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改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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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初雪微睜雙眸,入目的光線,是昏暗裏帶著飄搖。正不明所以,才發現窗戶大開著,窗簾都沒有拉上。
“那個……窗簾……”好不容易趁著偶爾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斷斷續續地逸出了幾個單詞來。
“沒關係,關了燈誰也看不到……”尚煜言不滿於她的開小差,撫住她胸口的手猛一用力,讓駱初雪立刻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隻手固執地伸去關了燈,還想去拉上窗簾,卻被尚煜言緊緊地勾住了腰。
他的手,挑開了她的扣子,灼燙的掌心覆上來的時候,駱初雪覺得自己可以溺斃在他的熱度裏,終於把身子的主動權交到了他的手裏。
窗外漆黑一片,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周身仿佛有水氣彌漫著清冷的霧氣。剛剛瑟縮了一下,身體已經壓了下來,不留下一點空隙。
“叫我的名字……”灼熱地氣息,在她的耳垂邊輾轉反側,讓一地戰栗,通過皮膚,直達心髒深處。
“尚煜言……”她喃喃地低語。
“不對。”他咬住了她的耳垂,先是微微一痛,接著便是一股電流,從最最敏感的耳垂,流經了五髒六腑。
他難道不是叫尚煜言嗎?
“叫我言……”
這個太親密了吧?
駱初雪想著,思維卻有些混亂。
他唇齒間的輕齧,讓她幾乎申吟出聲。再不能仔細地思考,順從了他的意誌,她低低地歎息了一聲:“言……”
“乖!”尚煜言滿意地笑了,放棄了細致的折磨。
入睡的時候,真的是已經疲倦到了極點。雙眼微睜,隱約看到了尚煜言含笑的眉眼,那雙眼睛在黑夜裏仿佛星星般閃耀著,一直亮到了她的心裏。
駱初雪送走了尚煜言,再一次百無聊賴地趴在沙發上看書。
尚煜言的書,很少涉及文藝類,大部分都是企業管理、哲學、曆史。駱初雪一連抽了十來本,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感興趣的部分。拉開了書房的窗簾,發了一會兒呆,才決定出去走走。
雖然他曾經下了命令,不許自己走出家門。但是他反正有了出爾反爾的前科,明明告誡自己不能進書房,卻又強令她陪著在書房裏看書。
所以……
打開衣櫃,衣服多到琳琅滿目。她從小到大,還沒有擁有過這麽多的衣服。可是翻遍了兩個衣櫥,卻連一件休閑夾克都沒有找到。
襯衫一律是尖領收腰,外套一概是香奈爾一類的職業裝。長長短短的輕紗,是適合各種場合的禮服。
還是穿上了自己唯一的一套舊衣服,是賣場打三折的時候買回來的格子襯衫和卡其休閑長褲。
站在街頭,竟然不知道往哪一邊逛才好。
看著人流如織,連那些匆匆的步履,都覺得是一種奢侈的羨慕。
慢慢著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才發現不要上班的白天,原來是如此的恐怖。
自己仿佛隻是一個散兵遊勇,整個街頭除了花白頭發的老人和自己同樣的悠閑,根本找不出一個自己的同類。
看著沿街的櫥窗,出來得有點早,這時候還是上班高峰期,精品店幾乎還隻有店員在忙著打掃衛生,看不到一個客人。
把手插進了褲兜,甚至連一款包都不用背。手機和錢,就隨意地放在外套的口袋裏,格外豔羨地看著那個一手拿著雞蛋煎餅,一手拎著通勤包趕公交車的女孩。
簡直是自己以前的一個翻版。
可是看著櫥窗裏鬆鬆垮垮的自己,忽然扭轉了頭。
怕從玻璃裏映射出一張典型的情-婦臉,自從答應了尚煜言,實際上便該有這樣的認知。
“初雪!”曾經熟悉到骨頭縫裏的聲音,竟然讓她覺得陡然驚慌失措。
她僵硬住了身子,一隻手卻已經攀上了她的肩。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駱初雪回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客氣的笑容。
“我一路跟著你走過來,簡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田辰似乎意外的欣喜,仿佛摸到了一張五百萬的頭等獎券。
駱初雪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做得好不好,說到底,讓她落入尚煜言那個陷阱的,就是麵前這個空長著一張溫和麵容的男人!
也不知道因為委屈還是憤怒,隻是僵硬地微笑著,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近你去哪裏了?我去了你住的地方,一連幾天都是鐵將軍把門。”
田辰一臉春風般的笑容,仿佛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
“我搬了家,暫時在朋友家裏住幾天。”駱初雪收住了笑容,轉頭看向了街邊一雙互相攙扶的老人。
如果她有一天老到這樣,還有一個相濡以沫的伴侶,那就是人生幸福的極致了吧?
