦稅徭役,勢單力薄,而鹽商則不然,尤其是其中的大鹽商,作為中國古代商人中的翹楚,憑借著特殊地位不僅為自己攫取了大量的財富,也與官場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尤其是淮揚鹽商,富甲天下,手眼通天,1招不慎,前來整頓的官員就可能落馬落水,輕則丟了烏紗帽,重則失了性命,要想扳倒這個群體,那就需要動用足夠地力量,采取合適的技巧,在合適的時間處理該問題。
    而左念微就是這樣1個合適的人,位高權重,手握兵權,又有足夠的才能,還正好是在改朝換代的岔口上,這個時機非常重要。
    沒錯,對於國家而言,鹽稅又是國帑支柱,1旦處理不好,就有可能使得國家財政出現大岔子,因此曆朝曆代,承平時日大多不敢動。
    現在正好是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古代每千年左右就將出現的1場巨大社會變革,原本因為滿清入關而被打斷,而現在受到外國威脅,列強入侵,這1過程再次啟動,同時還加入了大量的來自西方的新事物,整個文明的生產力要發生巨大變動,上層建築自然也要隨之改變。
    但改革鹽政1事自然不是1蹴而就,首先要搞清楚滿清時期的鹽政,並從中分析和考察出需要團結的人和可以團結的人,借助這些人的力量,才能較平穩的完成鹽政改革。
    清初的鹽法是引岸製,直接繼承的明代鹽法,這1製度在明代就已暴露出許多弊端,明末就已出現了改革鹽法的呼聲,隻是由於明王朝的覆滅而未施行,因此到了清代康熙、雍正年間,鹽法敗壞嚴重,嚴重影響了朝廷的財政收入,雍正皇帝不得不采取措施對鹽政進行小範圍修整,敲敲打打,勉強應付。
    自那之後,每1個新繼位的皇帝都曾試圖對鹽政進行徹底整頓,就場征稅、民運民銷……諸多改革措施11出籠,直到道光年間,終於出現了“票鹽法”,從根本上解決了綱商引岸製的缺陷,但不等進1步推廣,鴉片戰爭和太平天國戰爭先後爆發,為了解決軍費問題,曾國藩、李鴻章等人又對鹽政指手畫腳,采取了寓綱法於票法的循環票法,等於是又退回了引岸製,從此之後,清朝的鹽政就再無回天之力,1直到清朝覆滅,這引岸製也沒廢除。
    而滿清的鹽政總結起來就是8個字:裕課、恤商、利民、杜私。
    裕課,是指最大限度榨取鹽稅,充裕國庫;恤商,是指減輕鹽商負擔,避免涸澤而漁;利民,是說降低鹽價,擴大引岸,不使百姓受淡食之虞;杜私,是說盡力杜絕私鹽販賣,維持鹽稅收入。
    這8字真言看去冠冕堂皇,值得山呼“吾皇聖明”,但實際上卻全不是那麽個事兒,從清初開始,這鹽政就是1個大大的屎山代碼,1路磕磕絆絆,縫縫補補,湊活走到現在。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那“8字真言”之間根本就是互相矛盾的,裕課就意味著要加大對鹽商的壓榨,鹽商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自己承擔這苛重的賦稅,自然會放棄那些遙遠而又毫無利潤可得的引岸,還必須想盡辦法將私鹽變成官鹽,以降低成本。
    如此1來,就造成了兩個直接後果:其1,偏遠地區的百姓無法吃到官鹽,或根本吃不起鹽;其2,大量鹽稅流失,或變成了鹽商的豪宅、戲班,或進入了鹽官、稅吏的口袋,朝廷收入自然而然的降低了。
    當然,清朝統治者不是沒考慮過對鹽政實施改革,從立國之初起,皇帝們就1直盯著鹽稅改革,底下的那幫能臣也沒少出好主意,隻是由於種種原因,1直沒敢動手而已,所以,鹽商得以繼續維持著他們的特權,活到現在。
    但這種事情是放在鹽商這個整體來說的。
    如果要是把這件事放到單個鹽商身上,那又是另外1回事了,鹽商雖然有種種特權,但歸根結底不過是朝廷養的肥豬,在鹽政這個“豬圈”裏吃著名為“特權”的飼料。
    每個鹽商都是1頭豬,什麽時候缺銀子了,什麽時候就殺豬,而鹽商數量有限,又使得官府的統計極為便利,有幾頭豬,每1頭豬有多肥,這些細節官府都1清2楚。
    而古代中國商業流動性差,鹽商大多也不可能跑太遠,隻要官府想抓,他們根本跑不掉。
    這就導致鹽商為了避免家破人亡,在很多時候會主動割肉讓朝廷打消對自己的注意,比如之前的甲午戰爭,淮揚鹽商前前後後購買的戰爭債券和主動捐助,價值上千萬元,這都是鹽商們主動求活路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