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天大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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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樂鈴聲響起來的時候,駱初雪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尚煜言”三個跳躍的名字,讓她的心忽然地緊了一緊。

    “你在哪裏,打了你至少五個電話都不接!”尚煜言的口氣非常不好,駱初雪看了一眼對麵高大的建築物,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最時尚的一條街。

    “我在佰麗廣場……”下意識地回報了行蹤,又立刻閉上了嘴。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被壓抑著的怒氣,雖然並不震耳欲聾,卻讓她從心底裏冒出來了一層又一層的寒氣。

    “我讓你不要出門……你倒好,跑了半個城?做我尚煜言的女人,就不要再和別人勾三搭四。現在趕快回家!”

    “好。”駱初雪立刻答應,“我現在就回去。”

    直到擠上了公交車,才忽然想起來,他剛才說什麽?

    和別人勾三搭四!

    可是現在才解釋,似乎也晚得很了。

    認命地一步一步地捱入了大廈,剛剛掏出鑰匙,門就被猛地拉開。

    尚煜言一身怒氣地站在門口,他看她的眼光,讓她想到了半夜獨自醒來,看到的那輪清冷月亮。夾雜著無形的刀光劍影,看不出一絲溫度。

    駱初雪隱隱地明白尚煜言誤會了什麽,張了張口,還沒有說出話來,已經被他大力地擰住了胳膊,一個踉蹌就跌進了屋裏。

    門被碰上的聲音,在空寂的屋裏,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震得耳膜都隱隱的疼痛。

    大理石的地麵,光可鑒人,硬度絕對讓駱初雪痛得皺起了眉頭。

    下頜被猛地捏住,冷入骨髓的聲音,便一字一句地飄到了她的耳朵裏。

    “記住你的身份,是尚煜言的情-人!”

    語氣不見得有多狠,卻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殺氣。

    駱初雪怕得發抖,可是眼睛卻仍然倔強地瞪視著他的臉:“是,我明白,三個月。”

    這樣鎮靜的回答,顯然進一步地惹怒了他。想也沒想,就狠命地把她往旁邊一甩。駱初雪站不住腳,硬生生地撞到了牆上。

    一時隻覺得金星直冒,也不知道撞到了哪裏,拚命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形,卻隻能沿著牆緩緩地滑落到地上。

    仿佛是隔了很久,才覺得自己的額上,尖銳地疼痛起來。

    “做什麽,還不起來!”尚煜言的聲音憤怒地飄來,駱初雪想要掙紮著站起來,卻又是一個仆跌,直接又往地上栽去。

    “怎麽回事,你撞到哪裏了?”尚煜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駱初雪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和大理石作再一次的親密接觸,而是落到了他的懷裏。

    駱初雪迷迷糊糊地想著,覺得有些困倦。身下的席夢思,仿佛帶著無限的誘-惑,不斷地誘著她進入夢鄉。

    “怎麽沒反應了?不會是這一撞就被撞傻了吧?”尚煜言收拾好了東西,冷冷地嘲諷。

    明明包紮傷口的時候,動作還那麽輕柔,這時候的口氣,卻帶著冷硬。

    “嗯,有點頭暈。”駱初雪沒有了與他伶牙利齒的氣力,半闔著雙眼。

    “頭痛不痛?”尚煜言的口氣帶上了兩分緊張。

    “嗯,還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事再叫我。”

    “好。”

    尚煜言看著她果然睡了過去,提著箱子站在房間裏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替她把被子蓋好。

    駱初雪這一覺,睡得總是不太踏實。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掙紮,那些淩亂的片斷,讓她心裏慌亂,想要叫,卻偏又叫不出來。

    喘著粗氣從無邊的黑暗裏掙紮著睜開沉重的眼皮,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背心已經被汗了。

    心裏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厚厚的樓板,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迫,似乎永世不得翻身的樣子。

    看著窗外,才知道已是薄暮時分,公寓外麵的街燈,一盞盞地次第亮了起來。

    這一覺,明明覺得一直迷迷糊糊,卻原來睡了這麽久!

    駱初雪發了一會兒的呆,才意識到,自己既不是在孤兒院,也不是在租住的小閣樓,而是在尚煜言的金絲籠子裏。

    頹然地長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才駭了一跳。

    尚煜言沉沉的眸光,正幽幽地看著她。仿佛是窗外那璀璨的霓虹燈光,並不是特別的炫耀,卻又讓人無法漠視。

    駱初雪回過神來,想起他們之間自相識以來最大的一場風波。竟隻是怔怔地看著他,一語不發。

    胃裏覺得翻江倒海般的難受,仿佛有些什麽東西要噴薄而出。

    “感覺怎麽樣?”