“搬去了哪裏?龍小玉那裏嗎?”
“不是,是一個新朋友。”駱初雪板著臉,努力地想抑製住自己內心裏的那份狼狽。
田辰有些懷疑地看著她,駱初雪的朋友掰著指頭都能數出來。他不覺得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真能交上一個新的朋友。
“你趕時間上班吧,我不打擾你了。”駱初雪的口氣不再生硬。
時間果然是最好的金創藥,傷得再重,血流成河,都能夠慢慢地止住。
何況,他傷她,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麽重。
最初的慌亂,在真正麵對麵的時候,已經漸漸地平息淡定。
他負她在先,那個驚慌的人,絕對不該是她。
“不趕,好容易見到了你,我請你吃早餐。”田辰仍然對她保持著相當熟稔的態度。
到底是在商場裏打過了滾的,經曆了那樣醜陋的一幕,還能夠裝作什麽都不曾發生,笑得一臉的雲淡風輕。
“不了,我已經吃過。”
“再吃了一點吧,哪怕喝一杯咖啡。”田辰拉過她的手,她卻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立刻甩開。
田辰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兩人重見以來的第一絲尷尬。
“初雪,我有話對你說,好嗎?”
“我們之間,早已經沒有了再說話的必要。”駱初雪忽然覺得自己打腫臉稱胖子的行為,有些可笑。
不再刻意地堆疊起笑容,兩腮覺得有些酸。
“我們的婚禮……”田辰含笑提醒。
駱初雪再一次覺得詫異:“我不記得我們還需要什麽婚禮,我想新娘的人選,應該是另有其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再見。”
“初雪!”田辰似乎真的急了,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你放手!”駱初雪看到路過的行人,已經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忍不住有些惱羞成怒。
“你聽我的解釋!”田辰執拗地看著她。
交往了不短的時候,駱初雪明白這樣他這種神色,就是不肯輕易罷休。
可是,她不覺得他們之間,還有解釋的必要。
“有什麽好解釋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親眼所見,什麽解釋都不需要了。”駱初雪抬起頭,冷冷地拒絕。
“初雪,你不明白的。”田辰握住了她的手不放。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但是你既然選擇了她,那麽就讓我退出,好嗎?”駱初雪迎著陽光,把幾乎要湧出來的淚意,又逼了回去。
那是一場對女人最大的羞辱,她無法大方地握回他的手,來一句:我們還是朋友。
不,她做不到這樣的豁達。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田辰近乎氣急敗壞地嚷著,路上的行人已經側目而視。
他可以不管不顧,她的臉皮可還沒有這麽薄。
“別跟我說一時迷惑什麽的,這樣的理由,去騙十六歲的小姑娘還差不多。”
“不是的,隻是一次利益交換。”田辰急急地解釋,“我們去旁邊這家店坐一會我,我仔細講給你聽好不好?”
實在受不了在街頭與他拉拉扯扯,駱初雪咬著唇,任由他拉住了她走進街邊的一家西餐廳。
叫了一杯咖啡,田辰殷勤地幫她加糖,她卻拒絕:“不用了,我不加糖,謝謝。”
“你以前……”
“現在我改胃口了。”駱初雪搶白了一句,原來自己仍然有怨啊。
可是這喝咖啡不加糖,好像是尚煜言的習慣。難怪自己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
其實她並不慣喝清咖啡,隻是這時候覺得心裏苦到極點,倒是這不加糖不加奶精的咖啡,比較合適自己的心情。
用小匙輕輕地攪拌著咖啡杯,駱初雪抿著唇不開口。
反正如今是無業人士,正愁沒個地方打發時間。他愛耗著,她就陪耗吧,至少這裏的環境還不錯,也免得跟無頭的蒼蠅似的到處亂串。
“初雪,其實我和劉莉穎……”田辰看她神色悵惘,心裏一黯,隔著桌子就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
駱初雪震動了一下,立刻大力地抽回了手,咖啡杯被狠狠地波及,潑到了桌子上。
“不用說了,再多的苦衷也是一樣,畢竟你背叛了我們的感情。”駱初雪陡然站了起來,也不等田辰再說話,一閃身就疾步推開玻璃門出去。
一時也不辨東南西北,隻是順著人流低頭往前走。
直到十字路口遇到了紅燈,才停了下來。看著行人奇怪的臉色,用手一抹,發現已經是滿臉的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