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本來還有人當作是上下級的，這一下還不都對她和尚煜言的關係昭然若揭？

    尚煜言踏進電梯，一眼看到駱初雪懊惱羞憤的臉色，臉上終於浮出了淺淺的笑意。

    駱初雪正在自怨自艾，一抬頭，電梯已經停在了頂層。

    這一次，她沒有搶在他之前出電梯。

    “別是屬烏龜的嗎？”尚煜言沒好氣地說，“跟我進辦公室。”

    在翔宇集團工作了這麽久，還沒有進過總裁辦公室呢。

    駱初雪悶悶地問：“不是去接張小姐的……”

    “先進來。”尚煜言不耐煩地說著，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劉平華從旁邊的辦公室迎了出來，看到駱初雪，無法掩飾地愣了一愣，頓時讓駱初雪臉紅耳赤。

    她的身份，也許在整個翔宇都已經不會成為秘密。

    辛苦了這麽久，最終隻是得著這樣的結局麽？

    無疑是不甘心的，可是說到底，仍是自己一時迷惑，才答應了尚煜言的條件。

    所以，遭人唾棄，也是她自找的。

    駱初雪自暴自棄地想著，一張臉已經漸漸褪去了血色。

    恍然回神的時候，她已經站在總裁辦公室的門邊，劉平華目不斜視、有條不紊地向尚煜言報告著工作。連聲音的停頓，都聽不出任何的異樣。

    “這是秘書室報上來的首席秘書人選，請總裁定奪。”

    如果不是錯覺，駱初雪分明聽到劉平華輕輕一歎。

    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話，“卿本佳人，奈何作賊”，大約就是說的她這樣的人了。

    “駱初雪？”尚煜言顯然是詫異的，卻隻是平靜無波地朝她看了一眼。駱初雪不知道他有什麽事情要吩咐，輕輕地答了一聲。

    “倒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和平華都看中了你接任張小姐的位置，這大概就算不上我以權謀私了吧？”

    “駱小姐是最合適的人選，秘書室的幾個人，我一一的慎重考慮過，或者流於浮淺，或者失於急躁，駱小姐做事穩妥，想來一定能夠勝任。”

    “好。”尚煜言很爽快地點頭，“初雪，去跟張小姐學，早一點學好，也能早一天放張小姐求去。”

    駱初雪無奈地走進了首席秘書室，張眉正坐在電腦前發呆。

    首席秘書的工作，在駱初雪想來，應該是相當繁忙才是，她怎麽還會有空發呆？

    “是你？”張眉口氣不好，帶著兩分輕蔑。

    駱初雪知道自己的資曆，不足以和張眉相提並論，隻得忍氣吞聲地“嗯”了一聲。張眉卻忽然抽出了一根煙，站了起來。

    駱初雪看著她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暗暗吃驚。

    “看什麽！要不是我肚子裏有了貨色，周桂林肯拿金屋藏我麽？”她優雅地點著了火。

    “孕婦不能抽煙，對寶寶不好。”駱初雪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老周的種，還能好到哪裏去？”她“嗤”的一聲，吸了一口，又吐出了一個完整的煙圈，“倒還是你，能上得了尚煜言的床。”

    駱初雪立刻臉紅耳赤，又羞又惱。然而，這偏偏又是事實，即使她想要辯解，也隻能脹紅了臉，一言不發。

    “總裁讓我來跟你學著一點……”駱初雪選擇了改換話題。

    張眉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掐滅了煙。重又坐下來，大概地講了一遍，又讓駱初雪搬一張椅子，完成今天的秘書工作。

    “你做得不錯，難怪劉平華力主把你調上來，我還以為他……”張眉笑得有些曖昧，駱初雪不名所以。

    “這兩天，我就要走了。”張眉忽然歎息了一聲，神色裏說不出的悵惘。

    駱初雪雖然和她交往不多，好歹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她分配下來的。很佩服她做事幹練精明，雷厲風行。

    “那你有什麽打算？”駱初雪一邊把數據輸進電腦，一邊頭也不回地問。

    “他替我買了一套房子，我就在那裏待產了。”張眉不以為然地輕笑，“往後，你不也是一樣？隻不過，尚煜言年少有為，隻怕不那麽容易抓住他。”

    “我當然不同，我……隻是臨時的。”駱初雪急著想要撇清。

    張眉揚了揚眉：“你倒是看得開，知道不能長久。到底年輕，說話還能有些底氣。我不同啊，快要三十的人了，手裏不抓著點，將來的日子……”

    “你的薪酬不低啊……”駱初雪不明白，首席秘書的收入，應該是自己的五倍。

    “不低？尚煜言一個月就給你一百萬，臨走還奉送洋房名車。你在這兒一年也就掙個二十萬，加上年底的紅包，撐足了也就二十二三萬，怎麽比？”張眉冷哼一聲，“就算是周桂林，鐵公雞似的，不也照樣給我磨來了房子和車子？”

