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初雪放下電話，有點愣愣的。劉平華對她來說，隻不過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溫和帶一點磁性，僅限於交代公事。

    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花板，那個二十八層，是她無法企及的高度。

    惴惴不安地敲開了劉平華的辦公室，駱初雪先送過去一張笑臉：“劉助理，有事交代我做？”

    劉平華抬起頭，目光有些複雜。沉默了一會兒才指了指對麵：“先去總裁那裏，是他找你。”

    總裁？駱初雪立刻嚇了一跳：“啊？我沒有做錯什麽事吧？”

    “總裁有事吩咐……你去吧。”劉平華斯文地笑了一下。

    “那個……我能不能不去？”駱初雪懊惱地問。

    劉平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別人遇到這樣的機會還求之不得呢，你為什麽不願意去？”

    求之不得？那個冷得像冰塊一樣的男人，分明從頭到腳散發著一種叫“生人勿近”的信息，誰會傻到去觸黴頭？

    在總裁辦公室的門口磨蹭了一會兒，一回頭，看到劉平華的目光裏含著探索，才硬著頭皮敲門。

    “進來！”

    這個聲音，同樣缺乏溫度。

    駱初雪深吸了一口氣才跨了進去，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總裁。”

    “嗯。”尚煜言頭也不抬，隨口答應了一聲，仍然埋頭在自己的文件上。

    駱初雪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腳往後輕輕縮了一步：“如果總裁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有事。”

    簡明扼要的兩個字，從那張薄薄的嘴唇裏麵蹦出來，同樣聽不出什麽情緒。

    尚煜言抬起頭來，凝神看了她一會兒，以至於她以為自己的臉上哪兒出了錯。早知道進門之前先照一下鏡子，這兩天沒情沒緒，連淡妝都省下了，按說也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我今天剛剛和上一任情婦分手。”他平淡無波地說著。

    駱初雪眨了眨眼睛，這位總裁大人是不是搞錯了對象？自己——好像隻是他的一個員工，而且是那種八百年都沒有機會朝覲天顏的底層小員工，他跟自己說私事？

    尚煜言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就這樣？”駱初雪受不了這樣沉默的氣氛，而麵前這位冰山男大約十萬年都可以就維持這樣的姿勢，隻能主動打破僵局，“那我可以走了？”

    “嗯，今天下班後把東西搬到這個地址。”尚煜言似乎對她的態度薄有不滿，卻隻是低頭在一張便箋上寫了一行地址遞給她。

    駱初雪疑惑地問：“搬什麽東西？”她什麽時候從秘書淪為搬家公司的工人了？

    “你的東西，搬到我的公寓。”尚煜言有些不耐煩地交代。

    “我的東西為什麽要搬到你的公寓？”駱初雪更加疑惑，心底隱隱有著不安。他說的話，她似乎聽明白了，又似乎什麽都不懂。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情婦。”

    駱初雪這一回是真正地傻住了，腦袋一下子似乎當了機，已經不能夠轉動。

    “這是金卡，裏麵有一百萬。”尚煜言似乎想起了什麽，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卡片。

    駱初雪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湧上了臉。

    他——這是什麽意思！

    就算被未婚夫甩了，就算婚禮沒了，就算她沒人要了，就算……就算她走投無路了，也不用這樣屈辱地成為別人的情婦吧？

    “我是你的員工，我……”駱初雪抖著嘴唇，那些分辯的話，竟然沒有辦法說出口。

    尚煜言仿佛感到詫異，那雙冰冷的眸子，微芒一閃：“也許你還不知道我的條件？我的情婦一般是三個月，每個月我會在你的戶頭上打一百萬進去。如果你的表現令我滿意，分手的時候，我會有更多的……”

    “對不起，我拒絕。”駱初雪急急地截住了他，“我不想做情婦。”

    “你想要什麽價錢？”尚煜言的眸子微微一沉，口氣不善。

    “對不起，我不出賣自己！”駱初雪恨恨地丟下了一句話，不等他作出反應，就返身打開了門衝了出去。

    尚煜言怔怔地看著半開的門，有點不能適應，他被她拒絕了兩次？

    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手裏的金卡折射著夕陽的光線，泛出冰冷的金色。

    目光下垂，從文件的下層抽出了一份資料，唇角微微地上勾：“駱初雪……如果你是玩故擒欲縱的手段，我也得承認，你引起我的興趣了。”

    駱初雪像逃難似地逃回了二十六層，臉色還是有點發燙。沒敢立刻回辦公室，先閃身進了衛生間，用冷水拚命地往臉上撲。

    抬起頭，她怔怔地看著鏡子裏的臉。五官精致秀氣，皮膚不用化妝品，也顯得白晳細膩。

    如果說尚煜言閱盡千帆的那一雙眼睛，都能夠看得上自己，田辰又為什麽在婚禮前夕，用那樣的背叛，朝她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光？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駱初雪看了號碼，很陌生。她有些猶豫，怕田辰借用了別人的電話，又來一通所謂的“解釋”。

    她可以容忍他遊手好閑，可以容忍他不求上進，可以容忍他不夠細心體貼，唯獨不能忍受他絲毫的背叛。即使是小小的一顆沙塵，也能讓她的心流血不止。

    何況，他在她幻想了無數幸福的婚床上，與她最要好的朋友大戰了不知道幾百回合！

    鈴聲響得不屈不撓，駱初雪最終隻能繳械投降。

    “喂？”

    “駱初雪，下班以後在地下車庫等我，別走開。否則……”電話裏那個可以凍住整座辦公大樓的聲音，停了一下，才繼續說，“後果自負！”

    駱初雪很想問明白需要自負的後果是什麽，可是他老人家已經幹脆利落地掛斷了。

    瞪著手機屏幕上“已掛斷”三個字，駱初雪還一時反應不過來。

    “初雪，你在發什麽呆！”龍小玉進來就看到駱初雪拿著手機在鏡子前麵發呆，忍不住奇怪地湊了過來，“田辰掛你電話啊！”

    駱初雪做賊心虛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和他……”

    “對了，我昨天去千千咖啡的時候，好像看到他和……”龍小玉嘴快地說了一半，又急忙打住，“也許我看錯了。”

    “他和劉莉穎吧？”駱初雪咬了咬牙，決定坦然相告。

    “哦，你知道的啊！我記得莉穎是你同學吧？”

    “是的，現在他們……呃……在一起。”駱初雪言簡意賅地說完，龍小玉的眼睛已經瞪得老大。

    “那你就這樣聽之任之？你不去找他們算賬？走，今天下班以後，我陪你去找田辰和劉莉穎當麵問個明白！”

    駱初雪看著她氣憤填膺的模樣，搖了搖頭：“不用了，田辰再三解釋，也沒有用。既然他已經在感情和身體上都背叛了我，我隻有慶幸，讓我在婚前就發現了他們的……”

    龍小玉還要說什麽，洗手間又有人進來，駱初雪連忙說了一句：“我先回辦公室。”龍小玉隻得點頭答應了一聲。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還心神不定。那通電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堵在她的心口。連輸入的資料，都一連錯了好幾處，恨得重新打了一遍。

    下班的時候，淅瀝地下起了小雨。駱初雪決定再當一回鴕鳥，不去理會那個冰山男自作主張的“約會”。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開到了站，駱初雪才發現雨大如注。硬著頭皮在公交站台上佇立了一會兒，把皮包遮在頭上，咬著牙衝進了雨幕。

    忽然一輛汽車停在了身邊，一個聲音冷冷地說：“上來！”

    駱初雪還沒有來得及反對，高大的身影已經從車裏出來，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擄進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