    尚煜言一語未落,駱初雪已經忍不住趴到了床畔。

    明明不想在他的麵前失態,可是嘔吐出來的穢物,卻濺到了尚煜言的膝蓋上。

    心裏惴惴不安,卻隻是喃喃地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緊接著,又是一輪嘔吐,卻因為沒有吃午飯,胃裏早就被先前的嘔吐清空,這時候隻是難受地幹嘔。

    背上卻有一隻手掌輕輕地撫了上來,沿著她的脊梁骨,輕輕地從頸部抹倒她的腰椎處。

    清晨的陽光被窗簾擋住了大半,尚煜言的睡容安詳得像個孩子。隻是那緊緊抿住的雙唇,似乎還殘留著白天時候的冷酷無情。

    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自己負氣答應他的那一刻開始,就仿佛踏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醒了?”

    “嗯。”駱初雪臉色一紅,像是被抓了現形的小偷,不好意思地把眼睛瞟向了別處。

    自己,竟然一大早就發起了花癡,對著他看了不知道多久。

    “你也起來,跟我去公司。”

    駱初雪瞪大了眼睛:“我?去你的公司?”

    “也是你的公司,不過你的職位有變動。張小姐已經遞上了辭呈,你去接她的位置。”尚煜言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可是這並不是他的初衷。

    “首席秘書?”駱初雪條件反射地拒絕,“我無法勝任的,進公司才沒多久,對上上下下的關係都沒有理明白。”

    “張小姐當然會教你。”尚煜言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讓駱初雪立刻沉默下來。

    她其實不反對去上班,悶在家裏的日子無聊到了像是黃梅天食物上的黴斑,總是不見天日。

    可是,她又害怕回到公司以後,和尚煜言的曖昧,成了上上下下的談資。

    然而,尚煜言並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隻是下了一道命令而已。

    駱初雪洗梳的時候,看著鏡子被包紮得平平整整的額角,有些恍惚。

    他一個成功的商人,怎麽會對外科醫生的本行這麽熟悉?

    “我這樣……”駱初雪局促地指著自己的額頭,“還是不要去了吧?”

    “是不是和那個田辰約好了?”

    嘎?怎麽會有這樣的誤會!

    “沒有,我怎麽會和他……”她躲他還不及,難道會傻得再跟他訂下再見之期?

    “那就走吧,你的傷口,正好用來說明這幾天為什麽沒有上班。”尚煜言麵無表情地坐在了餐桌旁。

    駱初雪有意拖延時間,想著不去做那個見鬼的首席秘書。以她的資曆,在秘書室遠遠算不上資深。

    “走吧。”尚煜言卻根本不理會,站起身來的時候,拿起了兩個煮雞蛋,“路上吃吧。”

    一路上,駱初雪都帶著不安的神情。

    她想著自己見到了龍小玉,該怎麽解釋自己這些天的行蹤。

    被尚煜言逐出公司,倒也罷了,至少可以讓她暫時做個把頭埋進沙子的鴕鳥,兩耳不聞窗外事。

    離公司越近,她便越是覺得惶恐。

    “田辰,你是別想見到了。”尚煜言卻誤會了她的不安,咬牙切齒地下了通諜。

    “我不是……”駱初雪想要解釋,卻看到了公司廈的尖頂,出現在拐角處,連忙改了話題,“你在這裏放下我吧,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

    “和我一起下車,很丟人嗎?”尚煜言森然地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不是。”駱初雪生出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可是你不覺得,我在你的車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有什麽奇怪?你既然是我的女人,不應該在我的車裏嗎?”

    駱初雪的唇張了兩張,汽車的行進速度,已經把她穩穩地帶到了公司的門口。

    他絕對是故意的!

    哪怕開進地下停車場,也不用麵對這麽多的公司員工啊!

    駱初雪憤憤地坐著,尚煜言撇了撇嘴:“也許,你想讓我親自替你打開車門?”

    仿佛是一隻被踩著了尾巴的貓,駱初雪條件反射地打開車門,立刻接收到了上班高峰期從四麵八方遞過來的視線。

    有羨慕,有嫉妒,有驚訝,有恍然……

    硬著頭皮,駱初雪跟在尚煜言的身後,一步步地捱近了電梯。

    剛走到員工電梯門口,尚煜言已經冷冷地拋下了一句話:“坐這個電梯上去。”

    那些躲躲閃閃的目光,又無一例外地射向了駱初雪,讓她恨不能立刻拿一把鏟子,把自己密密實實地藏到地洞裏去。

    好在專用電梯來得快,駱初雪一副典型做賊心虛的樣子,甚至不及思索,搶在尚煜言之前就踏進了電梯。

    立刻,她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