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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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發梢上,因為那樣衝進了雨幕,而染上了細密的雨珠,像是夜空裏細碎的星星。

    可是,這些星星的光芒,加起來都比不上他眼睛裏閃爍的星光那樣璀璨。

    她似乎有些茫然,隔了兩分鍾才回過神來,緊緊地咬住了唇,卻不答話。雪白如細貝的牙齒,陷入了殷紅的嘴唇。

    明明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讓尚煜言忽然覺得喉頭發緊。

    “初雪……”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已經被他叫過了千萬遍那麽熟稔。

    駱初雪習慣性地“嗯”了一聲,忽然覺得他的叫法,過於親昵,又急忙更深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仿佛有千萬隻小小的螃蟹,在心裏一遍遍地爬過。汽車裏開著暖氣,他渾身都在冒著汗,連一向幹燥穩定的手心,也覺得有些粘膩了起來。

    明明並不覺得如何的明媚嬌豔,隻是被她那天電梯裏慌張裏帶著純淨的眸子所吸引,才會忽然動了念頭。

    她的眸子,甚至不敢和他對視,手指不斷地捏著自己濺了雨水的衣擺。

    尚煜言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做我的情-婦吧……”

    又是老生常談,舊話重提。難道她看起來,很有當情-婦的潛質嗎?

    駱初雪脹紅了臉:“對不起,我不能夠答應。”

    “我的條件不夠好麽?”他問,聲音低沉,因為被壓抑的暗啞,而帶著一種吸引人的磁性。

    駱初雪茫然地搖了搖頭。

    “駱初雪,孤兒,畢業於南陽師範大學文學院,去年考入尚氏。田辰,輝榮貿易公司總經理……”

    駱初雪隻覺得血液已經全部衝往了自己的頭部,心裏的某個部位被深深地戳了一下,理智在這一刹那就飄到了遙遠的爪窪國。

    “你調查我?”她的聲音裏透著憤怒,讓尚煜言平平展展的語氣,頓時嘎然而止。

    看著她此起彼伏的胸膛,尚煜言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僅僅隻是遲疑了半分鍾,他就撕開了她血淋淋的傷口:“他和你的同窗好友……”

    “不用再說了!”駱初雪憤怒地忘記了眼前的這一位,是她最大的boss,臉色一沉,“好吧,就算他甩了我,也不至於淪-落到做情-婦的地步。”

    “做我的情婦……是淪-落嗎?”尚煜言抬高了眉,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做他的情-婦!

    “難道不是?”駱初雪吃驚地反問。

    “多少人以做過我的情-婦為榮……”尚煜言大言不慚地說,卻讓駱初雪回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

    “為什麽是我……”駱初雪喃喃地問。

    以他的條件,似乎沒有必要對自己下這麽大的心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員工,受到了一段感情的傷害。

    “因為你拒絕了我。”尚煜言平靜地說。

    這樣的理由,卻讓駱初雪睜大了眼睛:“那如果我答應了你,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會再感興趣?”

    “也許。”尚煜言笑得很可惡。那副表情,似乎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責任全在她似的。

    仔細地想了想,駱初雪仍然搖頭:“我想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祭奠一段舊愛。在感情的國度裏,沒有誰對誰錯。我隻是慶幸,他的背叛,是在婚前,而不是在婚後。”

    “不提你的背叛,就談談我們之間的交易吧。”尚煜言本身,也不覺得愛情這個話題有深談下去的必要,對她的豁達倒十分理解。

    “我仍然拒絕。”駱初雪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樣的幹脆利落,倒讓尚煜言又是好一陣惱怒。這樣的接二連三,簡直已經踐踏了他的自尊心。

    “我可以提供每月一百萬的零用給你,平常的衣服首飾,看你的表現,也不會虧待你。以三個月為期,期滿後我還會另有禮物。你也知道,我一向大方得很,別墅名車……到時候看你的需要。”

    駱初雪把臉側向了窗外,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人談起這種汙辱人的條件時,竟然還是一副賜予的嘴臉。

    “問題在於,我一樣都不需要。”

    “如果有了車,你就不需要在這樣的大雨天被淋得濕透。如果有了房,你不用每個月付租金,還隻有一個小房間。”

    “我覺得這樣很好。”駱初雪憋著一口氣。

    尚煜言皺了皺眉,覺得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哪個女人需要他花這樣的心思!

    可是,想要轉身離去,竟然會覺得舍不得。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他看著駱初雪放在膝上的手,分明有著輕顫。立刻勾起了唇,淡然地問:“你知道為什麽會被田辰甩了嗎?”

    這個話題,無疑是撕開了駱初雪還沒有愈合的傷口。雖然她沒有回過身來,可是忽然僵硬的背脊,卻讓尚煜言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他知道,這一次,他可以說服她。

    “因為你根本不懂上層社會的生活,像你這樣的女人,雖然美麗,卻少了長久在上流社會裏浸銀的氣質,所以他選擇了劉莉穎。”

    “她……”駱初雪顫聲地想要反駁。劉莉穎也不過小家碧玉,又哪裏談得上上流社會?