    駱初雪無法認同地搖了搖頭，張眉卻不屑一顧：“都是一樣的人，何必要了裏子還要麵子！”

    兩個人接下來都埋頭做事，基本上駱初雪十指不停，張眉隻在旁邊動動嘴皮子。駱初雪還是十分感激，知道她是對自己傾囊相授。

    抱著一疊待簽批的文件，駱初雪推開了總裁室的門。

    尚煜言頭也沒抬，隻是在她轉身的時候，說了一句：“坐下來吧，我一會兒還有事要你做的。”

    大老板既然吩咐了，駱初雪也樂得坐下歇口氣。龍小玉雖然很看不起張眉甘願做周桂林的情-婦，但對她的工作能力，還是不能提出質疑。

    一早上，在張眉的指使下，駱初雪忙得連喘氣的功夫都欠奉。

    尚煜言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輸著什麽，眼睛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偶爾在筆記本上記下幾個數字和英文。

    駱初雪百無聊賴，轉過了頭打量著他的辦公室。

    翔宇集團位於這個城市有著寸土寸金之說的黃金地段，他的辦公室卻大得離譜，無疑是身份和財富的象征。

    除了寬大的辦公桌，還用屏風隔開，那邊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橢圓形的會議桌，線條簡潔流暢。

    牆上掛著印象派的畫，在駱初雪看起來，那些線條，根本就是雜亂無章。但是掛在這個闊大的辦公室裏，背後襯著著希臘設計的牆壁，卻格外的和諧。

    大理石灰白相見，光可鑒人，幾乎可以倒映出天花板上巨大的雙龍浮雕。

    有錢人啊……

    駱初雪正在肚子裏大發感慨，不經意間一回頭，就看到尚煜言早已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看夠了麽？”尚煜言似乎饒有興趣，昨天的那一場風波，這時候徹底地平靜了下來似的，帶著吟吟的笑意。

    駱初雪立刻心虛地低下了頭：“嗯。”

    忽然又覺得自己的心虛明顯沒有道理，她又不是在看他！她隻是打量他的辦公室，似乎完全可以正大光明。

    於是，她抬起頭來，卻還是避過了他的注視：“是的，布置得很不錯。”

    “是書亭設計的，能夠得到你的認可，也算我沒有白供他讀劍橋。”尚煜言的眉宇間，隱隱含著得意。

    駱初雪投過一個疑惑的目光，尚煜言淡淡地解釋：“書亭是我的二弟，正在劍橋三一學院就讀設計專業。”

    有些好奇地又打量了一遍，駱初雪發現這樣簡單的幾件辦公用具，卻組合得恰到好處，極大地在視覺上拉伸了空間。

    “真的很好。”由衷地又讚歎了一聲，難怪他的辦公室能放手讓弟弟設計，果然是才華橫溢。

    尚煜言仍然看著她，眼裏的那一點驚喜，眉間的那一點飛揚，映著窗口穿透進來的陽光，說不出的流麗動人。

    忍不住用手撐住了桌麵，俯身下來。駱初雪正好回頭，唇擦著他的頰，柔軟一閃而過。

    “沒一點誠意，應該在這兒。”尚煜言指著自己的唇，明明抿著唇佯裝不悅，可是眼睛裏的笑意，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我回去做事了……”駱初雪覺得無法應付，急忙使出孫老前輩教導的“三十六計走為上”，就想腳底抹油地溜出去。

    “今天的事做得很了，剩下的讓張眉理一理吧。”尚煜言沸然不悅，又坐回了他的椅子。

    難道是責怪自己做得太多麽？駱初雪一時弄不明白他的意思，隻能僵硬著又坐了下來，卻仍然坐立不安。

    “怎麽，椅子上有釘子？”尚煜言滿臉不悅，“我的辦公室，大概可以算得上本城最舒服的辦公室了，你倒喜歡去聽張眉指使？”

    對著張眉，那也比對著尚煜言強上百倍啊！

    駱初雪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不是，我想跟張小姐多學一點東西，她說急著離開，我怕到時候我應付不來。”

    “哦？”尚煜言抬起頭，對著她微笑，“我還以為你急著想要逃開我呢！”

    真是不厚道，明知道自己就是這麽個意思，還非要紅口白牙地講出來。駱初雪在心裏表達著自己對他的鄙視，卻隻是垂著頭不說話。

    尚煜言埋頭在她抱來的一堆資料裏，駱初雪抬起頭，看著他運筆如飛，一份接一份地簽批著意見。

    他專注的側臉，是一個很漂亮的剪影。額發掉了兩綹下來，遮住了他銳利的眼睛。這樣的他看起來，是完全無害的。

    駱初雪悄悄地歎了口氣，卻突兀地聽到他的問話：“歎什麽氣？”