    “她喜歡名牌,喜歡時尚。雖然家境小康,卻比你多了一份精致。”尚煜言篤定地解釋,“而你跟著我,是獲得這種精致的終南捷徑。”

    駱初雪垂了頭,在心裏鬥爭了很久,還是沒有能夠得出結論。答應他,那是自己道德觀的淪喪。拒絕他,她是真的不甘心。

    明明已經有一隻腳跨進了婚姻,臨門的那一刻,卻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轉。

    並不見得有多愛田辰,可是在他的身上,寄托了她家的夢想。

    “三個月的期限?”駱初雪考慮的時候,超過了尚煜言的預期。他皺著眉,正要打算下一步的行動,她卻終於如他所願地鬆了口。

    “不錯。”他努力沒有讓自己露出高興的神色。

    駱初雪咬著唇,凝望,漫長得像是一場淩遲。

    在談判桌上應付自如的尚煜言,第一次有了焦躁的感覺。

    “如果三個月不到,你厭倦了我……”雖然現今社會並不在乎那一張薄薄的膜,可是對於駱初雪來說,對傳統還是有著根深蒂固地認同。

    “隻要是我提出的分手,禮物和金錢,我還會照樣地給你。”

    “最多……三個月?”駱初雪進一步確認。

    “當然,這是我的記錄了,我不覺得你有打破我這個記錄的實力。”

    她當然沒有,那是最好不過。

    “好,我答應你。”駱初雪用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決心,簽下了自己第一次出賣道德底線的交易。

    “很好。現在你可以去收拾你的東西,然後下來。當然……”尚煜言以挑剔地目光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一遍,“其實你的衣物,並不需要攜帶,用我的品味來打扮你,相信會更加出色。”

    “我……”駱初雪有些難堪。

    “走吧,我帶你先去挑選你的東西。”尚煜言忽然發動了汽車,也不征求駱初雪的意見,掉轉了車頭便呼嘯而去。

    說是挑選,其實不過是拿著目錄,尚煜言隨手勾了幾件,然後寫了地址讓店員直接。

    駱初雪甚至連貨樣都沒有看到,隻是隱約看到一件禮服的標價,在2後麵,跟了有四個零之多,不免駭了一跳。

    看著他幽深的眼眸,駱初雪忽然後悔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又豈是易與之輩?這樣的交易,恐怕到頭來受到傷害的,仍然是自己。

    他的住處,自然是在高尚別墅區。

    看著光可鑒人的地板,駱初雪自卑地幾乎不敢踏上去。

    別墅的裝潢算不上富麗,卻能夠讓人看得出來,每一件哪怕再小的擺設,都是精致典雅的極品。

    “這張金卡裏麵是一百萬,第一個月的零用。你有什麽需要買的,可以自己去買。另外,你今天開始可以……休假。”尚煜言隨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金卡。

    “休假?”駱初雪意外地問。

    “對,直到我厭倦你為止。”

    “那我……我整天做什麽?”不滿地咕噥了一句。

    “等我,這就是你唯一要做的。”尚煜言頭也不回,打開了一扇門,“你的房間。”

    就像是古代後宮裏的女人,守在自己的廣寒宮裏等待帝王的召幸。

    “我……我想我還是……”

    “收下了我的金卡,還想反悔麽?”尚煜言微低著頭,忽然一伸手,就攫住了她的下巴,聲音裏帶著冷意,“我有一萬種辦法讓你身負巨債,支付巨額違約金等等,你除了乖乖地聽話,逃不掉的。”

    駱初雪是真的後悔了,什麽見鬼的上層社會!

    田辰喜歡劉莉穎,就讓他喜歡去吧!她隻要一個能夠與自己相守的人,其他的並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

    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絕對不是好糊弄的。也許休假並不是個壞主意,那些瑣碎的工作,她已經做得膩了。但是,看著被硬塞到手裏的金卡,駱初雪覺得像被燙酸了手似的,立刻鬆開了手指。

    金卡像一片金色的楓葉,在空中打了兩個滾,落到了地板上。配合著窗外淅瀝的雨聲,竟然像是一曲哀歌。

    雙手捧住了臉,淚水便沿著指縫滾落了下來。她甚至不知道,她是該仰頭大笑,還是該痛哭失聲。

    “叮咚——”門鈴響了兩下,忽然聽到尚煜言不耐煩的聲音:“還不去開門?簡直像根木頭樁子……”

    駱初雪急忙跳了起來,可是房間裏所有的一切都那麽精美,不及思索地用夾克的袖子隨手把眼淚鼻涕一股腦兒地解決了。

    尚煜言不見人影,門開處是一個超級大箱子,駱初雪怔了半晌,後麵才冒出了一個腦袋來:“你好,這是尚先生剛剛訂下的衣飾。”

    簽了字,她還對著那個比她的人還高的箱子發愣,尚煜言從一個房間裏踱了出來:“拆開來放到你的房間裏去。”

    “啊?哦。”駱初雪習慣性地答應。

    再一轉頭,他又已人影全無。

    認命地把箱子拆,一下子頭就有點懵。

    從內衣到禮服,從鞋子到外套,一應俱全。那件她一瞥之下看到的禮服,也赫然在目。

    這一件衣服,就足夠她三個月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